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神界太难了！》荒水

2、两人

　　索恩跟着乔伊斯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短短两分钟就遇到了三个提醒乔伊斯小心街边烛火的路人，加上他发现乔伊斯似乎正微妙地配合的自己前进速度，仗着对方看不到自己，便壮着胆子歪头查看了一下乔伊斯的面具。

　　刻着独角天马纹路的铁面具正完美的贴合在对方略显苍白的半张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空隙。

　　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到啊，麻烦的家伙，看不了路要人扶着走不会直说吗？磨磨唧唧的。

　　索恩试探道：“要我领路吗？”

　　乔伊斯没有说话，抿着唇点了点头。

　　一直关注着对方的索恩这才注意到，这个被世人畏惧，避如蛇蝎的死之眼，下半张脸居然格外年轻。洁白的皮肤在周围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晃眼，笔挺鼻梁下略微干燥的淡红色薄唇正紧紧闭合，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染着浓浓的黑。

　　这家伙长得绝对不差，他的眼睛是什么色？绿色吗？像梅子那样？

　　索恩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暗骂了自己一句白痴，在乔伊斯的不悦的催促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用右臂托住乔伊斯的左臂，向对方确认起目的地：“去旅馆？”

　　“不，先去西街买补给。”

　　“行吧。”

　　有了这次调整，两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便来到了集会里的物资补给店，他们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索恩也不清楚乔伊斯为什么停在这不愿前进，便不再关注他，扭头打量着过路的行人。

　　“嗯……”

　　乔伊斯抿着唇像是在纠结什么重要的事，最后还是拉低了自己的兜帽，从斗篷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粗麻袋子，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吗？”补给店老板自动无视了脏兮兮的索恩，笑眯眯地等待起乔伊斯的指示。

　　“把这个袋子装满面包和肉干，这些钱应该够了。”乔伊斯将捏了半天的金币和粮袋放到桌面上，低着头，一副不想多和你废话的样子。

　　老板什么人没见过，只当对方是个高傲的高等族神降者，或是通缉榜上靠前的狠人，伸手就要收起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币，想要早点结束这单生意。

　　索恩见状，比他更快一步地抢走了那枚金币，在老板的怒视下冲乔伊斯提醒道：“喂，这是金币，你是不是拿错了？一袋干粮用一枚银币都绰绰有余。”

　　这人该不会是个傻的吧？之前在拍卖场也是，直接砸出一个高价。

　　“你……钱袋在这，你自己找吧。”乔伊斯取下自己的钱袋，待索恩拿出一枚银币后才收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低着头继续当起自己的雕像。

　　索恩将银币交到老板手里，在旁边看了乔伊斯半天，突然觉得他这样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怂乎乎的感觉，特别好笑。他从老板手里接过装满的粮袋，检查完毕后主动提在手里，领着乔伊斯离开了店铺。

　　乔伊斯把脑袋转向索恩的方向，微微低头，算是看着他：“做的不错。”

　　短短的夸赞让索恩愣了两秒，半天才“嗯”了一声，领着对方继续前进。

　　他想到这人之前的表现，快速地在心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串联起来，不愿与人过多接触，不愿与人过多交谈，再加上乔伊斯那解脱般的小动作，索恩已经猜到对方这副难以近人的姿态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社交恐惧症吧？真是……等等，社交恐惧症是什么？害羞吗？

　　索恩烦躁地抖了抖耳朵，不再纠结这件事。

　　其实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小他就跟别人不同，比别人沉稳。起初周围人还把他当成天才，会期待的夸赞他将来一定会被高等神明眷顾，但到了他八九岁的时候，他嘴里突然蹦出的奇怪词汇却让他成了周围人眼中的怪人。

　　[住在槐树街七十九号的狐狸崽子脑子有问题。]

　　每个人都这么说，连带着索恩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被人下了咒，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变成一个精神错乱，满嘴胡话的疯子，便不断地逼迫自己去努力思考，锻炼自己。

　　他开始观察周围人，不断地推测周围人的性格和特点，猜测着对方现在心情如何，刚才做了什么，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察言观色逐渐成为了索恩的习惯，这些在外人眼里可能毫无意义的事帮他顺利的成长到了十八岁，也帮他在短时间内发现了死之眼的一个弱点。

　　这家伙把我买回来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替他应付那些陌生人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要找替他社交的奴仆……妖族才是最合适的吧？他买一个除了耳朵鼻子好使一点其余和人族并没有多少不同的兽族做什么？

　　索恩在脑子里大胆的猜测着，乔伊斯却放慢了脚步，突然鼓励道：“继续保持下去，表现好了有奖励。”

　　“哈？”

　　奖励？会有神降者给下民奖励吗？这太奇怪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吧？

　　索恩舔了舔嘴里的四颗尖牙，两只橘黄色的眼睛危险地扫视着乔伊斯喉咙，目光随着对方上下滚动的喉结上下移动，死死地盯着不放，大有对方一显露出不和自己心意的举动就直接扑上去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咬死他吧，反正这家伙还带着面具，拼一下还是几率成功的。

　　没有得到预想中兴奋回应的乔伊斯察觉到索恩的反应有些不对后，开始慌了，他紧紧地抓着索恩的手腕，慌乱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做的很好！只要继续保持下去，把仆人该做的事做好，我就会给你你应得的奖励。”

　　“恢复自由身在奖励里吗？”

　　“当然，只要你表现的够好，做好一个仆人该做的事，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对誓约之神起誓。”乔伊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起誓？那位在一千多年前就陨落了，你以他起誓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那就风暴主神？”

　　“免了吧，我不信那些。”

　　这家伙是笨蛋吧？

　　黑色的狐狸尾巴不耐烦的在身后甩动着，索恩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死之眼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冒牌货，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真正的死之眼，就冲对方现在表现出的这股傻劲儿，索恩都有信心在对方没留神的时候跑掉。

　　“那好吧。”乔伊斯安静了片刻，又问道：“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索恩。”

　　得到答案的乔伊斯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轻声问道：“索恩，你会逃跑吗？”

　　心里正盘算着找机会逃走的索恩表情一僵，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出了不少冷汗，他压下心底的不安，昧着良心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没有能力的下民在外面就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能遇到像死之眼大人这样有能力讲人情的明主可是我的福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也会和以前的仆人一样，找到机会就从我身边逃掉呢。”

　　乔伊斯叹了一口气，被人厌恶和恐惧他都可以忍受并坦然面对，只有背叛，这是最让他反感的事。

　　他突然想到了先前索恩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心里再次不安了起来，他捏了捏索恩的手，警告道：“如果你想离开，就必须和我说明原因并得到我的允许，不要想着擅自逃走……被全大陆追杀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嗯。”

　　索恩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以一双可以泯灭所以生灵的眼睛为要挟，那些不想死又杀不死他的人一定会拼了命的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他领着乔伊斯走进旅馆，定好房间，脑子里不断地分析着对方话里的信息。想了一路，最终也只能得出一个乔伊斯可能被上一个仆人背叛过，而自己则是倒霉的继任者，可能会承受一个威胁所有人的强者怒火的猜想。

　　啊……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连逃跑的选项都不给我，只能和他耗时间刷好感了吗？

　　“唉。”

　　索恩催眠自己不要去想怎么逃跑，而是想想自己比起其他人更为“美好”的未来，许久，心中才好受一些。

　　“索恩，你睡沙发。”乔伊斯扔过来一条毛毯，随后头也不回地摸回到四柱床边，解下床幔，准备入睡。

　　“哦……没问题。”

　　借着床头的烛光，索恩隐约看到乔伊斯摘下了面具，脑袋朝这边转了一下，顿时紧张地用毛毯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要引起对方的好奇心，不要……

　　早春虽冷，一条毛毯对一个兽人来讲还是绰绰有余的，更别提对方还是睡在温暖的室内。干燥柔软的毛毯逐渐放松了索恩紧绷的神经，送他进入了梦乡，让他在梦里回到了自己最无忧无虑的那几年。

　　鼾声慢慢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平静，也震醒了刚刚入睡的乔伊斯，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木质的天花板，脑子里不断的纠结着要不要给这个新买来的仆人立一些规矩，心里又有些不情愿。

　　他想通过诱人的待遇套牢这个新仆人，让他觉得自己是难得一见的善主，自愿跟随自己直到完成自己的目标，但现在，乔伊斯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个家伙的鼾声实在是太！烦！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纠结了许久的乔伊斯终于下定了决心，戴上面具掀开了床幔，大声训斥道：“索恩！给我起来！等我睡着再睡！”

　　“……”

　　鼾声还在继续，奔走了好几天难得安眠的索恩并没有被他吵醒，还是裹着毛毯安安稳稳地蜷睡在沙发上，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说好的狐族警觉性极强呢？喊都喊不醒！

　　第二天早上，休息充足的索恩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冲着躺在床上还没睡醒的乔伊斯咧嘴一笑，低声嘲讽道：“没想到传说中的死之眼居然这么能睡。”

　　“咚咚咚！”

　　房间的房门被人敲响，旅店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请问里面的那位是死之眼大人吗？”

　　“嘘——”索恩拉开了一条门缝，指了指背后被床幔遮起的四柱大床，提醒道：“还没醒呢，有事吗？”

　　旅店老板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能否跟那位大人传句话，让他早点离开这里？炼魔队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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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喊不醒·喊声大王·没自觉·索恩：呵，真能睡！
死之眼：……
（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