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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这墨竹院,以竹林出名,满院子翠嫩,主屋连着荷花池,在屋内脱了鞋袜穿过姑娘的书房顺着后方的乌木台阶没走几步路就变成了白石阶子一路延伸至水里,真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婴鸾只花了半日,便摸清了这墨竹院内部的等级制度。

      除了外边院子里打杂干粗重活的小厮外,凡是能进到内院的无一例外都是女子。这些女子中,粗使丫头们为下侍,负责打扫挑水下厨等活,不能进入主人的屋内,而稍高一级的中侍便有权利出入偏房主屋等主人的居所,负责日常的整理清洁等。曼陀大户人家的女子闺阁之地,会客见面都会悬挂竹帘隔断以作男女之防,竹帘之后的地方只有上侍才能进出,她们一般都是姑娘们的贴身丫鬟,管理着姑娘的衣饰梳妆,陪她学习玩乐,因此权贵人家的上侍,各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不在话下,比外面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精贵。而在这层层金字塔的顶端,那个掌握着一处大大小小二十来人的家仆,便被称之为大上侍。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雪玉,据说是颜卿和曾经的大上侍,那就是颜家大公子的人,即她婴鸾得罪不起的人。还好刚见面时,一旁的颜卿和未曾多说什么,只淡淡一句“人交给你了。”听不出什么好赖。而这雪玉呢,性子温软、刚柔并济,凡事都做得面面俱到,连婴鸾都忍不住心生佩服,佩服之后就是小心与提防。她可不想,在别人的耳目面前留下什么把柄。

      墨竹院的角门,每日辰时开启,子时落锁,一旦关了门,无颜岂山和颜卿和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开,因此深夜的墨竹院,同牢房没什么区别,颜岂山免了婴鸾的请安与拜见,当初更是一顶轿子直接将人抬进去的,故左丞相府里不认识她的人居多,自打住进来后,每日晨昏,颜卿和若无要紧事必来她墨竹院一趟。嘘寒问暖?婴鸾是不信的,单看那位的性子就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温柔举动的人,婴鸾心知肚明,他是来看自己乖不乖的。

      雪玉详细地向婴鸾介绍了曼陀与左丞相府里的情况,她听得极仔细,方方面面都细细问清楚了,末了,莞尔一笑道:“亏得你在我身边同我说了这么多,否则失了礼节倒叫人笑话了。”

      “姑娘客气了,今后奴婢会陪在您身边,时时刻刻帮您注意着。”雪玉想,这鸾姑娘定是出身大门大户,看她这言行举止,气质谈吐与自家两位小姐不相上下,着实非常人也。

      就这样,婴鸾在左丞相府里安分守己呆了大半年,直到今年仲春偷溜去梧桐苑误打误撞救了颜悠,她才总算将颜家的两位公子认全。

      而这救命之恩,迅速传到了颜岂山的耳朵里。虽然颜卿和满嘴的警告,但宗主大人字里行间却都是感谢与赞许,丝毫未责怪她独自乱跑的事情。婴鸾察觉到了机会,便顺势提起了自己孤身一人被留在墨竹院里的无聊与孤独。这半年来,她想过自由,可颜卿和冷冰冰的态度让她不敢轻举妄动,要么不提,要么顺杆爬达成目的。婴鸾忍了这么久,已是极限,没想到转机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一番孤苦无依期期艾艾的诉苦后,不出几日,她便成了颜家学堂的唐书先生,可以在左丞相府里随意走动。这半年来,婴鸾在墨竹院无聊时分写下的诗句,早被颜家那位少爷及颜岂山读过,无一不惊叹于她的才华。而她素日与雪玉红淞浅羽她们吟诗作对,也教授给对方不少唐朝的诗句——这些是遣唐使们还未学来的东西。

      颜岂山早就看出了少女的价值,不提美貌,单就她所掌握的学识若是能尽归颜家所有,还怕整个家族百年荣耀不能延续吗?到时候,区区一个萧家哪里能是对手?他想,关得差不多了,再烈性的猫也该乖了,更何况婴鸾本就听话温静。于是,唐书先生,顺理成章,甚至还卖了个人情给小姑娘,说不定能让她多增几分好感。

      这算盘敲得,真真姜还是老的辣。

      婴鸾正事后窃喜时,潇湘台的细骨来了,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一串精致又小巧的铃铛。

      “这是?”她满脸疑惑,红淞接过了铃铛,递给竹帘后的雪玉,再由雪玉送到了婴鸾面前,她细细端详起来,发现铃铛上竟纹着雪柳慕春的图案。

      “大公子说,烦请鸾姑娘拴在扇子下面,当个扇坠儿就是了。”

      婴鸾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照做。谁曾想,叮叮当当,这下可好,走哪都能听到铃铛清脆的声响,待到颜卿和再一次来到墨竹院时,少女发难了。

      “大公子今日送的这铃铛,倒让我想起来曾经长安家中养的哈巴狗儿,脖子上也带着一串铃铛,走哪都能知道。”

      “鸾姑娘倒不必妄自菲薄,这铃铛上的雪柳慕春可证姑娘的身份,从今往后不管去了哪儿,都是颜家的人,颜家上上下下均以礼相待,对姑娘是百利而无一害。”颜卿和说得像模像样,可婴鸾想,若只是为了个雪柳慕春的家纹刻在哪里不是刻?非得是铃铛不可?这颜卿和就是故意的,谁都知道,曼陀女子折扇不离手,与人面对面交谈时喜以扇面遮半脸才成体统,若真将这铃铛做了扇坠,婴鸾去哪儿都偷摸不了,一步一响,附近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了。可她明知如此,却不能戳破,微微一笑道谢:“如此说来,还得谢谢大公子费了这番苦心。”

      这语调阴阳怪气的,雪玉一听,忍不住抿了抿嘴偷笑起来,好聪明的鸾姑娘,没被唬住也没暴跳如雷,果然是个心思深沉的主。

      两人正聊着,忽听得外面廊下传来叭嗒叭嗒小跑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小公子安。”

      小公子?颜悠?

      浅羽起身欲放下身前的竹帘,婴鸾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他又不是外人。”侍女听罢,也不好做主,偷瞄了眼颜卿和的脸色,见大公子默许了,便重新退回到鸾姑娘的身侧。

      颜悠甚少出入墨竹院,娘亲不许,他也不敢。颜家三夫人方蕊虽不是出自大姓之家,但祖上也是读书人,据说这位夫人素来瞧不上颜家的所作所为,认为其有辱斯文,故将亲生儿子放在身边严加管教,生怕学了家族里其他人的那一套脏东西。

      “鸾姐姐,鸾姐姐。”大老远就能听到小家伙那稚嫩的童音,婴鸾起身往门外的方向走了走,还未出去,就有东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没站稳,连退了好几步,幸亏颜卿和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颜悠未曾想刚一进门会撞入婴鸾的怀里,羞得他忙不迭后退,还好雪玉连声提醒:“三公子您慢点,小心别摔着。”

      “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刚刚唐突了鸾姐姐,实在抱歉。”颜悠正道歉,定睛竟看见了自家大哥,不由得更加慌张,“卿……卿和哥哥。”

      “多大人了还这么毛躁。”

      “小孩子嘛,多半都活泼。”

      婴鸾护得紧,颜卿和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小家伙,难得你来一趟墨竹院,有什么事等不及来找我。”

      “这个。”颜悠将怀中箍得死死的盒子递到了少女面前。

      四四方方的食盒,枣红色的,接过来略有几分重量,婴鸾打开一看,居然是长安城里著名的甜食透花糍。

      “你怎么会有这个。”婴鸾喜不自禁,打小她就爱吃这些个甜食,没想到离了唐朝还能在这异国他乡吃上家乡点心,也算慰藉了几分思乡之情。

      “西街口新开了家唐朝的点心铺子,顺儿知道我爱吃甜,特地买来给我尝尝的,我一听是唐朝的点心,赶忙就送来了。”

      “好颜悠,果然还是你最好了。”婴鸾将食盒递给了雪玉,“别急着走,一起坐下来吃。”

      “好。”颜悠喜滋滋地一口应道,看样子,这礼物送到了先生的心坎里。

      侍女们上了茶,三个人坐在矮几前,上方摆着一盒透花糍。三个人?颜卿和居然一起坐下了?婴鸾刚只顾着开心,全然没注意到少年的神情,如今她俩面对面而坐,小丫头忍不住疑惑了,这堂堂颜家大公子,二十岁的人了也爱吃甜?

      三个人沉默不语,空气一度凝结。颜悠打小儿生长在蕊夫人身边与两位哥哥接触得不多,再加上颜卿和也不是个好亲近的主,谁见了他都不由得拘谨了起来。

      婴鸾伸手拿了块透花糍,轻轻咬了一口,幸福极了,果然还是唐朝的吃食更合自己的口味,来曼陀这大半年来,虽勉强吃惯了这儿的风味,但终究比不过长安城里的味道。

      “怎么样?”颜悠满脸期待地看着婴鸾。

      “跟记忆里的差不多,谢谢小公子了,你也尝尝看。”

      颜悠这才伸手取了块糕点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

      四目相对,婴鸾看着颜卿和,而颜卿和也看向了婴鸾,手里还捧着刚端上来没多久的茶:“有事?”

      “……你……吃吗?”

      “先喝茶。”颜卿和垂眸,轻轻吹了吹杯盏,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好看。婴鸾恨恨地想。

      手腕一抬,空气里流动着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杯沿刚接触到唇,微微湿润了一丢的嘴角却迅速垂了下去,眉头蹙起,少年停住了。

      颜悠刚吃完一颗透花糍,端起茶盏想喝一口解解腻,还未送到嘴边,竟被一旁的颜卿和劈手夺去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四分五裂,茶水在地板上四处横流。

      他满脸愕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端端的,哪里惹哥哥生气了?

      倒是婴鸾反应快,大声呵道:“大公子你在做什么?”语气里满是恼怒,她不知道颜卿和无缘无故闹什么脾气。

      “雪玉,将茶都撤了,召集墨竹院所有人去前院侯着。”

      雪玉一听这话,立刻领会了颜卿和的意思,脸色瞬间煞白,匆匆忙退了下去。

      “怎么了?”婴鸾虽不知何事,但看得出事情颇大,她脑子一转,试探性地问道,“茶有问题?”

      颜卿和看了眼婴鸾,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可那一眼却让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神。

      冰冷刺骨的,满是杀意。

      “厉害啊,下毒居然下到了墨竹院,我的眼皮子底下。”

      下毒?下毒?婴鸾骇然,自颜卿和说完那句话后他便带着墨竹院的一众人等离开了,从潇湘台调来的侍从们将墨竹院围了个结结实实,只细骨一人贴身服侍。空荡荡的宅子里,起初颜悠还陪着。听到下毒这句话后,小家伙反而冷静了下来,一直呆在少女身边安慰她。

      “谁下的毒?”自言自语,婴鸾脑子里飞速闪过多种可能性。

      意料之外,颜悠回答了这个问题:“萧家吧。”

      萧家?这是婴鸾没想过的答案,她以为这样的深宅大院,就算下毒也是家里人干的:“怎么可能,堂堂左丞相府。”

      “是啊,堂堂左丞相府,除了萧家,没有人能做到了。”这个时候的颜悠一点也不像六七岁的孩童。

      “小公子你不怕吗?”

      “习以为常了。”

      “哈?”婴鸾震惊,习以为常?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能发生吗?那这左丞相府未免太不安全了吧。

      颜悠看出了婴鸾的困惑,细细同她讲起了颜萧两家的恩怨。

      在曼陀,颜萧两家皆为大姓氏族,位列左右丞相,互为掣肘,族中入仕子弟众多,渗透在朝堂各个角落,当年先先王苍梧恐一家独大难以掌控,故此一直小心平衡着双方的势力,到了这代皇帝玄白手上,不仅遵旧例制约着两方势力,还重用了除颜萧外的其他几个世族大家以巩固司空家的统治地位。

      两家明面上的权力争斗与私底下的窃密暗杀,自百年来是有增无减。

      婴鸾听得目瞪口呆,再后来颜悠就被闻讯而来的梧桐苑上侍给领走了。约摸两个时辰后,雪玉先回来了,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歉,求姑娘宽恕其监察不利的罪责。婴鸾赶忙扶她起来,细问起颜卿和走后的事情。雪玉未说详细的情况,只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大抵是说犯人已经抓到了,是个名唤金鸽的下侍,如今已被处置了。

      金鸽?婴鸾好似有印象又好似没有印象,曾在小园子里见过一个扎双髻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可可爱爱的,听人喊她金鸽。不知弄没弄错。

      “处置了?怎么处置的?”婴鸾问。

      雪玉轻言细语地回道:“家法处置,姑娘别细问了,若是听完受了惊,晚上怕是要做噩梦。”

      “那其他人呢?”

      “都在前院看着金鸽行刑。”雪玉的语气严厉了起来,“颜家有颜家的规矩,背叛的下场要让这院子里的人都看清楚了,从今往后,绝了歪心思才好。”

      婴鸾不知道这个金鸽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怎么与萧家勾搭上的,她觉得自己仍在梦里似的,曾经长安城林家宅子里也有耍心眼子斗狠,但没有谁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下毒。奶奶是个厉害的主,林家上上下下都忌惮她几分,平日里争风吃醋就算了,若真闹出人命官司,奶奶定不会轻饶。

      可颜家不一样,这毒说来就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婴鸾想想便后怕,今日若不是颜卿和在,只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因此,当颜卿和罕见地,大半夜来到墨竹院时,婴鸾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不少,道谢的说辞不似从前那般生疏客套,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这是颜卿和第一次窥见少女的真实模样,他有点儿恍惚,仿佛眼前这个人倏地变得生动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不过请姑娘放心,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出现在墨竹院了。”

      “颜卿和。”婴鸾没有喊大公子,只三个字的称呼,却喊得娇媚,颜卿和看着她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那双昆仑玉的眼却有些暗淡,眼神飘忽在其他地方,她在思考,少年想。

      “你说,真的是萧家干的吗?”

      小孩子总是干些多余的事情。颜卿和猜到定是颜悠说了点什么,可他希望婴鸾知道得越少越好:“九分把握。”

      “那还有一分的可能性呢?”

      “话不说满,退路而已。”

      “那个叫金鸽的小丫头?”

      “死了。”

      死了,两个字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家法可怕吗?”

      “你想知道?”颜卿和死死盯着婴鸾的眼睛,目光相撞,突然,少女慌乱了起来,脸颊晕红煞是好看。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颜家,金鸽今日所受之刑,你将全部体验到。”

      一番话如一盆冷水浇得婴鸾彻底清醒,她的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戒备。

      “可是,鸾姑娘,我希望那一天永不到来。”

      ……

      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婴鸾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端详起少年的脸,她想看破什么端倪,可他依然那般冷淡,唯独眼里,逆着光,深邃的、漆黑的一片,像屋后的那汪池水,也像娘亲脖子上戴过的黑玛瑙,还像自己眼角的那颗泪痣,总而言之,莫名的凄哀。

      “颜卿和,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要阻止颜悠喝那杯茶?”明明可以视而不见装作毫不知情,明明有千百种方法将自己遮掩过去,明明他能坐收渔翁之利,可颜卿和那个时候依然摔碎了茶盏。

      “因为,他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少年如是答道。

      按理说,被问到这样失礼的问题,自己该生气的。她婴鸾将他当成什么卑鄙小人了?可颜卿和却气不起来,是啊,颜家的长公子,虽已被默认为下一任宗主,但兄弟尚有两个,谁又能十拿九稳呢?况且,身在颜家,自幼就与萧家争斗,什么肮脏的事情没有做过?他还算好的了,那个男人的话……

      颜卿和断了后面的想法,走进父亲的书房。颜岂山正坐在桌前下棋,墨竹院一事,他早已知晓,就等着大儿子过来。

      “萧隐尘和琴织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颜家都塞得进来细作下毒。”

      “孩儿无能,请父亲责罚。”

      颜岂山抬了抬眼皮子,没有接腔:“萧家还有我们的人吗?”

      “有,但近不了身……”

      “不错,不愧是琴织,将萧家保护得滴水不漏,可比前任那个废物强多了。”颜岂山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细作这事,像萧隐尘和琴织的风格,但下毒却不像。打草惊蛇,这么蠢的事情,只有萧绍会做了。”

      “之前以为鸾姑娘的事情是个秘密才疏于防范,没想到萧家这么快就摸到了。”

      “她的安全,交给影狐吧。”

      “是。”

      “另外,将他从岭东召回来吧。”

      颜卿和并没有立即附和,他好像对父亲突如其来的决定甚感惊讶,权衡着该如何接话:“崔家那位今年初秋才能入宫,现今还在崔家大院里养着呢。”

      “等不了那么久了。”颜岂山夹着一枚棋子一边观察着棋局一边摇了摇头,“萧隐尘可不会管那位进没进宫。”

      “如果再有差错。”

      “没有如果,那位大小姐心意已决了吧。”颜岂山落了子,“出去多久了?”

      “一年半了。”

      “差不多了,召回来吧。”颜岂山拿脑袋示意了一下桌案上的书信,颜卿和走了过去,只见得白纸黑字末尾赫然印着颜家宗主之印——雪柳慕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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