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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鸡毛满天 ...

  •   本来下一步是三拜九叩拜七星然后接神了,然而现在直接连“高速路”都没能通开,神打哪儿来?

      屋子里火炉子烧得极旺,领堂师父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尚在维持冷静。

      这天怪热闹的,好多邻里来围观。一大堆人挤在门口,等着看木茵茵被附身之后那种超乎想象力的异象。

      他们好多人都见过,但还想在看,被附体之后那种奇妙的摇头晃脑、嘴里嗡嗡有词之态,十分调剂身心。

      王可怡看了会儿,突然闻到一阵馊味,转头一看,一个女孩在冲她嘻嘻笑。

      这女孩叫马子乐,池土屯知名老赖,也不过二十来岁,纠集了一帮盲流无赖,自封匪首,一身油滑凶狠,没事儿的时候以讨吉祥为生。

      要真有什么事儿,“狠的怕不要命的”,马子乐就是不要命的。

      平日里她能屈能伸,蒙混着过日子,红事白事没有一个场合她到不了的。

      马子乐知道自己讨人嫌,偏偏爱往人堆儿里扎,只要她足够不把别人当回事,那就谁也奈何不了她。

      马子乐其实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她是第一个发现立堂口出问题了的。

      那领堂师父借不了七星之力就罢了,七根香齐齐截断,这是大凶之兆。

      领堂师父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这堂口今天开了一半直接断了问题更大,他咬破食指眼皮沾血,看到门口有一团黑气。

      想必七星嫌弃黑气不洁,不肯下来。

      现在领堂师父得把那黑气驱走,然后烧旺香火以飨神明,等七星下来之后,是降罪、是意外迟到,也有个说法。

      木茵茵还道是正常流程,乖乖等着,思考自己之后该怎么收费。

      师父叫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师父横了她一眼,说:“去找只公鸡,快。”

      木茵茵一愣,赶快跟等在她卧室的母亲说了,母亲一听不敢怠慢,立刻跑出去抓鸡。

      马子乐一个手下在后门等着,等着木茵茵家人出来念吉利话儿讨钱。

      木茵茵母亲顾不上掏钱,一把推开那小流氓。

      马子乐见到木茵茵跟师父的“暗中交易”,早跑到后院来,一见木茵茵母亲这么急,快速盘算,认定今天这事儿,她能捞上点儿。

      屯里有专门的养鸡场,冬天还有大棚待遇,木妈翻身上了摩托车疾驰而去。

      马子乐在后门看见木茵茵,朝她招手。

      木茵茵还道有什么事儿走过来,马子乐问:“我老姑叫我问你急不急?”

      屯里大家基本都沾亲带故的,老姑不一定是真老姑。

      木茵茵说:“急呢吧,我也不知道,突然要一只公鸡……你是?”

      木茵茵打量马子乐,这女孩儿穿了件形似大氅的大衣,比百家衣还要豪迈,全是一件由补丁构成的棉袄。

      她头发被脏污给结痂成了豪猪毛,发型直逼金毛狮王,脸上脏兮兮,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木茵茵偷笑,这跟黄渤在《斗牛》里头那经典表情包有一拼嘛。

      木茵茵突然一个激灵,浑身如被针刺,脑中被植入了这么条消息:“去把你的旗打开。”

      她赶紧转身回屋,带上了门。

      马子乐又飞毛腿回到前门,原来他们是要鸡血破煞,果然出问题了。

      马子乐坐等好戏看。

      木茵茵回到前头小堂屋,把刚才她从东南方向路边取回来的旗展开。

      旗一开,马子乐当下看见一道潋滟华美的光疾冲上天。

      马子乐感觉一阵阴森,马上转头,一眼看到一个古怪男人。

      这男人怕是从什么影视城出来的,一身黑衣、戴着兜帽,半张银色面具遮着眼。

      单看嘴是个挺好看的人,就不知道为什么寒气浩荡,马子乐跟背靠着河冰一样,阴气直往她身体里钻。

      马子乐转头问:“兄台,你体寒是不?麻烦往那边靠靠,冷死爷了。”

      银钩愣了愣,说:“你看得见我?”

      “老大你跟谁说话呢?”马子乐旁边的小弟问。

      马子乐指着银钩说,“你看不见?”

      “啥啊空气啊?还是后头的玉米杆子?”

      马子乐乐了,睃着银钩说:“哎呦,青天白日的,我见鬼了?!来给你小马爷笑一个。”

      银钩没搭理马子乐,这姑娘一身血煞气,黑气如磐,身上有银钩才闻得到的一种极度甜腥。

      被下了蛊,目测活不过一年。

      下蛊咒的人也逃不了孤贫夭,甚至很可能会跟着一块死,所以这得是大仇。

      银钩又不认识马子乐,而且他是阴差,不得干涉阳间事务,于是他就不管。

      马子乐当然不知道,自己看得见木茵茵旗上头飞出去的彩光、看得见银钩,都因为她此时已成血煞之躯,银钩是至阴之气,冲了她的阳气,自动开了阴眼。

      马子乐还道自己是什么祥瑞体质,满心欢喜,她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干大事儿的人呢。

      七星开路乃是自然规律,银钩把领堂师父请下来的七星光耀拦截住,已经是有违道法自然了,现在也没办法拦着木茵茵的九凤光把七星光耀请下来。

      领堂师父还在等着公鸡血来驱邪,他以为七星不肯莅临,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够清净,有邪祟。

      邪祟的确不能说没有,就是马子乐。

      木妈脚踩摩托,风驰电掣,从张明放家来回两次,那个轰隆作响啊,张明放一时还以为自己门口开了机车赛道。

      张明放看到木妈左手一只鸡,右手单手驾着车,摇头,这也是个高人啊。

      张明放悄悄跟着木妈穿街过巷,远远地瞅着木茵茵这头,他点了根烟靠墙上看,只看得见一大堆瞧热闹的的脑袋。

      木妈帅气刹车,拎着鸡就下来了。

      马子乐乐了,是她表演的时候了。

      马子乐冲木妈方向拧头,跟那鸡对视了一眼。

      那鸡当下就疯了,怕不是以为自己是雄鹰,以一种大鹏展翅的雄姿,在无数双斜刺里杀来的手上左冲右突,终于突破众人围剿,迤逦而去。

      马子乐嗖地窜到木妈跟前,“五块钱,我给您捉回来!”

      木妈一声吼:“五块钱?你是不是脑子跟脖子长一块儿太久了?”

      马子乐嘻嘻笑,说:“小马爷我人称‘鸡见愁’,就没有我抓不住的鸡!”

      木妈:“……三块。”

      “成交!”

      马子乐疾冲而去,离开了众人视线。

      难为伊,穿着那么厚重的大氅,竟跑得那样快。

      马子乐的小弟跟她一块,以一种只有他们才有的默契战术将那只鸡围拢。

      马子乐到得近前,那鸡瞬间委顿在地。

      马子乐“鸡见愁”的大名倒也没说谎,毕竟她是个蛊人,鸡这种阳性生物,本来是极度克五毒的,可是打不过马子乐身上的毒,就只好跑路。

      马子乐拎着这鸡飞快兜回来。

      谁知道到得人群中,这鸡终于受不了马子乐身上的血煞气,翅膀一横,浑身毛奓起,一瞬之间鸡毛满天飞。

      这鸡死了,死状凄惨,裸.身,脖子歪一旁,狰狞至极。

      木茵茵眼一睁惊了:鸡不要面子的么?

      又一想,这什么技术,毛褪得这么干净,这是肯德基的福音啊!

      领堂师父出来,在人群惊愕的视线——包括马子乐——中把鸡接过来,袖口出现一把小刀,冲着鸡动脉割下去。

      一滴血没有。

      领堂师父说:“这只鸡以命破了煞,没事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马子乐一眼。

      马子乐嘿嘿:“不关我的事儿。”

      师父没那么高超的照瞳,只知道马子乐身上的煞气被这只鸡以命给挡住了。

      巧合的是,木茵茵那九凤彩光也刚奏效,七根香重又燃起。

      师父更加坚定,七星不肯落座,就是因为嫌马子乐身上那不干净的血气。

      木茵茵跟师父回堂前,说:“师父,我刚看见旗上头有道光冲天上去了,是不是七星堵车了,刚给接下来?”

      师父见了七星心中大喜,没听见木茵茵说什么,直接拉她跪下。

      木茵茵膝盖一痛,上一回被硬开窍的时候给张明放那小道士跪了下,膝盖现在还疼呢。

      木茵茵给七星磕头的时候领堂师父一直在念经文宝诰,听得人昏昏欲睡。

      木茵茵又一次听见收音机给的指示:“点子扎手,你打起点精神!水漫了还这么不急不躁的。”

      木茵茵:“啊?什么意思,水漫金山了么?”

      收音机:就是有人要搞事儿,你小心这些。

      领堂师父横木茵茵一眼,叫她噤声,然后把一块红布盖她头上,让她顶香。

      然后木茵茵一僵,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师父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领堂师父千真万确看见一个影子钻进了木茵茵身体,正常来说,这就是掌堂教主入了堂口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影子,来自那收音机,木茵茵的烟魂祖宗。

      师父用九尺九寸的红绒绳把木茵茵捆住,又用刀砍开。

      木茵茵也不知道,这“多此一举”,其实是个营业执照获得的过程。

      那收音机嘶嘶作响,笑得阴毒。

      仪式结束,已经得到许可了,这地方正式成为一个堂口。

      领堂师父拿出一张红色堂单,正中写着“供奉”,左侧“在深山修身养性”,右侧“出古洞四海扬名”。

      他在这张纸单子的中间按序写上堂口工作人员名字。

      这些名字都出自木茵茵之口,一个个蹦出来。

      此时她已经被掌堂教主附身——至少领堂师父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说出来的名字师父自然不会怀疑。

      银钩听木茵茵报出来的工作人员名字,冷笑一声,这玩意儿就是个黑成黑洞了的黑堂口。

      什么掌教堂主,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正规仙家下来,利用木茵茵此时谵妄状态报名字的,就是那收音机里的烟魂!

      他面沉如水,闪身进了木茵茵的闺房。

      张明放说得没错,的确是有人要借木茵茵这体质来敛功德。

      银钩在木茵茵房间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他出了门准备上仙境。

      刚出来他就被人拉住,这世界上能拉得住他的人不做第二人想。

      张明放把银钩拉进旁边小树林里头,说:“你不用翻了,我认证过了,没什么问题,没人搞鬼?”

      银钩冷冷地:“木茵茵本身是个刺猬仙儿,一切都应该走出道的流程。今天所有仪式都是按照出马的规矩整的,你说没人搞鬼?”

  • 作者有话要说:  阔爱们的留言我都看啦,谢谢你们~有些意见很棒,十分“旁观者清”,让我也多思考了一些。
    我把前文里出现的一些专业词汇在这统一解释一下噢。
    出马仙:萨满教的一种巫,灵物成仙在人间选择的灵媒。的确是有仙家堂口的,世界观也是仙、人、鬼,有兴趣者可以百度,我这边借用了概念,进行了艺术加工(胡编乱造)(旁白:我为什么对这个题材感兴趣呢?因为有天碰到个姐,说我身上有常蟒仙家的命,也就是我应该跟条蛇一样成天吃了就睡能睡一冬天那种。我寻思着,我到底是哪个洞修仙的能让我回去不,渡劫可太累了呀。)
    阴能:阴性能量,鬼啊魅啊魂啊都是能量,但是能量级不一样,统称阴能(我编的)。
    串(打)窍:普通人七窍混沌,封闭保护着我们不见鬼神,出马弟子(香童)首先要开窍,才能成为一个能接受仙家信号的“天线宝宝”2333。这个是确有其事的,出马必备,剧痛,各种各样的疼法。
    捆窍:俗称上身、俯身。被捆窍了就是被附体了,进入一种谵妄状态。捆全窍,被上身者彻底断片醒来后啥都不记得;捆半窍,则记得被附体后的一切,伤害也小一点。(我们真实见到的出马仙儿多半是捆窍给出意见)
    酆都:这里用的是罗酆山的概念,跟北帝相关概念基本可考,没太胡说。
    刺猬仙:被称为白仙,可能因为刺猬是白的(?)确实不在四大家族里,有一种说法五大家族:胡(狐狸)、黄(黄鼠狼)、白(刺猬)、柳(蛇)、灰(老鼠),在学术界不是很权威,我没有采纳。
    烟魂(清风):出马者的女性(男性)祖先,早年横死,成了阴间公务员。
    出道:跟出马类似,但是出道的人本身就是仙家,所以不需要一堂口的仙家来辅佐。后面章节会有解释。
    鉴鬼照瞳:鉴定鬼像镜子一样的眼,我编的,理解为阴阳眼就行啦。
    《六合八荒古往今来大法典》:这真是大编特编,虚构中的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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