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草》春底

2、第二章

　　叶止见对方站在原地身体纹丝不动，语言上也没有回应，勾勾手掌示意她过来。
　　女人还是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眯着眼细看。
　　什么情况，这天外飞来的卡卡西是什么情况？
　　一想到周围的邻居都去城里的楼房猫冬了，再看看带着黑色口罩，碎发微遮眼睛的男人，心里不禁一颤。
　　现在打110也来不及了，估计等警察叔叔来了，自己早就人间蒸发了，敌不动我不动。
　　干脆脚底一沉，定在原地，“请问，您有什么事？”
　　恩。语气不错，礼貌得体，她暗自满意。
　　叶止听到她的话，不疾不徐的向前跨了一大步，来到镂空花纹雕刻的铁门前。
　　她因为叶止的这个动作本能的向后移了个小碎步。
　　叶止看穿她的心思，并未继续向前，只从衣兜抽出右手，食指向下指了指地面“有松”，又抬手指了指她的方向“有桃声”，这三个字说出口时夹杂着一丁点的不确定，毕竟衣服一样，脸只看了个大概。
　　‘有松有桃声’这不是她的微博昵称吗？！
　　说起这个微博还是半个多月以前，特意为乔叔开的，只昨天图个新鲜发了一条‘仙女艾，老徐，老乔，你们的小声回来了。’
　　没有不当言论，配图的自拍穿着羽绒服，尺度应该也是合格的不能再合格了。
　　“你是？”
　　叶止认为她这算是默认了，方才缓缓的推开铁门，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温柔，绅士，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的不安全感。
　　“有桃声？”
　　叶止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确认性的又问了她一次，声音不大，软糯似棉花糖。
　　“徐桃声。”
　　她像被施了魔法，轻吐出自己的名字。
　　“哦，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拉长的尾音是“有什么事？”的弦外之音。
　　叶止这辈子最先学会的大概就是察言观色了，但此刻他却突然调皮了起来“徐桃声？有松有桃声？”
　　至于原因嘛，大概是他突然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他一冲动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告诉任何人，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好好告诉一下。
　　“嗯，徐桃声我真名，有松有桃声我网名，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还请麻烦您直说，我这还赶时间找黄小胖呢。”徐桃声终于按捺不住了，谁叫她平日里做事已经习惯了干脆利落，不容这般磨磨唧唧。
　　叶止觉得很奇妙，有些故事的结局怎么猜都猜不到，不想猜的时候反而接二连三的剧透给你，甚至是催促着你快进，就像现在。
　　既然如此……
　　叶止口罩下的表情开始变的严肃，从左侧的衣兜掏出手机，找到一张截图，“这是你留的吧？是谁告诉你这个电话号码的？又为什么特意到我的微博下留言？还有…你微博中的老乔又是…？”他一连串充满攻击力的问话，终是在最后一句中露了怯。
　　徐桃声在他的连环问中拾回了记忆。
　　“就这些问题？你完全可以私信问我，没必要亲自跑一趟，万一定位不准，你岂不是大海捞针。”这次换她打起了太极，换她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乔叔虽然如她的亲人一般，但是终究不是，关于他的家事，她自觉不应该多言。
　　私信。
　　叶止承认他没想到，但并不重要，来都来了。
　　“徐小姐，请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还赶时间找黄小胖呢吗？”
　　这次轮到他按捺不住了，并且还反将了她一军，可气。
　　“乔叔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留言给你的。”她决定缴械投降。
　　“你口中的乔叔…？”
　　“对，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徐桃声的直截了当斩断了叶止的犹疑。
　　说完，徐桃声仰头看向他，透过细碎的发丝，窥见的就是和画报中一模一样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微怔，却更显明亮。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吧？”叶止垂下头，视线与她对上，轻柔的声音像裹了一层夜色，孤单，迷离，还有点期盼。
　　“嗯，乔叔和我讲过你，说他的小远从小就聪明，记东西又快又好，长的也好看，像她的妈妈，就连鼻尖那一颗小芝麻痣也和他妈妈一模一样。他还说他的小远最喜欢吃他做的烧排骨，也最喜欢他亲手做的小玩具……”
　　她说的都对，至少他喜欢烧排骨这件事，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应该是四个人了。
　　“他…现在在哪里？”叶止打断她的话，声音不急，心里急。
　　说的再对，他想听的也不是外人的转述。
　　徐桃声低下头，声音有点小：“乔叔…他…去世了，大概十天前…”
　　她告知过一些人生命即将结束或已经结束的消息，这一次的心情尤为复杂，应该是认识又不认识，了解又不甚了解的缘故吧。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想虽十几年未见，但血缘斩不断，终究是要伤心的吧。
　　去世了……
　　叶止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本就要落山的太阳怕是又被乌云遮住了，那挣扎着的金边已经不足以照亮这注定要漆黑的世界了。
　　叶止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无力改变的答案，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一个。
　　徐桃声看着他怔怔的样子，理解他此刻的沉默无言，她也有过，但终究无法感同身受，有过但不一样，所以无从安慰，更何况她还从不擅长。
　　犹豫片刻，她开口：“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乔叔，今天天色已暗，乔叔说过他的小远胆子很小。”她不知道提这个建议是否合适但还是提了。
　　末了又说了一句：“你去看他，他会很高兴的。”权当是一种安慰。
　　叶止不知道对着一块冰冷坚硬且毫无感情的墓碑能有多大的意义，可他还是要去的，也许很多的问题都已经失去了答案，但他至少要知道他在哪里，寻寻觅觅的过往他不喜欢。
　　“好。”他答的轻淡又百味。
　　“那…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里休息了，你先进屋吧，我还要找一下黄小胖。”徐桃声对于他爽快的回答不惊不讶。
　　“不会，倒是要麻烦你了，还有需要我来帮你找吗？”无论何种情绪都要保持礼貌，这是叶止的生存法则。
　　“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你先进去吧，一路过来应该也很辛苦的。”徐桃声觉得他是需要几分钟的安静时间。
　　经她这样一提醒，叶止确实感到有些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也就没再推辞。
　　挤出一抹笑示意后就朝屋门走去，徐桃声也转身四下寻找起黄小胖来。
　　世界变暗，但恢复了秩序。
　　然而，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拉手的那一刻，才发现屋内随着夜色的降临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灯火的痕迹，显得外面窗台上坐着的那个木质的小机器人也格外的孤单。
　　这一切让他脑中的弦一紧，忍不住回头。
　　“徐桃声。”
　　“嗯？”
　　“你一个人生活吗？”
　　“嗯。”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