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杂货铺》非鱼2019

50、嫉妒与狠毒

　　这会儿正被小木一行人寻找的男孩小正，此刻正被人带到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现场。
　　男孩鼻青脸肿，被人踩在脚下。

　　踩着他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青涩的气息。

　　那男生拽着小木的头发，又打了他两巴掌，然后冷声问道：“小正，你为什么要跑呢？哥哥我对你不好吗？”

　　“从小，你刚来，我就护着你。”那青年似乎很为难，“如果你不跑，再过两年，你就不用乞讨了，自然有人拿钱来养你，你说说，这样的好日子你不过，反而跑到这里来住窝棚，你何必呢？嗯？”

　　他说着又气了起来，揪着小正的脑袋碰碰打着，“我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的。可惜啊，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小正眼眶通红，他吐了一口口水，“我不是你弟弟，你弟弟早就死了。死了连个坟墓都没有，就随便往山区一扔。你不该恨那些人的吗？为什么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靠吸着那些可怜的小孩子的血生活，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不怕你那可怜无辜死去的弟弟，每天看着你吗？”

　　青年明显被小正气到了，他咬着牙，因为愤怒，脸色涨红，揪着小正的脑袋就碰碰往地上砸，直到他的脑袋被砸破，满脸是血后，青年才放开他。

　　任由他如同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青年手上沾满了血，看着很刺眼。他拿着纸巾用力擦了擦，扔在小正身边，冷声道：“不过你放心，虽然你不认可我这个哥哥，但我还是认你这个弟弟的。不过，你就别想过以前那种好日子了。既然你喜欢捡垃圾，那以后你就接着捡。反正，我看你和那个小子捡地不是很开心吗？”

　　小正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看向青年，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在他要走之时，连忙拽住少年的裤脚，喊道：“别，和他们没关系，你要做什么？”

　　青年踹了他一脚将人踹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子，还喊他哥喊得那么开心一个，我这么疼你，当然要让那小子继续陪着你了。放心，那两个你不喜欢，或者说嫉妒的小崽子，以后也影响不到你！”

　　小正听着心惊胆战：“哥，哥，你别动他们，和他们没关系。”
　　*
　　三人一连找了七天，也没找到小正。
　　小木无奈，只好暂时放弃。

　　大年初八，年节过去，大家都开工了。
　　小天接到了刘梅安排的电话，要去参加一次春款走秀。

　　走一天，就有差不多小一万。听刘梅姐姐还有那些片场的人说，童模都是青春饭，再过几年，这工作他或许就做不了了。
　　大人们都说，读书才能改变未来。

　　可他和小暖都是黑户，根本上不了学。哥哥小木能上学，但因为穷也没去学校。

　　他得乘着能工作的时候多攒点钱，然后给小木哥、小暖还有他请一些家庭教师，学习一些知识和技能，这样就算他以后做不了模特的工作了，也能找到其他挣钱的工作。

　　小天小小的脑袋里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小天被车接走后，家里就剩下小木和小暖了。

　　小暖的腿虽然受不了重力，也走不了远路，但还是每天都高高兴兴地杵着拐杖跟在小木的身边，跟着他送牛奶，捡垃圾收废品。

　　小木提着一个大蛇皮袋，看着小暖杵着拐杖走得费力，有些心疼，想说让她回家休息，可看她双眼亮晶晶的，就算是看到一株野草，一块破石头，都满是好奇，让她回家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这孩子在家关久了，现在能走路了，却是不好再继续把她关在家里。
　　小正手脚被人捆着，嘴巴里塞着破布，正坐在一栋破旧的屋子背后，看着这两人。

　　青年扯着小正的脸，冷言冷语：“你看，你把他当做哥哥，可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你呢？要不然也不会一个星期都没到就放弃寻找了。真正在乎你的是我，你跑了一年，我就找了一年。”

　　小正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眼神里都是恨意，似乎在说，我一点都不在乎。

　　小正记事很早，他两岁时被拐卖的，依稀还记得在家的日子。爸爸妈妈都很疼爱他，爷爷奶奶常常带着他逛超市，给他买好喝的酸奶还有香香的小馒头。
　　他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的，妈妈总喊他是个漂亮的小宝宝。

　　后来被人贩子拐走后，小男孩辗转在大卡车上呆了一年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去了那些地方，也记不清家又在那里。
　　再后来，他被乞丐头买了回去。像他这样的小孩子，乞丐头那里有十多个。

　　每天这些小孩子都要出去乞讨，长得漂亮可爱的就举着一个牌子，或写着家里父母因重病、意外需要大笔医疗费，或者拿着麦克风清唱挣钱。
　　而长得没有那么好看的，或者脾气倔强，总想着逃跑的，就被打断了腿脚，或者砍断了手，以卖惨挣钱。

　　小正算幸运，他还算清隽，在乞丐窝里呆了两年后，他也计划着逃跑，可还没等他行动，就有一个小男孩行动了。
　　那孩子拿着讨来的钱，偷偷的跑了，可惜他没能跑掉。

　　原因是和他一样被拐来的孩子，高密了。
　　乞丐头很凶残，每天把孩子往街上一扔，根本不怕人跑。

　　为什么呢？
　　因为连坐。

　　只要有人逃跑，或者试图逃跑，不管他有没有跑掉，如果其他的孩子没有向他告密，他都会把其他人狠狠教训一顿。
　　每次挨打，都是皮开肉绽的。

　　而逃跑的那个人若是被抓了回来，就会被砍断手脚，或者被卖到黑心医院，摘掉所有有用的器官。

　　但若是不逃跑，或者向他们高密了，那人就会得到一些奖励。或者是食物，或者是不用再乞讨的资格，也或者更进一步，管理其他孩子的资格。
　　总而言之，他用这种方法驯服了那些孩子。

　　同时也让那些孩子渐渐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就如同他身边这个人，那次，逃跑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弟弟。

　　即便有其他人的高密，那个男孩也跑掉了。可他最终却回来了，因为他哥在这里。

　　那些乞丐头们总有办法，将他哥哥正因为他受罚的消息传递出去。他被狠狠打了一顿，大雪天，被要求跪在外面的雪地里。
　　其他人则在屋子里烤着火看着他受罚，看着他冷得浑身打摆，最后倒在雪地里。

　　高烧不退，乞丐头却不允许请医生，就连买个退烧药都不肯。三天后，人就走了。

　　再之后，青年失去了弟弟，他年纪最小，总被其他小孩抢钱或者欺负，慢慢两个人就依偎着取暖。
　　这一次之后，有很长时间没有小孩再敢往外逃。再后来，又有新的孩子进来。

　　又有人策划着逃跑，他就快成功了，最后却失败了。因为有心之人，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他的异常。
　　那个男孩被抓了回来，青年也成了所有孩子的头头了。

　　又两年，乞丐头被抓了进去。但因有人报信，更多的人却逃了，小正在他们兵荒马乱转移的时候，悄悄地逃跑了。
　　这次他很顺利就跑出来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要抓住他。

　　青年看着街道那头，还杵着拐杖的女孩，舔了舔嘴唇，道：“那小丫头不错，长着一张洋娃娃的脸，若是腿再残了，就更有残缺美了。”
　　“你——”

　　“放心，我暂时不会动他们的，不是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吗？”他说着，拍了拍小正的肩膀，道：“原本早该把人带走的。就是为了让你死心才留着，才找了不到七天而已。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小正没说话。
　　当然值得，小木是最好的哥哥。

　　就连他因为那两个小孩，而一直犹豫要不要收养他，都让他感动。他喜欢这样的哥哥，被全心全意爱护着。

　　让人将小正带走后，青年继续站在原地，还看着另外那两人，刀疤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疑惑问道：“之前有那么多天，为什么不把那三个人抓起来呢？”
　　这样无亲无故，没有人注意的孩子，最是好用。

　　更何况，他们还有仇。从来都是他能欺负的人，什么时候能反过来欺负他了？
　　难道他刀疤不要脸面的？

　　青年冷眼看去，“我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和你交代？”
　　或许从前他会是一个心地善良柔软的少年，但现在，绝对不会。

　　他的心，早就变了颜色，没了热血。

　　看着小木和小暖两人温情脉脉的样子，青年眼神放空，他想起了那个早就离开的小孩，也是那样，眼神亮亮地看着他，仿佛哥哥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可最后，明明他能走掉的，却为了他回来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弟弟没能跑掉，那些蠢货却能离开，去过温馨平静的日子。

　　凭什么他手里满是鲜血，他们却能平平淡淡幸福地生活。

　　青年看着小木和小暖两人，眼睛里都是阴鸷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