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人是饲养员》顾芳尘

43、枫罗的嫉妒心

　　和无常的解约仪式定在了初冬。

　　解除契约会引来六十四道雷火，理应由主人和契约妖一起承受，但是当雷火来袭的时候，翎夜用结界拦住了无常和羿姜，自己扛下了所有的雷火。

　　无常扶起受伤的翎夜，无奈道：“尊上您这是何苦呢？”

　　“此事因我而起，也应由我结束，无常，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无常嘟着嘴小声道，他明明乐在其中呢，虽说不乐意，但是理解翎夜的选择，换作是他，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妖有契约关系。

　　翎夜贵为妖尊，却愿意做羿姜的契约妖，就足以证明他的爱有多么深切，无常这一次输得心服口服。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些草药，对羿姜道：“这些药是我专门为雷劫准备的，我先拿去煎了，你留在这里照顾尊上。”

　　羿姜点头道：“嗯，辛苦你了。”

　　无常玩笑道：“嗨呀，没了契约关系，我们依旧是朋友嘛，有事尽管吩咐，别客气呀。”话说完但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悄悄回望了一眼看到了翎夜警告的眼神。

　　得了，他是多余的，还是赶紧溜吧，干笑两声连忙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羿姜和翎夜。

　　羿姜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无聊地摆弄着衣角。

　　翎夜握住了她无处安放的小手，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是啊，现在想想，你把卖身契签给我实在是太冲动了，万一我遇到危险，岂不是会连累你，解约又这么麻烦，还得连累你受伤……”

　　“冲动吗？”翎夜浅笑道，“不这样做，我怕你哪天又不要命似的保护我，现在好了，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因为，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算了，说不过你，你好好躺着养伤吧，我可不想耽误婚期。”

　　一说起成亲，羿姜忽然就想起了红袖招雪娘教给她的那些“做女人的道理”，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偏偏翎夜还用暧昧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很喜欢她这娇羞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可以炒鸡蛋了，这屋子，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轻咳一声道：“我去看看药有没有好。”

　　走了没几步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不偏不倚地倒在翎夜怀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起来了。

　　“药有无常看着，你再陪我一会儿。”

　　羿姜半气半笑着揍了他一拳，“受伤了还乱用妖术，就不怕伤势加重。”

　　“疼，好疼。”翎夜忽然咳嗽起来。

　　羿姜紧张道：“哪里疼，我看看。”

　　翎夜指了指靠近锁骨的位置。

　　羿姜歪着头给他检查伤势，纳闷道：“没有伤口啊。”

　　眼前人忽然低下头来，在她唇上留下了一个吻，“不疼了。”

　　后知后觉的羿姜这才站起身来后退一步，“你……哼，不理你了。”她大步离开了屋子，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吻。

　　温柔得就像是一场梦。

　　红叶山庄，枫罗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神冷酷如霜。当他看到女孩娇羞着离开屋子在走廊上偷笑时，他将桌上的杯盏摔了一地。

　　他在羿姜身上留了一道天眼符，借此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即便知道她不是女娲，枫罗仍然受不了她和翎夜卿卿我我。

　　凭什么翎夜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

　　从前在万象山时，他对女娲百般讨好，知道她体寒忌生冷，他总会为她准备热饮；知道她偏爱甜食，他会不远万里去尧山采甘芝草；知道她喜欢热闹，他便去人间拜有名的说书人为师，在她无聊时讲故事逗她开心……

　　可是不管他做了多少，女娲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翎夜身上。

　　枫罗想不明白，明明他什么都不做，每天只会惹女娲生气，为何她还是对他不离不弃？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她。

　　那一天女娲喝醉了，难得对他吐露心声，她说：“翎夜有一颗善良的心，你看，他明明很讨厌我，在我遇到危险时，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救我；他是妖族的强者，却不会像其他大妖一样肆意欺凌弱者；他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被世俗牵着鼻子走，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始终能拎得清。总之，他是一只光明磊落的妖。”

　　枫罗至今还记得女娲说话时欣赏与爱慕的眼神。

　　“那我呢？”他问女娲，“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人呢？”

　　“你呀，”女娲眯着酒后泛红的眼睛，摇头道：“你的眼睛里藏着太多情绪，师父……看不懂你，也许，你可以活得更洒脱一些，不必事事小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无论他做再多的努力，都比不过翎夜的“光明磊落”。

　　他早就不相信什么善良了。

　　当翎夜带着妖族攻打万象山时，没有人比枫罗更开心了。

　　他想，这样一来，女娲就能看清翎夜的真实面孔了——他留在万象山只是为了修炼，为了找到神族的弱点，为了有朝一日称霸妖界。

　　他万万没想到，女娲竟然默许了他的行为，甚至还帮了他。

　　“愚蠢至极！”枫罗收起了天眼符，凉声道：“成婚是吗，我会让你们的婚礼变成葬礼。”

　　******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婚期越来越近了。

　　这一冬过得还算安稳，现身于各地的浊兽都被璟兴带着神族镇压下去了。至于爆出的浊丹，他利用传送符都传给了羿姜，暂时封存在山海简中。

　　有了神族的帮忙，翎夜但觉清闲许多，干脆留在尚格哪里也不去，每天就陪着羿姜打打牌说说话。

　　璟兴每次除妖归来，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到闲得发慌的翎夜气得牙痒痒，每次“劝”他加入除妖大队，翎夜都没脸没皮的指一指身上的伤口，悠悠道：“伤势未愈，不宜出工。”

　　又碰了一鼻子的灰，璟兴懒得再和他理论，回道：“算了，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就窝在这里颐养天年吧。”

　　临走前，他还是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枫罗和你嫌隙颇深，定不会让你顺利成亲，你好好张罗张罗，我怕他会在你的婚礼上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璟兴，翎夜就找来了灼光，“婚礼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就等三日之后新郎和新娘验收了。”

　　“请帖可都发出去了？”

　　“都发了，只是属下不解，您为何还要请那些总与您作对的修仙之人呢？”

　　“我请他们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枫罗来闹事，他们能帮得上忙。”

　　“尊上尽管放心，这附近都安排了我们的人，枫罗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嗯，你下去吧。”

　　万事俱备，翎夜的心却还是不够踏实，他离开房间打算去看看羿姜。

　　羿姜正和雪娘一起试妆试婚服呢，一见到翎夜，她就高兴地把他的那套婚服也拿了过来，“我方才还和雪娘说要去找你呢，你就自己来了，呐，你穿穿看。”

　　雪娘也迎了上来，“尊上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好把婚礼的流程过一遍。”

　　翎夜换上了婚服，鲜艳的红衣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白得就像是精心打磨的白瓷，他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微微皱起了眉。

　　雪娘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合适？”

　　翎夜摇头道：“衣服很好，我只是穿惯了白衣，有些不习惯罢了。”

　　羿姜也换上了婚服站在他身侧，乌黑的头发被盘成了发髻，发髻上别了金光闪闪的发饰。

　　翎夜看了眼自己的银发，白得有些刺眼，和这身喜庆的装束总有些违和感。

　　他施法将满头银发变作了黑发，笑道：“看上去顺眼多了。”

　　羿姜惊讶地看着他，银发的他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黑发的他多了几分侠骨柔情，就像是温润的邻家哥哥，羿姜看得有些痴了。

　　“你……不喜欢吗？”翎夜小声问道，“不喜欢的话我再变回去……”

　　羿姜连忙抓着他的手腕阻止他施法，“我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雪娘看着这一双人儿笑得合不拢嘴，心想先让他们小夫妻多说些体己话吧，于是很知趣地带着下人离开了房间。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后知后觉的羿姜放开翎夜的手，红着脸道：“雪娘不是还要和我们过一遍婚礼流程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没事，流程都是我定的，你哪里有不明白的，问我就好。”

　　“我看那图纸上列了好多阵，布了好多兵，枫罗他真的会来吗？”

　　翎夜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们的婚礼也许会变成战场……”倘若因此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羿姜明白他的心情，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如果真的变成战场，我们就一起战斗，这样刺激的婚礼不是更有纪念意义吗，你就别多想了，安心准备我们的婚礼吧。”

　　“嗯，我不多想。”翎夜答应着，紧张的心也因为彼此的理解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枫罗的耳朵里，他收起了天眼符，嘲讽道：“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一份大礼，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