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灵猫妒 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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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猫妒》
一架琳琅娘子轿趁天黑被送进了宫里。笑笑抱着一只黑猫跟在后面。
从兰陵到长安，京都的将军一路护送，快马加鞭免不了舟车劳顿，将军怕扰了民，马车进了城以后换成了一架人力轿。入了晚秋以后天黑的很快，笑笑有点犯困，她双手环抱着猫儿，欲伸出一只手来捂嘴打个哈欠，但怀里的猫睡得太死，她没能抽出手。
城墙上燃着烽火，各家的坊外都挂着引路的灯笼，长安闹市的夜色灯火辉煌，将军特地选了条人迹鲜少的路进的宫。轿夫踩在地上轻飘飘的如行云端，这一路静谧的可怕。笑笑此时打了个哈欠，声音显得格外的大，她连忙捂住嘴，怀里的猫少了支撑滑了下去，突然惊醒嘶叫一声攀上了笑笑的肩膀打破了原本静谧的氛围，她羞愧的捂着脸，从手指头缝里探出个眼睛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在意，她松了口气。
轿子门帘被掀起，一身着华丽的女子探出头来说了她两句，笑笑低着头领了她的数落。
领路的马夫停了下来，笑笑抬头，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墙。
将军下了马，城下的将士齐齐跪下，他从腰间抽出一道金令递上前去，头领一道喝令，城门徐徐打开，大明宫就这样展现在众人面前，轿起，一队人马又启了程，宫道两旁尽是举着火把的士兵。笑笑跟在轿子后头，一路看去，一排排火光漫延到远处，就像燃着烽烟的万里长城在群山之中若长龙盘踞。
“闭城！”
身后传来将领高声的喝令，七八个士兵推着厚重的城门，一步步吃力的踩在石板上。随之传来沉闷的闭门声，三两人抱起一桩横木卡在门栓之上，九仙门的城门再次紧闭。
笑笑回过头来，一轮明月挂在层云环抱处，大明宫在夜色下栩栩生辉。她施施然看着自己脚下的白石砖路，月色下泛起星星点点的碎光，像走在银河之上。怀中的猫再次入睡，呼噜声刚好能传进自己的耳朵里，有时鼻尖痒了会抽动一下，好不可爱，惹得笑笑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了，大抵是第一次见到这仙台楼宇的气势，兴起了玩味。
轿子的门帘再次被掀起。
“笑笑，让停了这轿子罢。”
轿上的女人遮不住倦意，她扶着门帏，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来。
“是。”
笑笑将手中的猫递过去，女人接了又隐进了轿子里。笑笑跑到前头，拦住了领头的将军。
“李将军，我家娘子连月从兰陵马不停蹄赶来长安，身子纤弱，这轿子颠的厉害，现是实在坐不动了，可否就此停了步，让我家娘子下了车散散风。”
马上的男人沉声应了声好，转了方向领着护卫军走了另一条道。笑笑将自家的主子扶下了轿子，遣了轿子和管婆，提着灯笼寻了个幽静的亭子。
秋风微凉，笑笑多带了件袄子，披在坐在石阶上的女子身上。
“笑笑…”
女子抱着猫儿看着前方。
“嗯。”
“我们终于到了长安，你看那里，最大的那个，怕就是长生殿吧？”
女子指着远方，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矗立东方。
“你说我们还能回去么？”女子问道。
“兴许郎君会来看看我们，兴许可以回家探亲？出了嫁的女儿也能回个娘家，嫁到皇家不也是嫁。”
她自言自语，声音恬静轻盈。她轻轻咳了两声，想是受了风，她将袄子再裹紧了点，笑笑连忙给她扣上了帽檐。
夜色渐深，两人没坐多久便起身要走，但皇宫偌大，初来乍到又怎知西宫在哪？笑笑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发现一盏灭了火的灯笼被扔在不远处的地上，她心生疑惑上前捡了起来，灯笼上染了些黑色污渍，她抬头左右张望着看是谁给遗忘在了这里。
“笑笑，怎么了？”
女子问道。
“有盏灯笼被人忘在这了…”
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灯笼就叫人夺了去。
“没人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碰么？”
声音柔润悦耳，是个女人，但语气却蛮横。
抱着猫儿的女子连忙上前解释。
“娘子误会了，我家小的不过是见这灯笼落在地上，想着以免蘸了灰，捡来也好寻回失主。”
那女人隐在黑夜中，看不清脸色，很久没做出回应。
“看你们这打扮，刚入宫就敢到处跑，皇宫这般大不怕迷了路？”
“娘子说的是，如今就是迷了路，才不小心闯到这地界上，可否请娘子指点一二，这西宫凌月楼在何处？”
话刚说完，却不见那人回应，只听她微微一笑，笑声清脆如清风抚铃。
“原来是新近的嫔妃，那奴家也应该唤一声主子才是。”
她说的谦逊卑微，但语气却没有半点落下之意，她转身过去，用火折子点亮了灯笼，笑笑看着她的动作，火光微微抽亮，却也不及照亮她的脸，只看到鼻翼处两点粉痣，衬得鼻头小巧可爱。
“跟我来吧。”
那人侧过头来对她们说，说完又转回头去兀自走在前面，笑笑和自家娘子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只是三人的距离却不断拉大，像是故意不让她们靠近。那人最后在一道大门之下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西宫，你们入了门，顺着大道直走，在尽头东南角便是凌月楼，奴婢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还不待娘子道过谢，那人就转身融进了夜色里。
“娘子，她好是傲慢啊！”
笑笑只觉得这人好生傲慢无礼，难道宫里的奴才都是这般抬着头走路么？
“我们初来乍到，皇宫里斥生也难免。”
娘子拍了拍她的手。踏入宫门，两道长明宫灯各司左右，大道之上尽是丫鬟奴才成队走过，笑笑随手拉了个人问了下路，和刚刚那女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小丫鬟低眉颔首，侧身扶礼后带着两人走到了凌月楼。
“想必那位应该是哪家贵妃身侧的人吧。”
在来的路上，小丫鬟对笑笑说。
先到的仆人早已经将杂物规整好，笑笑遣走了忙碌的仆从，自家娘子已经入了睡，她将被窝上的猫儿抱走，在院内的台阶上坐下吹起了秋风。月色如户，塘中的枯枝莲蓬耷拉着脑袋，月光在池水上荡漾。猫儿早已逃离怀抱爬上了屋顶，鸿雁撩过天际，它伸出爪子在半空挥动着，像在和远去的鸟儿打招呼。夜风微拂，长安的夜色显得格外清爽怡人。
微风吹的人思绪万千，她开始回想起一些事情。
两个月前，一匹快马踏进兰陵境内，王府上下百来人一齐跪在门口，李将军下马递上一道圣旨，宣兰陵肖氏望族长女进宫面圣，择良日启程。圣旨写的很含糊，没有说明原因，但谁都知道，一道从长安千里迢迢送来的圣旨，绝不可能只是邀请肖氏去皇宫坐坐，肖氏长女年方十六，正值豆蔻年华，其意已是不言而喻。笑笑跪在肖父身侧，亲眼看着肖氏长父接过圣旨，他额上挂着冷汗，肖家次子在一旁扶着他，肖父从来是一个不动声色的人，那是笑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慌张。
她还不知道，肖父手里的那张黄纸，判定了肖家长女的终身，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将禁锢在皇墙之内，余生所有的悲欢都成了可见的已知数。
那天晚上，笑笑和肖母在房间里聊了一晚上，肖母跪倒在她脚下，求她务必要护肖女周全，她声嘶力竭的样子仿佛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但是这些肖女都不知情，在将军抵达兰陵的前一晚，肖母以祈福祭祖为由将她打发到兰陵西山女贞庙吃斋念佛，三日之后，王府派仆人将肖女接了回来，告知她攀了龙恩已嫁圣上，四日之后一辆马车将她和笑笑带出了兰陵。
“笑笑…笑笑…”
房内的呼唤声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连忙进了里屋，肖女撑起自己的身子，一只手在半空中摸索。
“笑笑！笑笑！我又看不见了！”
“我在！只是熄了灯而已，我这就点上…”
四周慢慢显现出微弱的烛光，房间里的事物在烛火之下开始显现轮廓，笑笑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肖女松了一口气，慢慢稳住了情绪。
“不要熄灯，我怕…”
“没事的…没事，我在，不要怕…”
笑笑将她再次扶着躺好，在她太阳穴处揉了揉，轻声哄她睡去，然后她将房内所有的蜡烛都燃了起来，唤来一名仕女守在床头。
催更声入耳，她想去叫回猫儿，可房梁之上却不见猫儿踪影，突然一声嘶叫从远处传来，她惊觉，连忙寻着猫叫声去，叫声从东北角传来，等追到声源之处，才知已到太液池旁，猫叫声逐渐清晰，她定睛四处搜寻，见猫儿在太液池上一浮木之上，浮木已近池水中心，她只得到最靠近的一处近水台，找来一根竹竿去戳动那浮木，浮木想是被浸泡太久，质地早已疏松软烂，她将浮木往近水台这边推，浮木慢慢移到她眼前。
猫儿跳上了台阶爬进了她的怀里，可她却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怀里的猫儿，反而是蹙眉看着那桩浮木。
月色下，太液池的湖水有一阵没一阵的往岸上拍，一个小浪推了过来打在那浮木上，浮木应势转了个身，一张发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灵猫妒 入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