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杂货铺》非鱼2019

49、小正

　　夜幕下，小木疲倦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天就是除夕，可小木还没准备任何年货。
　　这半年来，家里少了两个人，仿佛瞬间把所有的生气都带走了。

　　日子过得没劲儿，好在家里还有一只狗狗。

　　半年时间，奶狗长成了一只威武雄壮的大犬，而且特别聪明，每天都会乖乖地等在巷子门口，接他回家。
　　到了家门前的小巷，平日常常守在这里的大狗全不见踪影。

　　他有些诧异，就听到巷子深处，传来大狗汪汪叫声。
　　小木心中一惊，难道有坏人？

　　这狗很聪明，平时晚上从来不会这么傻叫的。
　　会扰民！

　　他快跑几步，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三个人，而那只大狗，却是虎视眈眈地大叫着。

　　小暖有些失落，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大狗的毛发，却看到狗狗惊吓地后退，显然，它已经不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坐着轮椅的小姑娘了。

　　小木看到三人，却是无比的惊喜，眼里带着笑，问道：“小天，小暖，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天和小暖看到小木，也顾不上狗狗，急匆匆地冲到小木身边，死死搂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鸟。

　　“哥，我们回来了，以后我们都不走了。”
　　小木看向小暖的腿：“小暖，你，你腿好了？”

　　小暖点了点头：“哥，我腿好了，能走路了。”除了不能走远路，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劳累，她的腿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小天补充道：“哥，是十七姐姐帮忙找的医生，那位医生很棒，他给小暖做了手术，小暖腿就好了。”

　　小木看向于十七，郑重道：“谢谢你，给小暖找的医生。”

　　于十七耸肩：“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谢。”她看向小天小暖的目光缓和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兄妹两没有辜负小木对他们的好。

　　四人一起过来除夕，很快就是大年初一。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于十七准备走了，小木很好，承担起了不输于他的责任。两个小孩也很好，她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已经不那么空了。

　　以后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打搅他们的生活。
　　于十七将隔壁的屋子赠送给了小木，便准备离开。

　　重聚的三人欢欢喜喜地过着新年，却没注意到一个目光，从开始的诧异，变成羡慕，最后又成了嫉妒。

　　男孩小正站在破旧的院子外面，听着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眼神明明暗暗。

　　说实话，刚开始知道小天和小暖离开的时候，小正是很生气的，为小木不值。

　　他知道，这两个小孩都是同为小孩的小木收养的，但他们却因为钱，无情地抛弃了小木，和别人离开了。

　　但渐渐地，他却隐隐希望他们不要回来。

　　没有小天和小暖，他就能跟在小木身后，一起在拾荒，一起去做杂工，一起吃饭。

　　偶尔，遇到下雨天或者天气寒冷的时候，小木也会留他在家休息，但他从来没答应过。

　　他想住在这个屋子里，以主人的身份，而不是客人！

　　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小木就会让他做他的弟弟，收留他，就像小天小暖一样。

　　而他只要留下来了，就一定不会因为钱，或者其他东西抛弃小木的。

　　温柔的小木，是他这一路中，遇到的最大的善意。
　　可现在，他们回来了。

　　小木有了弟弟妹妹，应该就不会再需要一个弟弟吧？

　　尤其看到于十七单身一人离开后，这种担忧瞬间将小木的心压垮了。

　　他神色郁郁地听着屋子里的欢声笑语，转身离开，缩在了自己破旧的窝棚里。

　　这是他用捡来的破旧桌椅，塑料袋还有别人不要的破床单棉衣搭成的一个小窝棚，里面很小，仅仅能容纳一个小孩子钻进去。

　　小正钻进窝棚后，便蜷缩地起来，紧紧抱住了脑袋，过了一会儿，他的眼角突然流了两滴泪水。

　　另一侧，小木为小天小暖的回家开心，接着又说起了另一个问题。
　　“小天，小暖，你们还记得小正吗？”小木问道。

　　小暖没什么记忆，反倒是小天记忆深刻。他瘪了瘪嘴，道：“知道，就是那个抢了我小钳子的家伙。”

　　小木揉了揉他的脑地，然后问道：“小木，我们收养他怎么样？”

　　“小正比小天大，比我小，这样小天就有两个哥哥照顾，小暖也有三个哥哥保护了。”

　　女孩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小天反应很强烈，他差点都要跳起来了，虎着脸道：“哼，谁要两个哥哥了。”

　　小木揉了揉肩膀，叹息一声：“这天可真冷！”

　　然后又道：“小正没地方去，只能睡在马路边，太冷太冷了。”

　　小正那孩子很固执，好几次他让他住在家里，他都没有同意。但同样的，小木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这个屋子的渴望。
　　那是一种渴望家，渴望归属的目光。

　　小木有过，小天也有过，自然很轻易就能看到小正眼里的光。
　　他也知道，小正再等，等他开口收养他。

　　但小木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负担一个小孩子的未来。

　　小天和小暖的离开，他心中清楚，那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可心里依然不舒服。更何况，万一两个孩子回来，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弟弟。

　　他们是不是会难受？
　　相比较才认识半年的小正，一直照顾到大的小暖和来家四五年的小天，他肯定更看重他，所以迟迟没有说出小正希望的话。

　　这些日子，他一直纠结着。
　　小正一直不愿意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但一紧相处了半年时光的人了，他又怎么会不关注呢？

　　当知道那孩子每天夜里就窝在一个塑料搭的小窝棚里，每天臭烘烘的和蟑螂谁在一起后，小木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心中隐隐作痛。
　　这时候，即便两个小孩没有回来，他也决定要照顾那个小孩了。

　　小天看到小木的眼神，顿了顿，他记事早，小时候的事情并不是完全忘记了的。受欺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心里也希望有人能保护自己。
　　那时候，小木出现在了他身边。

　　而现在，那个小乞丐，就是那时候的他。
　　小天豪气地想着，反正他现在能挣钱了，刘梅姐姐还有其他店铺，都需要他这个小模特。

　　多个人就多养个人吧！
　　不就是多了一双筷子的事儿，他一个小屁孩，能吃掉多少东西？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就准备去找小正谈谈。
　　到了窝棚，却发现，棚子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