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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清乾23年鸣蜩

      曼陀国左丞相的家宅深处,有一座偏远的书斋,今年初春被下人们拾掇出来,奉颜家家主颜岂山的命令,作为少爷们读书学习的去处。说是少爷们,正儿八经在此上学的主家少爷却只有年纪最小的三公子——颜悠,其余伴读的皆是旁系家族中尚未行弱冠之礼的少年郎们,这么细细品来倒像是为了培育颜家下一代而特地花费心血建造出来的学堂。

      每日早课,是曼陀国历来重视的唐书研习。自先帝派使臣去了海的另一边,那个名叫唐的王朝学来各种文化知识后,曼陀国依例改革,唐风延续至今,本是在这一片国家中无人关注的蝼蚁之辈却从此国力大增,皇都堰平更是一跃成为经济文化重都。

      故此,曼陀国从上至下没有人敢怠慢唐书文化。

      自桃月起,清晨,左丞相家的轿子便在人烟罕至的墨竹院门口静候着,待院里的姑娘动身出来了,抬去书斋,落了轿,随行的丫头替主子小心笼好衣袖、牵好衣摆,便一同自后屋进入讲堂内。早在先生端坐于蒲团之前,就座的少爷们便已听到了一阵阵清脆又熟悉的铃音。那是鸾姑娘怀扇下坠着的金玲,如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便可窥见雕琢其中的颜家家纹——雪柳慕春。这是,颜家族人的标志。

      着一袭黄衣的少女落了座,屋内的少年郎们无不低头请安道:“鸾姑娘安好。”

      鸾姑娘安好,这是连颜悠都得低头行礼的女子。虽贵为师父,本也当得这礼,只是曼陀自开国到现在,都没有女子为师的先例。然,这书斋内的众人,对这鸾姑娘,是心服口服。只因,在学识上这是连颜家长公子颜卿和都不得不佩服的女子。可说来也奇怪,书斋内竟无人知道这鸾姑娘究竟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学堂里,一席竹帘横在先生与学生之间,虽透过那疏疏密密的缝儿得以探见鸾姑娘有一头罕见的蜜糖色长发,以及昆仑玉一样的瞳眸,但依然没有人敢去当面询问她的身世来历。偶尔,放了学,三两个好事的拉住颜悠问东问西,小少爷也只是笑答:“鸾姑娘就是鸾姑娘,旁的我也不晓得,爹爹不让多问。”

      好一句爹爹不让多问,不止将话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拿颜家家主来压了一头。

      后来渐渐地,问的人便也少了。鸾姑娘是谁都罢,反正也只是个教授唐书的先生而已。当日的课文教完,姑娘起身,少爷们行过礼,待来接她的轿子走远了,才算正式放了学。

      颜悠鲜少能与鸾姑娘私下相处。有时在花园子里遇上了,他欣喜地唤上一声:“婴鸾姐。”便立即换来少女的抗议。

      “喊我鸾姐姐!你才八岁而已,叫婴鸾姐显得太过老成。”

      婴鸾说罢,习惯性地伸手轻捏住小家伙的鼻子,旋即相视一笑。

      颜悠是少女为数不多能放下戒心的人。而婴鸾对于颜悠而言,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大姐姐。今年仲春,他贪玩,在梧桐苑放纸鸢,一个不留神半空中的风筝便与庭院里的树杈搅在了一块儿,扯也扯不动,只能眼睁睁干着急,结果还是太喜欢那黑金刚,心一横,袖子一撸,吭哧吭哧地往树上爬,一旁的小厮拦也拦不住,慌了神,生怕小少爷有个好歹自己脱不了干系,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小家伙手脚倒也麻利,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丫上,伸手勉强够到了纸鸢,激动地朝着树下的顺儿嚷道:“顺儿,你快看,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快下来吧,要是有个好歹,奴才非被霜夫人剥了皮不可。”

      “那你等着,我立刻下去。”颜悠话音刚落,脚底就踩到了树干上的青苔,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他只感觉到重心一歪,遂仰面朝天直直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救——

      脑海里救命二字还未成型,眼睛已先一步用力闭了起来,“砰”一声响,没有想象中的痛,甚至身下之物尤为柔软,他愕然地弹开眼睛,一张略带异域风情的脸因疼痛而微微扭曲,少女眉眼挤作一团,却挡不住那昆仑玉一般清澈而翠碧的眼,生生夺人心魄。

      好漂亮的人。尽管才七岁,身为左丞相家里的幺儿也算见惯了各种美人,唯独她,美得既张扬又内敛,分寸拿捏得恰好。

      “你……你是谁?”比起道谢,颜悠更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跪在一旁吓傻了的顺儿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一把将压在少女身上的公子抱了下来,忙不迭地请安道:“鸾姑娘安好。”

      “哎哟,疼死我了。”婴鸾从地上挣扎着起身,顾不得拍干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一个劲地揉着自己的手臂,疼,哪都疼,身子骨被拆散了架似的。她不悦地嘟起嘴来,“你怎么伺候主子的,竟让他从树上跌了下来。方才听你喊他小少爷,许是丞相的儿子吧。”

      “回姑娘话,这是丞相与三夫人的独子,颜悠少爷。”

      果然是那颜卿和的弟弟。婴鸾想,若不是今儿自己呆在屋中无聊透了,一个人偷溜出来到处晃荡,恰好撞见他坠树这一幕挺身而出,不然啊,这小公子要狠狠地吃个教训了。

      “既是这么大个主子,还不好生注意些。小孩子是调皮了点,多费心力就好,真要伤着了哪,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是,是。”顺儿恭恭敬敬地回道,“奴才知错了。”

      恰好此时,墨竹院的领班侍女雪玉寻婴鸾寻了过来,一见到姑娘,便吃了一惊:“这是怎生弄得灰扑扑,今早刚换的新裙子也跌得抽了丝?”

      “疼……”被冷不丁拉了手臂的婴鸾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雪玉见状不好,心疼地说道:“我的好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才恍个神的工夫,就跑到梧桐苑来,还让自个受了伤?咱先回去,大公子来了,在您屋里侯着呢。”

      大公子来了?婴鸾不只身上疼,脑袋也开始疼起来。她一贯不擅长跟颜家长公子颜卿和打交道。第一次在曼陀醒来,掀开她床帘的人,便是他。

      那是,婴鸾没曾见过的少年。当初,她还在长安城里,做她的林家大小姐时,见识过不少青年才俊。或天资聪颖或泯然众人,或英俊潇洒或平平无奇,性格也是各有所长。可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颜卿和这样,让她无所适从。

      “回去吧,那个人来,总没好事,这次撞他手里,又不知要怎么被说了。”一席话,语气又是委屈又是娇柔,婴鸾还特地红了红眼角,一副快哭的表情。

      这种样子,颜卿和会不会被蒙骗住暂不清楚,但颜悠已经被晕住了。他指着婴鸾的背影询问身边的顺儿:“她是谁?”

      “婴鸾姑娘。”

      “我竟不知道,家中有这等人在。”

      “才移来墨竹院没多久,平日里不大走动,您怕是头一次见。”

      “墨竹院?”颜悠反问道,“她住墨竹院?她就是那个被爹爹从海边捡到的唐朝女子?”

      “正是她。听说被家主大人捡了条命,在听音别苑休养好后便被接去了墨竹院,一直以主子的身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

      颜悠不说话了。墨竹院,凡是颜家呆过些年数的人都知道,墨竹院的第一任主人是颜家家主颜岂山的爱妻——朝颜夫人。自夫人死后,墨竹院再无人入主,直至婴鸾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局面。可她到底与颜岂山在年龄上差了两轮有余,甚至比颜卿和还要小上五岁,今年才刚至及笄。

      谁也不知道,颜岂山究竟是什么心思。左右摸不清,便只喊墨竹院那位一声鸾姑娘就好,既不失礼节,也不显唐突。

      这是,颜家大总管颜七订下的规矩。

      婴鸾随雪玉回了院,刚进屋就被茉莉花香扑了满鼻。这种味道不同于寻常茉莉,清冷极了,凌冽得仿佛冰封三尺,婴鸾初次闻见这味,就在颜卿和的身上,袖口一抬,便有这若隐若现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她喜欢得紧,好几次都想问问来着,奈何瞅一眼少年的脸,就瞬间泄了气,没敢开口。颜卿和一个皱眉,就能让人闭嘴。明明是玉一样精致的人,偏也像玉一样的凉。

      “梧桐苑好玩吗?”大公子一见人进屋便抬了抬眸问道,他今日一身黑色外袍裹在身上,与雪色的中单相得益彰,衬得整个人愈发纤瘦潇洒。

      婴鸾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雪玉带去了内屋,宽衣解带查验伤情。

      “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褪至腰间的衣衫下,裸露的皮肤青紫不一,似乎受到过猛烈的撞击。

      “没什么大碍,不得事,哎呀,疼……”

      雪玉小心翼翼收回了手:“碰都碰不得还说不碍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哩。”

      “逞英雄救人时不知道疼,如今反倒喊疼了。”屋外,颜卿和的声音飘了进来,“大夫马上就到,等替你看过了,安分守己休养几天吧,否则只怕颜家上下的奴才们都要因你吃顿板子。”

      “你监视我?”婴鸾一时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监视?”颜卿和轻笑起来,“这偌大的颜家还需要我来监视你吗?你的一举一动,自有不少人会留心,就好比,你还未回墨竹院,我便已经听到了消息,说你为了救颜悠,弄伤了自己。”

      深宅大院就是这点可怕。婴鸾是在人心夹缝间长大的孩子,其中厉害自不必颜卿和一一道来,早已了然于胸。她闭紧嘴巴,不吭声了。

      “还疼吗?”雪玉眉头拧巴在一起,满脸的心疼,“我去拿热毛巾,先敷一敷。”

      “算了,我……我自找的……”婴鸾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声,看起来像是被颜卿和凶怕了的样子。

      “以后,梧桐苑不要再去了。”少年的声音顺着刚起的风传进了婴鸾的耳朵里。她觉得冷,瑟缩了一下身子,这一举动落在雪玉眼里,她迅速替小姑娘穿好衣服再随手裹上一层薄毯,扭头关好屋内的窗。

      “少爷这是与梧桐苑不和?”

      雪玉愣了一下,她听出了对方语气里浅藏的讥诮。婴鸾这个女孩儿,自打雪玉侍奉她那天起,就是个喜怒哀乐收敛得很好的人,就好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经过精心的计算,完美无缺,她鲜少表露出这么明确而自我的情绪。

      颜卿和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

      “少爷这是与颜悠少爷不和?”婴鸾步步紧逼,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她没想到,连颜卿和这样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也庸俗得如同世间大多数男人一般,为了追名逐利不惜手足相残。是啊,她的亲生弟弟,林悠然若是还活着,今年该是比颜悠少爷大上一岁。母亲拿命换来的弟弟,她也曾不顾一切拼命保护的弟弟,如今,却生死未卜。她来左丞相府后对颜悠一见如故,想来绝大部分理由,是为着小少爷言行举止里有弟弟的影子吧。

      颜卿和放下了茶盏,他不想答话,眼角瞥过立在门外待命的郎中,神色淡然地吩咐道:“进来吧,替鸾姑娘好好瞧瞧,人小姑娘面皮子薄,总有不方便的地方,若是外伤,你只挑手臂上的看,唯独留心着别伤及了五脏六腑才好。”

      “是,请大公子放心,奴才一定仔细着。”

      总算,能让她清静几分钟了。颜卿和揉了揉太阳穴,罕见地轻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父亲颜岂山与自己一年前的那番对话。

      清乾22年菊月

      “此次婴鸾回府,还需你替我多加照顾,有任何异常随时向我通报。”

      “是,孩儿遵命。”

      “另外,我要向你借一个人。”

      “谁?”

      “你潇湘台的大上侍——雪玉,她会随着婴鸾一起入主墨竹院,替自个新主子打理好所有,这个任务我想除了她,没有人能做好。”

      众所周知,雪玉是墨竹院昔日女主人朝颜夫人从本家带过来的丫头,自五岁开始留在身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受夫人悉心教导,自夫人死后,她年纪轻轻就执掌颜家大公子居所潇湘台的大小事务,是左丞相府上最年轻的大上侍。如今,颜岂山竟要调拨这么个人去婴鸾的身边,甚至要将久未住人的墨竹院赏与婴鸾。颜卿和心中的不安,增多了几分。

      婴鸾,这是女孩儿自称的名字。

      第一次相遇,七月初七,他正巧去听音别苑探望正在病中休养的父亲。一进府,就听小厮汇报,前几日家主在海边捡到了一个身着唐装的小女娃娃,一头稀罕的蜜糖色长发,委实标致的模样,家主看着她竟晃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

      颜卿和听完,心想到底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貌才能让见惯了世间美女的父亲看晃了神:“她人呢?”

      “昏睡至今,还未醒哩。大夫说,看天意。但宗主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这位姑娘救醒。”

      这一说,更让颜卿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充满了好奇。

      正在此时,府中丫鬟慌慌张张跑来通报:“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宗主大人呢?”

      “今早出门未归,姑娘醒了?”

      “醒了,可不是醒了吗?谢天谢地,姑娘终于醒过来了。”小丫头此时才发现一旁的颜卿和忙不迭请安道,“大公子安好。”

      “既是醒了,我且去看看吧。”

      “是。”

      夏末时节的天,算不上太好。这几日乌云密布却不见雨水,屋内死气沉沉,闷热得紧,偏这唐朝小姑娘的院内摆满了栀子,白得异常热闹,颜卿和跨步进了卧室,三三两两的侍女们进进出出,似乎在替里面的人梳洗,他伸手撩开了坠着珍珠的纱帐,印入眼帘的是披着绯色唐衣身材娇小的女孩儿,蜜色的长发垂在腰际间,恰好遮住了脸。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似曾相识,牢牢地揪住了整颗心。

      “大公子安好。”

      丫鬟们行礼的声音惊动了床上的少女,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斥着戒备,却在视线交错的瞬间,将那一切化为满目清甜,犹如不谙世事的幼猫。

      是昆仑玉一样的翠色。

      颜卿和瞬间明了父亲的心思。

      这个少女有着母亲的影子。一样的身型,一样的发色,一样的眼眸,甚至,一样的体香。世人皆道曲家长女曲朝颜天生异容,宛若珍宝,连孪生妹妹曲夕颜都没有这样的容貌,殊不知天下竟有第二人,竟还是个唐朝女子。

      如此双重的优势,注定了这个少女今后在曼陀的好命。

      然颜卿和隐隐生出了怀疑,刚刚明明是满眼的戒备却在短短刹那间收敛得滴水不漏,伪装出一副人畜无碍的模样来,他的脑海里迅速闪过种种猜想,只是不知是自己的多心还是对方确实有这个本事。还未等他细想,小姑娘开口说话了:“你是?”

      “颜卿和。”

      短短三个字,婴鸾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好相处。答复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话,没有表面的寒暄,没有礼貌上的自我介绍,仅仅只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而已。

      ……

      空气有些凝固,婴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发问,被这样好看的少年一直盯着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她微微别过了脸去,想要闪躲。

      “这是哪儿?”

      “曼陀。”

      曼陀?没有听过的名字。婴鸾眉尖微蹙,在她最后的记忆里,是阴沉沉宛如破了个大口子的天空、耳边呼啸的风与数丈高的海浪袭卷了整艘木船,醒来之后,闯入视线的就是这一屋子的富贵奢靡。她注意到了,光这竹青色花鸟绣的床幔就已不是寻常百姓家可以承担起的东西,更不提这一大屋子里围着自己团团转,一刻也未停歇过的侍女们了。

      看来捡到自己的人家在这所谓的曼陀国里非富即贵。

      那这颜卿和又是什么来头?

      婴鸾打定了主意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

      ……

      答完再无话了,看来这少年惜字如金。婴鸾想莫非真得一句一句明明白白地问吗?她不愿意的。

      “谢谢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你的人是父亲。”颜卿和顿了顿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婴鸾。”

      “你是唐人?”

      “对。”

      “既是唐人怎么会来曼陀?”

      婴鸾摇了摇头柔声柔气地答道:“不记得了。祖辈们世代经商,都在长安城里讨生活,后来因赔了生意,家里爹爹舍不得我被卖,故托了熟人送我上了船,希望我能远离长安那个是非之地。不料船离岸后没出三日就遇上了狂风巨浪,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这一番说辞煞有其事,配上婴鸾那楚楚可怜的表演,任谁都不会起疑。包括颜家那位老谋深算的宗主——颜岂山。

      曼陀建国数百年,自先先王起,朝廷左右丞相分庭抗礼,至此,恩怨已有三代人之久。

      左丞相颜家,家纹雪柳慕春,当今宗主颜岂山,人称笑面虎,看似和蔼可亲,实则手段狠辣,膝下一女三子。长女颜书意,当今淑妃。长子颜卿和,次子颜清竹,末子颜悠。家族人丁兴旺,未来可期。

      右丞相萧家,家纹折叶寒梅,当今宗主萧隐尘,年纪虽与颜卿和相仿,只因上任宗主萧田武英年早逝,故作为独子早早接替了这一位置已有两年。颜岂山曾亲口评价他——后生可畏。萧家如今虽有萧田武的弟弟萧绍把权,但若没了萧隐尘还不知会怎样。

      婴鸾在听音别苑足足困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回不回唐朝,要不要呆在左丞相府,她摸不清颜岂山的想法,初见觉得人慈眉善目,脸上总笑盈盈的,偏偏气场过于强大,颇具威慑力,像极了自家的奶奶。婴鸾暗暗庆幸自幼在奶奶身边长大,早已见惯了这样的阵仗,否则哪能在堂堂左丞相的面前演那样一出身世清白可怜的大戏,只怕颜岂山也不敢想,区区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就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吧。

      权衡再三后,婴鸾决定跟颜岂山回本家,那个位于曼陀都城堰平的左丞相府。被颜卿和送去东南角的墨竹院时,等候多时的雪玉带着一屋子下人们行最为隆重的跪拜礼迎接了这位尊贵的主人。她本是颜卿和所居潇湘台的大上侍,辅霜夫人掌管着那一方大小内务,如今来了墨竹院,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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