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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二 鲨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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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昔酒回到酒店,用手机查询刚才警察所说的芬太尼是什么,她拼了好几次才拼对这个单词。Fentanyl,药性强烈的阿片类药物,可用于大型动物的麻醉,毒性比□□强五十倍,过量食用及其容易导致死亡,所以受到政府的严格管制。
虽然之前也是往这个方向猜测的,但是真正论证后,丁昔酒还是不由得有些后怕。关闭这个页面后,她立即定了一张去往伊尔库兹克的火车票。她知道自己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想尽早离开,并选择了比包车更为安全的火车。
莉莉娅的电话在这时候打来,她告诉丁昔酒,行李已经拿回来了。丁昔酒和她约在一个前往火车站的必经之处,随后便打了辆车,赶往火车站。途中,她又定了张回国的机票。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就出事了。
出租车开到她和莉莉娅的约定地点时,被一辆货车从侧面撞击,司机急刹车,但也只是缓解了车子侧翻的速度。
一声巨响,丁昔酒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身子都歪了,头部有一道血流淌下来,几乎遮挡了右眼的视线。有人把她从副驾驶的位置抱了下来,在她耳边说:“别担心,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丁昔酒听着那个声音,毛骨悚然,下意识就去推开他,是斯塔夫,从警察局逃脱的斯塔夫!她拼劲全力喊了一声救命,随即就被捂上了嘴巴,生拉硬拽着上了那辆撞他们的货车。丁昔酒被绑在后座,嘴上贴上了透明胶带,她一抬头,看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莉莉娅。
莉莉娅脸上也有惊慌之色,对丁昔酒说了好几次抱歉之后,用俄文和司机交谈。丁昔酒虽然听不懂,但看得出来莉莉娅是在尽力帮她说话。斯塔夫很快就不耐烦了,对司机说了一句之后,司机停下了车。他对莉莉娅一番威胁后,让她下了车。
丁昔酒回想起祝东炎之前对她的提醒,不要随便结交火车上的俄罗斯留学生。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么说来,莉莉娅在火车站晕倒也是故意的,是为了把她留在伊西姆。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她到底得罪谁了?
斯塔夫明显就是算计好路线的,货车往一个小道开了进去,路面畅通,但是没有行人。
丁昔酒知道这种时候呼喊撞门是没有用的,干脆闭上眼睛缓解头晕,待清醒过来,她头往边上一侧,用衣服抹去了眼前的鲜红。从后视镜里看,她头上虽然撞伤了,但并不十分严重。
货车专挑没有人的小道走,在一个偏僻的废旧工厂门口,她被拖拉着上了另一辆车,黑色宝马,窗玻璃上都贴了单向透视膜。
这次,斯塔夫撕掉了她嘴上的透明胶带,看来是十分自信,她已经不可能逃走。丁昔酒也放弃了现在找机会逃走的想法,决定跟他好好交涉。这些年她也存了不少钱,用来做赎金,应该够了吧?
丁昔酒试图和斯塔夫交流,问道:“你们抓我做什么?”
斯塔夫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几人回到临时的住所,祝东炎才一进门,就被一支枪顶住了脑袋。
祝东炎神色镇定,伊万瞬间拔枪,却又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楞了一下,微微不满道:“米歇尔,你不该这样!”
这是一个穿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利落地收起枪,质问祝东炎:“说好的这次行动会带上我,为什么只通知了亚历山大?”
祝东炎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边喝边回道:“我没答应过你,只是说尽量。临出发前队长分配的任务,亚历山大比你更有经验。”
米歇尔不屑道:“更有经验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锁在了家里!”
祝东炎看着米歇尔,认真道:“那是因为他对你没有防备。我们都知道你很聪明,但是不要把这些诡计用在自己队友身上,回去记得跟亚历山大道歉。”
米歇尔哼了一哼,没说话。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红发美人忽然抬起手,将一些粉末洒在了米歇尔头上。米歇尔反应不及,没有躲开,转过头大叫:“拉□□亚,你在我头上放了什么?”
拉□□亚拍了拍手,笑道:“我的最新研制,至于功效,我也很期待。”
米歇尔怒目圆睁,但是刚才嚣张的气焰已然下去了大半,一边解开发绳,一边急匆匆跑去了洗手间。
拉□□亚好心提醒道:“我建议你尽快把头发剪掉。”
一直板着脸的伊万忍不住笑出了声。
安妮小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拉□□亚道:“猫藓疫苗,为我家的小猫专门研发的,局部爆发后终身免疫。”
安妮:“用在人身上呢?”
拉□□亚:“还没试过,一会儿看实验结果吧。”
祝东炎放下矿泉水瓶子,目光落在自己左手食指的戒指上,看着上面那个小巧的海豚。
一模一样的图案,伊万和安妮的手表上有,拉□□亚的耳环上有,米歇尔的手环上也有。
丁昔酒没有想到,这条劫持之路会这么漫长,经历了两个夜晚,第三天才到目的地。最后的一段路程,丁昔酒被蒙住了双眼,推上一架直升飞机。飞机落地,斯塔夫又带她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摘下她的头罩。
这是一栋空旷的别墅,装修简单,明显就是常年没有人打扫过。客厅有些杂乱,摆着几张桌子,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些吃过的食物。
有两个体形健壮的男人正坐着吃方便面,看到斯塔夫带人进来,相□□了点头。
斯塔夫推了丁昔酒一把,示意她上楼。
丁昔酒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脚软,她扶了一把楼梯的扶手,保持冷静,深吸口气,缓缓往上走去。
楼上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会客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低着头抽雪茄。他的左右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持枪男人。丁昔酒猜到,这就是祝东炎之前说的阿尔杰。
斯塔夫道:“这就是我电话里说的那个中国女人,她和阿纳托利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阿尔杰并没有看丁昔酒,只是缓缓说道:“她不是‘海豚’的成员,就地解决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地带回来?”
斯塔夫道:“从她和阿纳托利的配合来看,他们似乎很熟,也许是我们没有观察到的隐形成员。”
他们的交流都是英文,所以丁昔酒大概能听明白,她纠正道:“不熟,我和他根本不认识。”
阿尔杰轻描淡写道:“既然没用,那就杀了吧。”
站在阿尔杰身边的一个人用枪口对准了丁昔酒。
丁昔酒瞬间觉得头脑充血,那些整理了一路、纷繁复杂的疑问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解释:祝东炎和阿尔杰是两个敌对阵营的人,两方各有武力装备,祝东炎不知为何得到了阿尔杰要购买芬太尼的消息,想要跳过警方直接对付他们,结果算是两败俱伤。斯塔夫把她带到这里来,根本不是想要报复或者勒索赎金,而是以为可以把她当做人质,引出祝东炎那伙人。斯塔夫的猜测是错误的,她和他们根本毫无关系,所以,自己眼看着就要被当做一个无用的人就地处决。
“虽然不熟,但是可以联系到他。”丁昔酒咬住后牙根,让自己的发音不至于颤抖,吐字清晰道,“留下我,有用的。”
阿尔杰走近丁昔酒,问道:“你能做什么?”
丁昔酒直视他的眼睛,道:“给我一部手机。”她自己的,已经在来的路上被斯塔夫扔掉了。
米歇尔被拉□□亚下了猫藓疫苗之后,短短三分钟就开始头皮发痒,之后越来越严重,长了满头藓。她不得已剃了光头,像只愤怒的公牛一样,每时每刻都想用头去撞拉□□亚,次次都被其他人拦住了。
拉□□亚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事后积极帮她上药,但是等到彻底止痒,已经是两天后。
这天,众人收拾完行李,就动身离开伊希姆。安妮给米歇尔买了一顶漂亮的黑色假发,米歇尔抑郁了多天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
就在大家准备关电视离开的时候,电视播报一则新闻: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中国姑娘报案,说自己的一位朋友无故失踪。又有目击者称,在一起车祸中见到过一个中国女孩,离奇的是,车祸后她所有的行李都在,人却不见了。经过行李辨认,证实了这个女孩确实就是报案人的朋友……
米歇尔看着照片中的丁昔酒,正要感叹她的发型和自己挺像的时候,发现身边氛围不太对劲了。大家盯着电视屏幕,沉默且严肃。
突然,祝东炎的手机响了,没有显示来电号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祝东炎回想那天,丁昔酒明明当着他的面删了号码,怎么可能……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这么肯定,这通电话,就是她打来了。所以他按下接听键后,下意识地用中文说道:“我是祝东炎。”
“真是你啊,祝东炎,幸好是你。”她声音很轻,但是清晰,没有哭泣,没有叫喊,“我是丁昔酒,我遇到麻烦了。”
祝东炎正要说话,便听到丁昔酒“啊”了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斯塔夫粗暴地说道:“别再用中文!”
祝东炎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丁昔酒倒在地上,摸了摸红肿发烫的脸,看着斯塔夫手中的电话。
斯塔夫开了公放,道:“三天时间,想要这女人活命的话,你最好出现在这里。”
电话那头传来祝东炎沉沉的声音:“我准时到,人,要完整的。”
“你可没有权利谈条件。”斯塔夫一脚踩在丁昔酒的手上,“从现在起,看我们心情,你来晚了,说不定她身上就会少点什么。”
丁昔酒咬着牙不发出声音。斯塔夫使劲碾着她的手指,她疼地额头冒汗,终于忍不住抽了口气,却也是极尽全力压低了声音。祝东炎提醒过她的,她没听,现在却又要等他来救,她努力想给这么蠢的自己留一点点尊严。
阿尔杰对斯塔夫摇了摇头,斯塔夫松开了丁昔酒。
阿尔杰道:“阿纳托利,你这个女人,脾气挺硬,和你小时候有点像。就冲这一点,你放心,三天内,她会是完好无损的。我真希望你快点来,那么长时间不见,真有些期待。”
他说完,示意斯塔夫挂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这一刻,丁昔酒看着窗外,发愣了几秒钟。她之前说他是杀人犯,故意贬低他,但是他肯来救自己,没有丝毫犹豫。
祝东炎给她的那串号码,她没有存,但好在扫了一眼,就那一眼,给了她眼前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