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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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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一月底开始，伴随郭麒麟的只有没完没了的工作，天南地北的飞，今天在拍戏明天在录综艺，只能利用碎片的时间补觉，常常人在上海大脑告诉自己在北京。
船迟又遇打头风，这种繁忙糟糕的情况在十二月中旬再度升级。
民间老话常说老人过冬是个坎，一到冬季老年人身体的自我调节能力下降，抵抗力弱一点都不行，气温的骤降以及冷风的侵袭很容易导致原有疾病加重。郭麒麟的奶奶原先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谁也没想到病情会愈发严重，天津的姑姑忍不住崩溃着给他了电话，吓得他连夜忍着眼泪飞回天津。
两天两夜在医院不眠不休的陪护，那几日他每时每刻在心底祈祷奶奶健康平安无事，他不信教，只能笨拙的跟菩萨祈祷，只要奶奶平安，他愿意拿现有的一切去交换。
万幸的是，奶奶是脱离危险，他却在回北京的路上倒下。
上一秒在和高跃热烈的讨论着圣诞节要给陈碧准备什么礼物，下一秒脑袋一沉，昏迷在车上。高跃一量体温，郭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的烧，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五，急的他满头汗。
短短三天，高跃的心跳起伏堪比搭广州塔的跳楼机，玩的就是心跳。
前脚把少爷从天津的医院迎出来转头就送去北京挂急诊，谁受得了这折腾。要不是医生说没事，挂了水开了药给送回昌平。不然高跃一度认为自己直接跳个楼也行。
当天后半夜，郭麒麟昏昏沉沉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梦里起初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奶奶带着他去菜市场，走街串巷，小伙伴在胡同口滚着铁圈，拍着画片儿，自己贪玩跑丢了路，他无助的哭喊，怎么也找不到奶奶。
梦境一转，是在初中篮球场上他和高年级学长在打篮球。高年级学长扬言打完球要去他们班堵班上扎着马尾最漂亮的小个子告白，他吓得没留神到队友传来的球，被抛来的篮球狠狠砸了脑袋，他先看见了星星，然后看见路过操场的一群女生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神气活现的小个子。
梦境再次变换，是他在小园子刚起步的那些年。他手心冒汗，紧张到没法入活儿，台下只有五六个观众，其中两个喊着退票。他不知所措的看向侧面，却没有阎哥，只有他自己。
郭麒麟惊醒了，他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即便是做了一场噩梦，竟也是近一个多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觉了，他讽刺的想来，生场病还有点好处。
已然是凌晨四点，他摸索着开了床头灯，微弱的光照亮了一片。
床边趴着一个人睡着了。
是梦里的人。
他探过头去看陈碧睡着的侧脸，心中的疑惑被漫出感动给淹没。
他想起身给她披件衣服，可在抬起身的那刻发觉全身像被人捶了一顿，又酸又痛。
‘嘶——’他痛苦的轻声叫唤了一声。
陈碧睡得浅，听见有声响立刻撑起身子，扑倒在他身边紧紧抓起他的手，就像某出电视剧的女主看见受伤爱人的模样一样浮夸，她捏着嗓子关切的问，“宝贝，你好点了吗？别动。”
郭麒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我没动。”
陈碧板着脸：“你动了。”
“我没动。”
“你动了。”
“我没有。”
“你就是动了。”
郭麒麟失笑：“差不多得了，你又演哪儿出？”
陈碧不满的憋着嘴，用圆咕隆咚的大眼睛怒视他。
郭麒麟赶紧说，“我这生着病呢，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陈碧被他一本正经示弱的样子逗乐了，“生个病怎么就生出自豪感来了？还挺骄傲是不是？”她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还有点烧，熟练的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新的退烧贴，帮他把旧的撕下来换上了新的，动作轻缓的扶他起身，在他腰下塞了好几个枕头后，又把床头的水杯和药递给他。
郭麒麟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他家小姑娘竟然也会照顾人了。他忍不住调侃道，“小陈护工的业务很熟练，咱家以后能省了一笔看护的钱了。”
“郭麒麟，你这病吧就是话说太多了嘴太碎了，病从口入。”陈碧被他气直哼哼，没办法跟一个病人计较，“我爸每次生病的时候我小妈都这样照顾，刚刚那个drama的飞扑、还有捏着嗓子的那个劲儿，都是照着我小妈演的。我一直怀疑她是琼瑶奶奶的戏看多了，就差含情脉脉说句‘啊，尔康，都过去了了，好在有惊无险。’，唉，我觉得这句台词挺棒的，等下次你再生病的时候，我把这句加上演给你看。”
郭麒麟哭笑不得看着她，“嚯，我这次还没好，你就盼着下次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压根就是跑回来气我的。”
他说完吃了药，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杯，瞬间觉得自己好多了，也不知道真的好多了还是见着她后觉得好多了，但很大程度上来说，只要她在，他都能安心很多。
陈碧没有笑意的摊手，从他手中接过空的玻璃杯，说，“好啊，我正想跟你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谁想气死谁这个问题。”
郭麒麟一怔，发觉陈碧仍是一脸严肃，她是真的在生气。
他生病事发突然，在清醒时特意叮嘱了高跃和大楠别跟陈碧多一嘴的。如今东窗事发，他不知道陈碧是从哪儿赶回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陈碧一路赶来时的心情一定不好难受。如果今天换作是陈碧生病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会有多担心多自责，不言而喻。
陈碧直视他的双目，严肃的问，“为什么瞒着我？你奶奶生重病不告诉我，你生病也不告诉我？干吗？你是觉得我特别多余，烦着你了吗？”
郭麒麟看着她沉默了一阵，转移注意力去拉她的手，陈碧故意躲开。他叹了口气，“你甭乱想……可你辛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啊。”
陈碧说，“这不一样。”她沉住气看向他，“我不是想做什么大救星，我只是想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一样说一句，别怕，我在这。”
郭麒麟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他不受控的眼底发潮，鼻子发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陈碧有些哽咽，“郭麒麟，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才二十二岁啊，你活得太面面俱到了，你没必要活得这么辛苦，思前想后的还要照顾我的感受。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跟我说一说，我也可以做你的大树，给你依靠的。”
生病的时候总是最脆弱，他确实很想她，去哪都想她，屋子里少一个她，就显得空空落落。想念里偶尔也会生出抱怨，他想倾诉思念，可每当这个想法生出，脑袋里另一个小人就会跑出来劝自己，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她？
小的时候总是觉得能依赖一个人的感觉特别幸福，长大后却希望自己能戒掉生活里的一切依赖，为了在自己失去一切的时候仍能保持清醒，为了给自己留一万条退路。对待感情也是如此，以前他总是觉得爱是可以控制的，欲望是可以抑制。他总会在每一段感情里留出几分理智，好在分开前可以不痛苦的抽身。
可如今面对的这个人是陈碧，是他惦念了快九年的人，这时候他才明白，所有感情只有在不爱的时候才可以控制。
他伸手再次去拉她的手，嗓子沙沙的，鼻音很重的说，“陈大树，你下次甭说没谈过恋爱，你太会了。”
陈碧低头摇了摇，又摇了摇。
“是你一直在用你的方法教我。”
“月头转天了，你又用我的名义给我爸塞东西，又是明前龙井又是进补药材的。我那时候和你说，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我爸不会惦记你的好的，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的。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郭麒麟听她说起自己曾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的转过头，挠了挠耳后根。
陈碧说，“你那时候跟我说，我多做一点，你就可以少做一点。这些不都是你在教我吗？这回我也想多做一点，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帮你分摊呢？”
郭麒麟一听她声音不对，再转头看她眼眶满是泪水。
见她哭了，他也有些想哭，温言安慰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不是没事吗？奶奶也很好，大家都挺好的，真的，你别担心，都过去了。”
陈碧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哭，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涌，她用手背一下一下的擦。
她本是没想哭，只是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见着他之后再也绷不住了，像是常年征战的将军卸掉了铠甲，被人戳到了软肋。
她说了万分之一的委屈，却没法跟任何一个人说和贺昭扬的对话，说她的顾虑她的害怕。
没法跟郭麒麟解释她以后的某一天可能要和他分开，某一天要跟另外一个人结婚。
这种连她都理解不了的荒唐事要怎么跟他说。
陈碧哭的直抽气，郭麒麟只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搂住她，另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帮她顺气，说：“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连阎哥得灰指甲都第一时间跟你说。”
陈碧闷哼一声，立刻推开他，用手背抹着泪，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你这人烦不烦。”
郭麒麟见她笑了，倒是放心了许多，把她拉到跟前，帮她抹泪。
陈碧破涕为笑，“这回你怎么道歉的这么利索。”
郭麒麟挑了挑眉，“我这叫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是一家之主，从咱两处一块开始，哪次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只有答应的份吗。”
陈碧顺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半开玩笑的说，“是吗？那我说分手呢？”
郭麒麟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你有溜儿没溜儿？这种事可以随便说吗？”
陈碧嘘了一声，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生怕把家里其他人招来。
她见他脸阴下来，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打个比方，这个比方就跟咱俩讨论去楼下买煎饼果子，加一个鸡蛋还是两个鸡蛋一样，就是一个正常的学术讨论而已。”
郭麒麟冷笑了声，“我看你像个煎饼果子。分手这种事情不劳您惦记，我不会同意的。”
陈碧讪讪的哦了一声，又跟他举起了其他例子，“那比方说，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呢？或者是你爸妈不喜欢我，想要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能打理你家产业的儿媳妇呢？”
郭麒麟抱着肩看着她，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他这是在昌平的家里。陈碧刚刚探头探脑的样子他倒是也猜的到，她一定是躲着他爸妈偷跑进来的。帮凶显然易见，除了他表弟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偷放人进他们家。这两人里应外合，也算煞费苦心了。
他没点破这件事，皱着眉说，“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姗姗还是大楠？你甭听他们几个瞎编故事。我爸妈很开明，很尊重我，不像你们家有这么多限制。只有我喜欢不喜欢，没有什么他们答不答应。”
陈碧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了轻快，像是每次跟他打趣闲聊一样，“好，那又比方说，我爸不同意呢，我说服不了我爸。小贺又爱我爱的要死要活，非我不可，贺家来威逼我家同意，我不得不同意呢？你也知道我打小就特别招人喜欢这个事实吧。”
郭麒麟听她扬起脑袋得意的自夸，笑了笑去摸她的头。“如果你选择放弃我，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吧，你有你的顾虑和选择，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他顿了顿，“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也会有我的选择。我可以选择死皮赖脸的不分手，拖着你，跟你耗着。”
陈碧觉得此时自己的心就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和。
人前的郭麒麟是一块活体行走的郭家牌坊，他活得小心谨慎，生怕被外界纠错，像是永远持续地进行着一场容错率极低的实验。所以在很多事情的态度上他秉持模棱两可，向来奉取中庸之道。可只要是她的事情，他从来以一种偏执的态度让她知道自己在被偏爱。
她嘻嘻一笑，爬到他床上旁边的空位，往他身边挨着。担心身上有寒气过给他，不敢钻进被子里，就直接隔着被子抱住他，整个人歪在他怀里，脑袋自觉搁在他手臂上。
她抬头凝视着他，笑着说，“看不出来啊，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啊。”
他搂着她，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可不是吗。”
他没说，可不就是一门心思喜欢你这么多年吗，让他差点怀疑自己有偏执症，怎么就这么死心眼，遇见过这么多人，唯独还惦记着这么一个你。
郭麒麟说，“以后不管是我遇到什么事，还是你遇到什么事，咱俩都不要瞒着彼此。如果有一天你要做什么决定，你要事先跟我商量，不要拍脑袋就自己擅自做主，好不好？”
陈碧心里藏着事，没底气的应了一声，“好，我会跟你说的。”
心里补充道，等到我解决完，我会跟你说的。
陈碧有些困顿，这一晚折腾下来又是哭又是跑，体力耗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聊起龙南乡的李奶奶和小桃的近况，聊起郭麒麟这一个月在几个组里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窗外天明，透来清晨的阳光。
两人挨在一块，陈碧迷迷瞪瞪想睡会，倏忽，房间门外有人敲门，她瞬间苏醒了，顺势滚到床下，看准了床边的视觉盲区，谁知全身没力气，一个踉跄，‘咚’的一声，头先着了地。
郭麒麟看着她在床下捂着脑袋还不敢发出声音，心疼又好笑，他没来得及说，如果真是他妈他爸，进他房间从来是不会敲门的。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是他一米九的大高个表弟，王九龙。
王九龙进门后立刻把门带上，小声的问郭麒麟，“陈碧是走了吗？”
郭麒麟憋着笑，指了指床下边。
王九龙绕到另一边，看到捂着脑袋嗷嗷喊痛的陈碧，笑的前仰后合。
三人合计了一下，目前郭妈醒了在厨房准备早餐，他们准备趁着现在家里人还没都醒，偷偷再把陈碧带出门，但厨房和大门离得近，如果要出大门一定会路过厨房，所以需要一个人去打配合，吸引郭妈的注意。
郭麒麟扶着腰起身，自告奋勇的举手，“我来吧，躺太久了，正好下楼看看我妈。”
算着郭麒麟差不多到厨房了，王九龙带着陈碧垫着脚猫着身子从房间下楼，两人顺利的躲过几道关卡，快到厨房的时候，更加屏气凝神，战战兢兢的走过。
当就快走过厨房，王九龙都已经拍着胸口要去开大门时，他们听到身后有个人很是精神的在喊，“你两别急啊，吃了早饭再走呗。”
陈碧和王九龙傻眼了，脚仿佛有千斤重，诧异的回头，看见郭麒麟手上端着两个盘子，满脸责怪的跟他们俩说着。他身后还站着郭妈妈王惠，王惠操着天津话嗲怪的冲王九龙说，“这么大孩子，早起来也不知道来帮忙，还不……”她话没说完，看见大楠旁边缩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又惊讶又怕吓着小姑娘，高兴的冲她招手，“哪里来的这么俊的闺女啊，哎呦喂，是大楠女朋友吗？别急着走，一起先吃早饭啊。”
郭麒麟对他妈笑了笑，“妈，俊吧。”他气定神闲的转身，“那是你儿媳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