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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冥府之路(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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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银钩的理解,这件事没一根毛是正常的。
因为出道弟子跟出马弟子根本是两个物种。
不同之处在于,出道者本身就是仙,像木茵茵这洞府里修过行的小刺猬。
她是个犯了错的刺儿头,被罚下来,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换功德,赚取回家的门票。
可出马者是肉.体凡胎、真金白银的人,仙家的代言中介。
没有孰高孰低,只是物种完全不一样。
出道者如木茵茵,本来应该是有个同门白仙下来辅佐她修炼的。现在却跟出马一样,来了一大堆的挂名仙家。
张明放说:“所以呢?”
银钩没一点笑意:“所以有仙家下来了,而且用隐身术把自己裹得死死的。”
张明放说:“我都看不见你看得见?”
银钩说:“我闻着了,药罐子味儿。他们是病仙,群体规模不小,还有个文绉绉的名字叫什么病娇子?他们在这种没有明确规定的灰色堂口来赚功德,黑得很。”
张明放说:“你也知道是灰色地带啊,病娇子们反正成天在争取什么病仙与普通仙平权,谁都不敢惹,一惹就碰瓷,让你没个安生日子过,这么一闹容易引起民族纠纷。”
“知道了,我去找行业管理协会投诉。”
张明放:“不是,你听懂我说话了么?那帮娇子们惹不得。”
“听懂了,三清六御谁都不敢惹。”
“这就是了嘛。”
“你敢。”银钩说。
张明放赶忙说出一连串的不好意思。
当然这“不好意思”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我现在都被六御除名了,难为你还对我这么有信心,过奖过奖啦。”
银钩:“……那观落阴吧。”
观落阴是一种旅游.行为,幽都那帮子人搞出来的,就是带阳间的人进地府一日游。
银钩的意思是把木茵茵带去酆都看看,看完之后再坚决的道心也泯灭了。
木茵茵这小胆子,参观完酆都多半只想回家找妈妈,要还敢整什么出马救人的,那真算她性格别致。
张明放摇头:“算了,孩儿胆子小,不经吓。”
银钩一时不知道张明放是真担心木茵茵,还是又有什么邪门歪道的打算了。
银钩一甩袖子:“我走了。”
张明放皮里秋阳地一笑:“去吧银钩。”
银钩立马知道没好事儿,说:“找洞天福地行管会是你之前提的建议。”
张明放说:“我知道,你去吧,我就是提醒你,别被行管会那帮国营企业办事人员的精神面貌给气着。他们那效率,过上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准就轮到处理这小黑堂口的事儿了。”
“那你的意思不管了?”
张明放说:“我本来想叫你去请张老师过来翻一翻这堂口,现在看来意义不算大,都是些没什么大能耐的仙儿,为治病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波澜,也算是个聊胜于无的助力。”
银钩转身就走,“我现在就去投诉。你别想连这些病娇子们都利用,你葫芦里头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真当我一点感觉没有?”
张明放笑着看银钩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银钩老师嫉恶如仇、法度严明,他不是守法,他本身就是法。
他要去就去吧。
***
领堂师父遭到一番史无前例的热情招待,酒糖茶四样礼烟一样不少。
终于结束了这一晚上的折腾。
木茵茵拉着小胖给他硬补了补课,小胖妈说:“基础不好,你耐心点啊。”
木茵茵摇头,说:“也不能就说不好。”
没有的东西,何来好与不好?
木茵茵说:“小学一到五年级的课本都拿来放我这吧,这是场硬仗。”
还好小胖这会儿挺认木茵茵,木茵茵一拿出准备捏诀的架势,小胖就不敢造次了。
小胖被接走之后,木茵茵要彻底一个人面对这四间空房了。
她把那面写着“九凤破秽邪精灭亡摄”的旌旗放在床头,想,今夜,她就靠自己的一身正气了!
到底谁租了隔壁三间房,就不能快点搬进来么?
木茵茵只好彻夜亮着灯。
木茵茵烧水洗了脸,不行了,她风声鹤唳,觉得到处都是鬼。
她天下无双的脑补能力这种时候就不能歇一歇么?
木茵茵转移注意力,她把今天这所有的不顺利整理了一下,得出个结论,有人就不想让她开这堂口!
那还能是谁?
张明放真是,等她学艺成功,一定要跟他好好battle一场!
木茵茵觉着错就错在,她就是个屯人甲,关于她的一切都没有得到书写。
木茵茵印象中,书里唯一提到她的地方一笔带过了,貌似就说一个神婆给王可怡算了一命,说王可怡命硬,供她上学绝对不会有错。
王可怡遂上了学。
王可怡是个典型美强惨,她跟张明放家都在那次事故中出了事,王可怡就还留了个妈,张明放是半个近亲都没留下来。
这么一想,张明放实实在在一个可恨之人,也有那么点招人可怜了。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九叔公是个高人,北帝是大boss。
等后头王可怡准备出道的时候,她就告诉王可怡这个秘密。
书不是404了么?结局岂非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这个薛定谔的结局中,王可怡十分可能就斗不过那个大反派。
反正木茵茵得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赚一切可以赚的钱,让她在书里头的日子好过些。
王可怡的大腿她得抱牢了,待王可怡飞黄腾达之日,就是她们这些狗腿子鸡犬升天之时。
木茵茵实在睡不着,起来对着镜子看。
她终于把挂了一整天的微笑收了。
她捏了捏腮帮子,老是这么傻乐,也不对啊。
心理医生说她要快乐,于是她就拼了命地快乐,没有比她更好的学生,任何时候她都乐观又积极。
医生于是又说,你矫枉过正了,不能只敢快乐不敢碰悲伤。
她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
于是她就去看催泪片,流了许多虚情假意的泪,不是她没有心——是她的情感出了问题,她没有自发生出来的感觉。
快乐也好,伤心也好,那都是显得快乐,显得伤心。更像是自己捏造出来的,用力过猛就显得傻白甜。
医生于是又要求她,坦然接受自己心灵的震颤。
医生要求真多,可是医生相信她办得到。
可她真的办不到。
在书里她第一回真的感觉到了害怕、同情、心疼,只觉得自己是干了什么好事儿啊,怎么敢奢望,又重新有感觉了呢?
她对着镜子梳了个头。
她现在发量感人,油光水滑的。
她盘了个丸子头,开始思索,八几年的潮流传进屯里的时候就已经过气了,如果她搞个美妆穿搭真人博,说不准能有些进账。
还有给小孩儿补课也不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噩梦,此时好像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木茵茵这么一想,又觉得未来可期了。
她想了半天生财之道,忽然听到隔壁有动静。
木茵茵一僵,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屏了呼吸再一听,还是有声音,竟然像个队伍,敲锣打鼓似的。
谁家广场舞队伍般过来了?
木茵茵都已经想象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队伍,全是面瘫,惨败木然的一张张脸,幽魂一样穿街过巷。
木茵茵知道自己以后少不了要直面这种事儿,但是她还是采取了她目前学习到的面对鬼最有效的一招——躺床上钻进被子里头。
眼一闭一睁,鬼总会过去的。
然而这一次竟然不灵了,她钻进去之后许久外头那乒乒乓乓的声音竟然还在。
木茵茵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她抓起那旗,她还有个咒呢她怕啥?!
她从正门出去,一扭头看见隔壁灯竟然亮着?
木茵茵马上搞明白了,合着这是搬进来人了彻夜狂欢呢!
她疾冲两步,用力敲门。
谁知里头的人正好在开门,门一开木茵茵收势不及,直撞进来人身体当中。
张明放把她抱着转了圈给她卸了力道,想她这火气得多大啊。
木茵茵陀螺一转,半身被离心出去,差点晕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说:“九凤……什么来着?”
张明放捞着她说:“你先站稳了。”
木茵茵眼前昏花终于消失,她看着张明放说:“张小道?”
木茵茵脚步还不稳,她抓着张明放的衣襟把自己的腰翻折起来,力道又使寸了,一头撞到张明放怀里。
张明放:“……”
他伸出食指,点在木茵茵额头上,给她缓缓推起来。
木茵茵说:“你好香,妈呀冥府之路?”
冥府之路是款香水。
黑云低垂,迷雾丛林中烟熏气氤氲,腐朽沼泽中的陈厚气味,浓雾尽头开着一朵圣洁的花。
这是木茵茵见过的一个过于冥府之路香评。
她那不怎么健康的神经,一度要彻夜把这香放在床头才睡得着。
她沉浸在冥府之路的香气里头,完全忘记自己还要跟张明放算账,凭什么扰乱她立堂口?
张明放说:“你额头……”
张明放脖子上带了一串什么牙,木茵茵额头被磕出个红印子。
木茵茵凑到张明放身上闻了闻,满脸欣慰。
她说:“本来因为你这香味跟你这长相,我很容易可以原谅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出现在我家隔壁?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啥呢?”
张明放能说自己是因为怕木茵茵这小胆儿把自己吓坏了,所以找了个录像带过来陪她么?(还起到了反作用)
张明放说:“我在看录像,这地方我租下来了。”
木茵茵惊讶:“是你租下的?你打算跟我较劲较到地老天荒了是吧?行吧,我奉陪!”
木茵茵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她转回来说:“你……大晚上的别看录像了。”
“要进来一块看么?”张明放问。
木茵茵想了想回去也是接着害怕,她冷哼一声:“来啊,怕你咋的?”
木茵茵打量张明放这房间,这是个人住的地方么?
空旷,干净,只有一张垫子,一个火盆,垫子对面就是一台小电视跟录像机。
木茵茵说:“你还没彻底搬进来啊?为啥非得跑这来看录像?”
张明放眼观鼻鼻观心,“这不怕扰民。”
木茵茵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姐姐我不是人么?”
张明放说:“谁知道你住隔壁?”
木茵茵一下笑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轨之图谋。”
张明放斜睨她,“我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