《王爷是个反骨崽》一片惨白

3、第 3 章

　　柒月流火，十月立冬，京都连着一旬没有半点雨，周渊令的鼻子飞起来白色的干皮，被淑妃娘娘搂在怀里一顿“心肝肉”的念，多亏了张嬷嬷给他涂了润肤脂才勉强脱身。然而进门时还是一身薄夹袄，出门的时候就裹上了轻裘，上好的小羊羔皮一包，热的周渊令额头冒汗。
　　偏偏身边的人都得了淑妃的死命令，周渊令连脱都不好脱，只好自己甩脱了身边伺候的人，跑到了御花园的石凳上坐着。
　　往被亲娘耳提面命不许去的水榭那边看了一眼，周渊令揪了片叶子，叹了口气。
　　“四弟怎么一个人在这？”有人穿过月亮门过来。
　　周渊令低头行礼：“见过太子。”
　　来的正是太子周渊骏。
　　“已是初冬，御花园寒凉，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周渊骏又问了一遍。
　　“是我自己甩掉他们的，”周渊令撇了撇嘴，“才初冬，母妃就把羊裘给我裹上了，也太热了点。”
　　周渊骏伸手摸了摸周渊令身上的羊裘：“淑妃娘娘是关心四弟。”
　　淑妃待自己不坏，但怎么可能与亲生母亲相比，便是这羊裘就可见一二了。
　　周渊令也摸了摸自己的羊裘，转头去牵周渊骏的手：“我知道，太子哥哥送我……哎呀！”
　　“怎么了？”周渊骏感觉被什么蛰了一下，连忙去看，却见周渊令面色绯红，慌忙去探他额头，小孩子火气旺，熨得周渊骏手心发烫，“四弟你可是吹了风着凉了？你先随我回淑妃娘娘那里，找太医。”
　　周渊令支支吾吾，丝毫不见往日活泼。
　　周渊骏有些懊恼，淑妃将周渊令护的像是眼珠子一样，想来周渊令刚离开的时候是没事的，怎么自己和他一处就周渊令就生了病？若真是有人捣鬼，怕不是将两个人都算上了。
　　“我……太子哥哥我没事，就是有点热。”周渊令避开了周渊骏的视线，“我想先回母妃那里。”
　　“好，那我送你回去。”周渊骏不能放心，虽然和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但周渊令的背后是北方戍边的大军，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讨不了好。
　　周渊令虽然恨不得立即回去，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他只好伸手去牵周渊令。
　　周渊令偷偷地看着周渊骏的脸，时不时地又看看两人牵着的手。
　　“怎么了吗？”周渊骏发现了周渊令并不隐蔽的小动作。
　　周渊令摇了摇头，小嘴闭的像蚌壳，一点声音都不出。
　　可他望向周渊骏的眼睛亮晶晶的，让周渊骏想到了山海园里的那些毛茸茸的兽崽。这让他放松了一些：“四弟可是难受得紧？”
　　“……没有。”周渊令小小声地回道。
　　他的眼神仍旧时不时地飘向两人交握的手。
　　周渊骏虽然不解，但是看在淑妃的瑞云殿翘起的檐角已经就在眼前，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在这诺大的宫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是每一个活着的人牢牢抓着的稻草。
　　瑞云殿大门处，仆役们低垂着头，脚步匆匆。
　　周渊骏心中忐忑，脚步却仍旧不急不缓，他是太子，不能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见过两位殿下！”穿着青衣的小宫女连忙扑来，头上粉色的宫花颤啊颤，眼眶里的泪珠子也跟着颤啊颤，几欲坠下，“还请四殿下快些去见娘娘。”
　　“春芽，这是怎么了？”周渊骏轻声问道。
　　春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太子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奴婢看护不利，导致四殿下走丢，娘娘发火……”
　　“春芽。”
　　春芽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她低下头，那头上的宫花又开始颤抖，如同风吹雨打，连带着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嬷嬷。”
　　周渊骏迟疑地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往常候在淑妃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向来都是面上带笑，就连“春芽”这两个字都温温柔柔的，可身边的少女颤抖的身体不是作假。
　　“嬷嬷，母妃生气了？”周渊令问道。
　　“见过太子殿下，娘娘担心四殿下，老奴自告奋勇出来看看。”张嬷嬷伸手去牵周渊令，“多谢太子殿下将四殿下周全送回。”
　　周渊令松开了周渊骏的手：“多谢太子哥哥。”
　　“四殿下，应该称呼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哥哥是平头百姓的叫法，尊卑有别。”张嬷嬷轻声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周渊令小声地道谢。
　　“四弟不必多礼，今日想必也乏了，张嬷嬷不如先送四弟前去休息，让春芽领我去拜见淑母妃吧。”周渊骏已经习惯了礼制带来的距离，就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否真心想要周渊令还叫自己一声“太子哥哥”。
　　张嬷嬷只是垂首轻声问：“四殿下可是要先回寝殿？”
　　周渊令摇了摇头：“之前是我任性了，母妃必然担心我，我先去给母妃赔个不是吧。”
　　张嬷嬷：“不如让老奴领着太子殿下和四殿下先去见过娘娘，春芽就先下去。”
　　周渊骏只能说句劳烦。
　　张嬷嬷松开了周渊令的手，勾着腰在前面领路。
　　宫中的路都是青灰的砖，上面连成一片的花纹因为人来人往而模糊。偶尔有几块，边角有了裂痕，混如其中也看不到。
　　发现它们的是那些垂首弯腰的，有权利更换它们的，连脚步都用尺子量过了距离，弯不了腰低不了头。
　　瑞云殿中，淑妃端坐，眼中瞧得尽是香炉中氤氲的烟。
　　周渊骏见礼：“见过淑母妃。”
　　周渊令却突然几步跑到了淑妃面前：“母妃，是儿子不好，让您忧心了。”
　　“太子请坐。”淑妃起身虚扶，绣着祥云鹤鸟的长袖垂下，笼住了她面前的周渊令。
　　低眉顺眼的婢女倒上现沏的春茶。
　　“恒儿也有自己的主意了。”淑妃转了转手中的茶碗，锦鲤入水活灵活现。
　　“母妃，儿子错了。”周渊令有些无措，他分不清母亲是否生气。
　　“淑母妃，四弟并非故意惹您忧心的，他只是还小，贪凉苦夏，又不好拒绝您赐的羊裘。”周渊骏适时地解释，“四弟也知道您担心，尽快回来了。”
　　淑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恒儿，可和太子殿下道谢了？”
　　周渊令揪了揪身上的羊裘：“已经谢过了太子哥……太子殿下。”
　　周渊骏一笑：“那儿臣就先告辞了，四弟还小，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望淑母妃莫要太过严苛。”
　　淑妃起身：“多谢太子殿下，恭送太子殿下。”
　　周渊骏避开淑妃的半礼：“儿臣不敢，四弟平安就好。”
　　他心知淑妃是在送客，面上仍旧带着笑容，仿佛自己确实是恰巧遇上这一幕，而非专门送周渊令到瑞云殿。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恒儿你可还记得？”周渊骏离开后，淑妃重新端起了茶碗，问道。
　　周渊令低下头，不与淑妃对视：“记得。”
　　淑妃：“抬头说话，你需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当朝四皇子，是天威，是我陆家门楣。恒儿，你已八岁，该醒事了。有些事，别人做得，你做不得，有些事，别人可以不做，你必然得做。”
　　“儿子不欢喜这般。”周渊令抬起了头，目光游离，就是不愿意和淑妃对视。
　　“你的确长大了。”淑妃抿了一口茶，“月朗，让人去请黄太医给恒儿看看，那个春芽，处理了。”
　　“春芽做错了什么？”周渊令知道“处理了”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为什么要这般对待春芽。
　　淑妃：“她没有看护好你，其罪一；她随口胡说，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乱语，其罪二。”
　　“我不同意。”周渊令第一次尝试反抗他的母妃。他扭过头，和淑妃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