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岛肆

7、Chapter 7

　　借着学科互补的机会，宋如成功地与周子崇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美中不足的是，周子崇的语文成绩在她的辅导下扶摇直上，而她锈了多年的脑袋无论怎样鞭策始终没有开窍。

　　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周子崇戳开一盒豆奶推给宋如。

　　“对不起。”
　　“嗯？”宋如从她83分的数学卷里抬起头来，“什么？”
　　“我说对不起。”周子崇眼神诚恳，“你很用心教我，但是我却没有尽力。”
　　宋如反应过来：“你说成绩啊？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基础太差了。”
　　周子崇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有责任，不过我很好奇，你之前的数学都是怎么考的？”

　　就那么考的呗，宋如在心里翻白眼，谁还不会数学了咋的？只不过现在的她，身体是七年前的身体，脑子却不是七年前的那个脑子，可惜这个理由不能说给周子崇听。

　　她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的年级排名，幽怨道：“你说我这成绩，还能上一本吗？”
　　周子崇仿佛当胸中了一箭，更加愧疚了。
　　他翻开书包，拿出自己的那盒豆奶，再次戳开，默默地推到了宋如面前。

　　宋如连喝了两瓶豆奶，心满意足之余，不觉有些尿急，只能起身去找厕所。她刚走出阅览室，还没摸到厕所大门，就在路人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子崇和宋如在一起了？那娇娇呢？”
　　“据说是被周子崇拒绝了。”
　　“因为宋如吗？”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挺替娇娇不值的，我们都以为就算有捷足先登的，也该是周子崇班里的，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哪想到最后是被自己班同学给撬了墙角。”
　　“是啊，娇娇肯定很伤心……别说了别说了，娇娇来了。”

　　宋如闻言抬头，果然看见杨娇娇捧着书从远处走来。

　　凭良心说，在一堆还不懂得打扮自己的女生里，总是穿着干净校服，梳着整洁马尾，白白净净、偶尔还会喷点香水的杨娇娇，确实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要是她没有七年后的那些回忆，或许会很乐意看她和周子崇这对俊男靓女在一起。

　　然而，作为周子崇未来的合法妻子，她独自一人揣着无数在现时空不能说与他人知晓的甜蜜，虽然偶尔觉得委屈，但要她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去追求周子崇，她做不到。

　　在宋如看向杨娇娇的同时，杨娇娇也发现了她。
　　她笑着向她打招呼，神色一如往常：“嗨，宋如，你也来借书吗？”
　　话刚落音，原先在讨论她的两个女生立即看了过来，两人脸上都有一点尴尬。
　　宋如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笑道：“是啊，好巧啊。”

　　说话间杨娇娇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这次模拟考，你的语文进步很大诶，有什么秘诀吗？”
　　“语文好有什么用，你没看我的数学成绩吗，我都快愁死了。”宋如笑。
　　杨娇娇说：“怕什么，不是还有周子崇吗？”

　　宋如一直观察着杨娇娇的神情。十八岁的小女生，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难逃过她这个二十五岁“老女生”的眼，但令宋如惊讶的是，杨娇娇的神情并无任何异样。
　　宋如不由有些喜欢她了，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我自己摸索吧。”

　　两人交情不深，只随意说了两句话就分开了。
　　宋如去厕所解决了人生大事，一身轻松地折返阅览室，就见周子崇正低头写着什么。
　　她恶作剧心起，蹑手蹑脚地绕过书架来到周子崇的身后，周子崇正全神贯注地写着东西，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动静，是以当宋如的手狠狠落在他肩上时，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宋如憋笑不已，习惯性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对方背上。

　　“你刚才被吓得弹起来的样子，真的是……真的是太好笑了……”
　　宋如笑着，却不见周子崇有反应，她推了推周子崇：“喂，干嘛不说话，生气……”
　　她骤然噤了声，眼前是周子崇红得发烫的耳尖。

　　晚餐音乐已经响起，阅览室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宋如似被火燎了似的松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可是，这不过是以前她和周子崇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互动。
　　突然间，宋如有想和周子崇说出一切的冲动，然而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能说什么呢？她来这里已经十多天了，可连她自己都还未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她要怎样才能让周子崇相信她是他未来的妻子，而不是罹患臆想症的神经病？

　　宋如瞬间没了心情，随手把桌上的东西扫进书包就打算离开。
　　周子崇耳朵上的红晕还未消散，看宋如要走，伸手一拉，肌肤相触时，他触电般甩开手。

　　“你怎么了？”
　　“没什么，饿了，打算去吃饭。”宋如道。
　　“一起去吧。”周子崇抿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什么东西递给她，“给你。”
　　“什么啊？”宋如兴致缺缺。
　　“我看了近五年的中考卷，整理出了一些高频考点和例题。”

　　原来刚才他在做这个。

　　宋如看着面前的资料和周子崇眼里的担忧，鼻头一酸，简直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
　　她强压下涌上眼角的湿意，接过周子崇递来的东西折好放进包里，抬头冲他一笑：“我们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周子崇嘴巴微张，似乎想问些什么，最后只说：“好，吃炒面吧。”

　　三食堂的炒面还是原来的味道，宋如火速扫荡完，坐在长凳上晃荡着腿边喝奶茶边等周子崇，就在这时，她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突兀的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掏出手机，改静音模式，然后去翻收件箱，当看清来信人的名字时，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缩紧了。

　　“怎么了？”周子崇看出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宋如冲他笑了笑，“那什么，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不如我跟你一起走吧。”
　　“在学校能有什么事？是徐意迟发短信给我，让我今天早点回教室参加小晚读。”
　　周子崇没再坚持，叮嘱她慢点走，宋如立即拿了包跑出了食堂。

　　食堂出门直走，过了小广场，靠右就是高三教学楼。
　　为了不让周子崇怀疑，宋如特地过了小广场才转道去往另一侧的学生宿舍楼。

　　一中依山傍水，自然环境很是不错。前两年，附近村民承包走了宿舍楼后的那片山头，杂种桃树和枇杷。此时春晖不在，桃花已谢，但桃子和枇杷都已挂果。
　　宋如走在一片果香中，却没半点平时跃跃欲试想偷摘几颗的冲动，眉头紧紧蹙起。

　　一、二、三、四、五……
　　一中有男女宿舍楼共九栋，在五六栋之间有一片小小的草坪，跨过草坪，翻过栅栏，就能直接进到学校后山。
　　宋如在后山入口处找到了要找的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要这么冷淡嘛，”说话的人声音痞痞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男朋友嘛。”
　　宋如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安静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石阶上的男生。

　　正是郭航初。

　　她与郭航初开始的唐突，结束的仓促，彼此并不了解，甚至当徐意迟提起这个人时，她都没办法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具体的轮廓，但不可否认的是，郭航初确实有些小帅气。

　　宋如一边暗自揣度郭航初约她来这里的目的，一边思索该着该如何应对，思忖间，郭航初突然起身凑近她跟前，略微弯腰与她平视：“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生气？生什么气？
　　来自七年后、早记不得发生了什么的宋如满肚子的茫然。

　　她故作冷漠地睨了郭航初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你说呢？”
　　“喂，你不是吧，这么小气？我都解释了那就是我的一个妹妹。”

　　妹妹？中能集团不就一个少东家？郭航初哪来的妹妹？
　　宋如更迷茫了，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郭航初与她对视良久，最后道：“好好好，你要是真的介意，我这就把她拉黑了，这样总行了吧？你看，拉黑了。”
　　宋如扫了眼郭航初递来的手机，“楼洲沈”三个字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

　　郭航初长得帅，家里有钱，自然是学校众多小女生爱慕的对象，哪怕两人“在一起”后，郭航初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并未减少，这个名叫“楼洲沈”的算是其中段数较高的一个了。
　　——当时微信还未开发，流行在学生群里的通讯工具只有□□。有天这个叫楼洲沈的女生加了她，聊了几天后，开始打探她是怎么和郭航初在一起的。

　　那时宋如已经后悔答应了郭航初，于是也没隐瞒，交代两人之所以会走到一起只是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那边立刻追问她是否真心喜欢郭航初。这时宋如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凑巧的是，她正好给郭航初挂□□升级，于是就在郭航初的好友列表里搜了一下，果然有这个人。

　　她不动声色，告诉楼洲沈自己并不喜欢郭航初。果然下一秒，郭航初的□□图标开始跳动，打开一看，就是这个叫楼洲沈的女孩，信息是她与自己的聊天截图。
　　女生留言：航初哥哥，你看见了吗，她不喜欢你，我好为你生气哦。

　　宋如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和郭航初结束，于是立即保存了两边的聊天截图，而后关了郭航初的□□，给他发了过去，留言让他尽快解决这个绿茶婊，否则分手。

　　一切都记起来了。
　　宋如原本故作冷硬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丝柔和的弧度。
　　这颗烫手山芋，她算是知道怎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