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条龙》明倦

8、主人您说的对

　　我养了一条龙。
　　他变成了一个……智障。

　　把我从楼上扔下去就算了，至少他可以打的帅一点吧？
　　我刚被扔下去，还没掉几米，他也被扔出来了。

　　大哥你打不赢就算了，你耍什么帅啊？
　　再说你耍帅也不能扔我啊！

　　“帕特尔——！”我听见我家龙哥哥恼怒的喊声，“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我对你做了什么？
　　你先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远的不说，你先摸着龙心说是谁把我扔出来的？

　　我原以为我就跟这条龙交代在这儿了，没想到下落过程中，突然被一张网接住了，实体咒语织成的网把我弹向了另一边，我狼狈的滚了出去。
　　菲尔德就比较惨了，直接摔在地里，不过龙应该比较抗摔。

　　我胸膛里的破烂心不停乱撞，我胡乱看了一圈，见没人就赶紧把手伸进胸口结界，刚想掏出来看看的时候，突然被人按住了手腕。

　　我吓出一身冷汗。

　　“MMP是吧？”女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松手，把手拿出来。”
　　我浑身僵硬，只好老老实实的把手拿了出来。

　　我转头，在一片烟尘中看到了公主艾莉娜的侍女。

　　“别怕，我叫罗莎。Rosa。”她把我拽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把手伸进胸口做什么？”

　　明明是个天选勇士，罗莎却也穿着魔法师的斗篷。

　　她同样有一双浅绿色的眼眸，但是比艾莉娜的好看千百倍，像是春日的蔷薇花叶，没有朦胧的雾气，只有真挚而清新的露水。
　　她的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刘海在额前杂乱的卷曲着，浅咖色的卷发编成辫子拖在身后。
　　她脸上有点儿雀斑，显得她活泼很多。

　　我有点儿慌张，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没干什么，我，我我把传家宝随身带着，我怕，怕，怕碎了。”

　　罗莎盯着我看了会，莫名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她蹲在灌木丛后面，自来熟的招呼我一起偷看菲尔德和布条怪打架，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扔给我。

　　我原想走到她身旁，却发现自己的脚扭了，只好毫无形象的爬到了灌木丛里。
　　……好丢人。

　　罗莎自顾自的嚼着糖，满不在乎道：“老师说你很不一样，要来提醒你不可以相信公主。诶呀这个事情很奇怪啦，公主要当女王，老师不同意，所以他们什么事都要对着来……嗯，就这样。你不用太在意。”
　　我：“……”

　　这个世界是只有我一个认真过日子的吗？
　　大家都这么稀里糊涂应付差事吗？

　　“我有点儿特殊，哎呀不重要。呃……我说小铁匠……”罗莎低头不停的折着手里的糖纸，“……你知道……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

　　我这一通折腾下来，暴脾气也上来了，恼道：“你他妈的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罗莎被我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我，微红了脸，结巴道：“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五五五，伍德，为，为什么喜欢公主啊？”

　　伍德为什么喜欢公主？

　　我记得伍德好像说过，他小时候因为夜盲被抓了，被当作奴隶送进埃鲁卡王宫里做仆从，是公主把他放了的。
　　公主还让侍女在晚上给他引路，把他送了出去。

　　大概是一个龙的报恩的故事吧。

　　不过这应该也不算是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总觉得伍德是听了太多故事，一根筋以为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的。

　　我：“他么，大概是觉得欠了公主的，所以要以身相许吧。”
　　罗莎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笑了，杂乱的刘海遮住眼眸。

　　“真傻。”罗莎把糖纸叠成了方块，她笑出声来，“生活又不是故事，哪有那么多以身相许的好情节？”

　　莫名的，一种微妙的悲戚似乎被她叠进彩色的糖纸里。

　　我觉得她需要安慰。
　　我：“那个，罗莎，你不要难过……”

　　罗莎抬头望向我，浅绿色的眸子在日光下闪烁如宝石。

　　“MMP我跟你说，王宫争斗啊，勾心斗角啊，血统啊，都恶心得很。”罗莎把她口袋里的糖果全部塞到我怀里，花花绿绿一大堆，“所以，如果艾莉娜让你一起回王宫，千万别答应。”

　　她大概是觉得我傻，所以哄小孩一样揉了揉我头发，温柔商量道：“我把糖都给你，你不要去王宫好不好？”

　　我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糖，只觉得抱了满怀的无措，我僵硬的点了点头。
　　罗莎笑了，隐隐显出一个酒窝。

　　“我不在乎权力，留在王宫也是因为在等人。”罗莎抬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所以我不好奇你哪里不一样，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

　　我茫然的望向她，只觉得今天听到的一切都跟我太过遥远，甚至极不真实。
　　罗莎说的一切，于我看来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放着自己安稳的日子不过，就为了那个金王冠，其实只要给我块儿金子，我也能打出来。

　　不过是个王冠，充其量也就是金灿灿的很好看而已，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所有种族都有这句古老谚语：予人心脏即为愚蠢。”罗莎极尽温柔的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的。”

　　我抱紧了怀里的一堆糖，借着糖的遮掩挡住了心口。

　　“你不一样的地方，就连让别人知道都不可以，人类的贪婪不是你可以测量的。”罗莎顿了一下，笑得温柔，“这些话也帮我告诉伍德，告诉这傻龙千万不要去王宫。”

　　我傻了眼，如果公主和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话，罗莎又是怎么知道伍德是条龙的呢？

　　可是罗莎已经跳了出去，对着布条怪大喊道：“老师——我们走吧！”

　　传送魔法开启之前，她还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她比公主可爱温柔多了。

　　我松开手，从一地的彩色的糖果里捡出一个金色糖纸的，剥开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柔软化开，我却觉得有苦涩蔓延口腔。

　　我不知道为什么。

　　予人心脏即为愚蠢。

　　苦涩而疼痛的感觉席卷我的心脏，似乎我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这句话，但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听说这句古老谚语。

　　我掏出我的破烂心，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上面的裂纹。
　　还是一百二十七个。

　　我的心怕不是铁做的，真结实啊。

　　“帕特尔——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多愁善感一下，龙哥哥恼火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我赶紧把心脏放回胸口，刚放进去就被他扯着衣领按在树干上。

　　“帕特尔！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龙哥哥满脸尘土，“为什么我用不出攻击魔法？”

　　这一口大锅平白无故扣在我身上，我有些恼，踮着脚尖揪住他衣领，吼道：“我怎么知道！你刚刚还把我从钟楼上扔下来了呢！”

　　龙哥哥：“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飞！”
　　我：“怎么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吃了我的锤子和金币，我至于跑来这里离婚，然后遭这个罪吗？！”

　　龙哥哥：“怎么你还冤上了？要结婚的是你，要离的也是你，谁给你的胆子嫌弃我？！”
　　我：“什么叫要结婚的是我？那是你逼我的好不好！再说了你丑爆了还能吃，我不嫌弃你嫌弃我自己吗？！”

　　龙哥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咬牙切齿道：“……我丑？你这个……你不仅不懂魔法，你还不长眼！”
　　我觉得我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恼道：“我不懂魔法？可是老子用魔法把你从蛋里弄出来的！”

　　“呵。你不说我都忘了。”龙哥哥冷笑一声，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当时，是想吃了我对吧？”
　　我：“……”

　　想吃的蛋变成了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我还能活过这一章吗？！

　　我秒怂：“龙哥，既然已经离婚了，咱们前尘旧账一笔勾销，从此您飞您的阳关天，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龙哥哥斩钉截铁：“不好。”

　　我：“为什么！？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能不能知足点儿！”

　　龙哥哥突然扯开自己的长袍，指了指心口处的一个冰凌纹章，又指了指我心口破烂心的位置。

　　“在我找出无法使用攻击性魔法的原因之前。”龙哥哥半敛了眸子，倨傲的望向我，“你就是我的仆人，仆人应该寸步不离主人，而作为主人的我，也会保护你。”

　　我沉默良久，劝道：“我说龙哥哥……不是，菲尔德啊，你这发色和瞳色看着挺上天的，身份也有点儿子厉害，但是你这性格得改改啊，别这么中二。太中二了容易遭人笑话。”

　　龙哥哥抬手打了个响指，把头发换成了黑色，就连眼睛都换成了更为常见柔和的浅琥珀色。
　　我：“……”

　　你们龙都这么喜欢打响指吗？

　　龙哥哥莫名骄傲的仰了头，笑道：“主人我还可以教你正确使用魔法。”

　　正确使用魔法？而且是被一条龙教授？
　　我的天神，这是多少魔法师这辈子也求不来的机会！

　　我：“成交！主人您说了算！”

　　龙哥哥得意洋洋的笑道：“之前讨论的问题，都是你的错！”
　　我：“……我才没——主人您说的对！”

　　龙哥哥愈发开心起来，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道：“叫我菲尔德就行。”
　　我把糖装进口袋，一瘸一拐的跟上他，没骨气的附和道：“嗯嗯，菲尔德您说的对。”

　　许是注意到我一瘸一拐，菲尔德停下了脚步，转身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莫挨老子！放老子下来！”

　　我一个大力天选铁匠，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简直是一种羞辱！菲尔德就是个王八蛋……呸，王八龙！

　　菲尔德似乎意识到我不喜欢这个，于是给了我另外两个选择。

　　“抱。背。挨打。”菲尔德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你选一个。”

　　我：“……”
　　……果然打不过的时候，是不配选择的。

　　然后我趴在菲尔德的后背上，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伍德在铁匠铺子里留了一张字条，大体意思就是他要跟着公主进王宫。

　　我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糖果，又看了看伍德的字条，只觉得怅然若失。

　　伍德是条傻龙，没人能拦得住一条傻龙。

　　不知名的情绪在我的破烂心中蠕动，搅得我心烦意乱。

　　“帕特尔——！”菲尔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居然把口水擦到我头发上！我跟你拼了——！”

　　我养了一条龙。
　　我用实力把他作成了我的主人。

　　……实力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