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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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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儿叫许佳忆,说是父母为了纪念他们美好的回忆,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旅行团解散了,人们各自凭着兴趣逛着。
中华街就跟庙会差不多,热闹;好多日本人来这儿吃中国菜,但这里的中国菜,口味普遍偏甜。
朱译把肩包别在身后,拿了手机,走走看看,拍拍。他对这种地方唯一兴趣,可能也就是场景布置以及建筑结构吧,能作素材,也能拿来练手。他路过一家包子店,门口排着长队,他在队伍里认出了同行的几个大妈。朱译走到售卖窗口,往里瞧了瞧,是大包子,和拳头差不多。他没兴趣,转身走了。没有两步,背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不过这地儿人这么多,打个招呼很平常,反正自己谁也不认识,肯定不是叫自己。朱译没有理会,兀自往前走,但那声音一直跟着自己,“嗨,嗨”地,听多了烦人,最后他受不了了,好奇心作祟停下来往后看看,到底是那个复读机,一个劲的叭叭叭。
哦,是墨绿飞行服。
许佳忆喊得都快没耐心了,他就想找个玩伴儿,发现朱译和他是一个旅行团的,所以跑过来和人打招呼,没想到人理都不理,头也不回,他又不死心,一直跟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打。
“你总算回头了。”许佳忆不怕尴尬,开口就和朱译说这事儿,“我都跟你一路了。”
“啊?刚你叫我呢?”这个世界太丰富,还有人这么实心眼的。
许佳忆笑了笑,“对啊,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叫名儿么,我不知能跟你‘嗨,嗨’的么。”
朱译:……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我叫朱译,朱就那个朱,译是翻译的译。”
“我叫许佳忆,许仙的许。佳忆:美好的回忆。”男孩儿介绍的很清楚,一边说,一边在塑料袋里掏东西。
“那你这名字取得还挺讲究。”朱译调侃他。
许佳忆拿了一个白色食品纸袋,递给朱译,“我看你刚才在大包子门口停了一会儿,这个给你,我们俩当个路上的玩伴儿。”
朱译默默接过纸袋,打开是刚才的大包子。一个人出来玩嘛,路上多认识认识人也挺不错,他朝人笑笑,欣然答应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逛着:许佳忆刚考完研究生,出来放松放松。当他得知朱译比他大,男孩儿非常有礼貌的管朱译叫“小朱哥”,朱译觉得别扭让他别这么叫,许佳忆后来就改叫朱译“译哥”了,朱译拦不住,而且男孩儿又据理力争的说谐音就能理解成“许佳忆的哥”。现在的人啊,套路真多,朱译表示混了社会的自己竟然有些吃不消。
十二点左右,大巴车已经把旅行团从中华街运到了红砖仓库。【逃避可耻但有用】在这个地方取过景,是个偏美式的游玩景点。
朱译和许佳忆在车上已经饿的不行,下了车,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点了汉堡、热狗薯条还有两杯啤酒,就这么当午饭了。来这儿吃饭的差不多都这个点单套路,估计是这里的特色,反正两个人在国内也没少吃洋快餐,能适应。
美式餐厅里人很多,许佳忆好容易找了个空位,招呼朱译过来坐下,自己过去取餐了。男孩儿端着餐盘过来,手机因为碍事,去的时候直接放在桌上没带着,刚走到桌前放下餐盘,许佳忆的手机亮了,屏幕上是两个接吻的人,是男人。
朱译对天发四,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看的。
许佳忆一慌,喝的差点洒一地。朱译示意男孩儿坐好,自己去那纸巾给男孩儿擦擦。
朱译把纸递给许佳忆,“你是那个?”他问得挺自然的,没事儿人似的坐在了男孩儿对面。
许佳忆觉得羞耻,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朱译。
朱译抓了根薯条往嘴里送,“别搞的自己是个怪物一样。”薯条的味道还不错,绵绵的,“哎哟,这薯条不错,你尝尝看。”说着,把薯条推到许佳忆面前。
“译哥……”
朱译朝人笑笑,他很理解许佳忆的感受,他也曾经在陆执面前有过这种感觉,自己最不愿让人看到的一面被公之于众,换谁谁不这样。“叫什么叫,吃啊”他又推了推啤酒,“你不渴么,聊一路了前面。”
男孩儿默默拿起面前的热狗,没吭一声,就默默地吃着。
朱译也不愿打扰他,人嘛,都需要适应适应。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也是。”朱译眯了口啤酒,味道还挺醇。
许佳忆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朱译。
“看什么看,我们都一个品种的,你还把我当怪物看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
朱译被逗乐了,“合着我得在脸上贴着自己是那个什么才行呗。小伙子,很正常,这世界没规定一定要两性在一起过一辈子啊,达尔文的进化论都提到过我们这个群体呢,你别把自己往轻了看。”真是,自己开导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实际上,说不定他比许佳忆还糟糕呢。“再说了,这是在国外,你撒开了玩,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还是有一定包容性的。”
“译哥,你真超脱。”许佳忆喝了口酒。
“我这比你多混两年社会呢,能跟你似的。”
“译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朱译摘了塑料手套,甩在餐盘上,“我平时就给人画画画。”
“什么类型的?国画?油画?”
不好意思,你译哥是个画漫画的。
“额……都不是……”
“漫画?”
“嗯。”
许佳忆沉默了片刻,“那你和那个什么小皮卡熟么,都是混一个圈子的。”
朱译心想:熟,熟,非常熟,老子就是皮卡本卡。
“译哥?”许佳忆看朱译半天没反应,又喊了一声。
“啊啊啊……你喜欢那个小皮卡啊?”朱译回过神来了。
“不是……我对漫画不感兴趣,就有几次微博上有刷到过他,你又是画漫画的,我就问问你,我身边很多同学都看他的作品。”
“哦……这样啊,那我就是。”只要不是什么粉丝之类,他觉得告诉别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朱译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许佳忆以为朱译的话还有后续的,结果就没下文了。“译哥,是什么?”
“我就是小皮卡啊,我是什么。”这孩子是不是理解能力有点缺陷。
“译哥!!!”
朱译赶紧把人压下来,“干嘛干嘛干嘛,你嫌自己不够引人注意么!大家都看我们了。”
许佳忆赶紧捂住嘴巴,闭嘴,淡定,淡定。译哥竟然是“小皮卡”!!!译哥还和自己一样!!!译哥长得还那么好看!!!译哥人那么好!!!
所谓嘴巴不说,眼睛流出来;许佳忆现在满眼的激动与崇拜,都能发洪涝了,虽然他不太了解这个圈子,但怎么的也认识名人了!!!
“吃完没?”朱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外面走走。
许佳忆还捂着嘴,连连点头,跟在朱译身后。
两个年纪相仿的并排走进红砖仓库的特色礼品店,朱译不想来,许佳忆硬要进来买点纪念品回去。
弟弟啊,这都专门骗骗游客的,哪来那么多纪念品啊……
朱译是这么想的,但不说出来,打击人孩子的积极性,转而一想,自己出国玩不给同事带点纪念品什么的确实不太好,影响部门内部的关系以及员工的忠诚度,算了买吧。
真香。
两人从一号馆的特色礼品店出来,往二号馆走,看看时尚类的礼品。朱译不喜欢戴东西,穿得衣服向来都是很简洁,而许佳忆小盆友本来就是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出来玩的钱都是攒了两年的生活费,也不可能花钱买些乱七八糟的饰品。两个人充其量就是走走,消消食,另外聊聊天。
经过刚才的午饭,许佳忆就像在敌营中找到了亲人,所以说,战友见面,分外亲热。
别误会,别想歪。
“译哥,你有过……”许佳忆显然不太习惯直白的表述同性方面的事。
“男朋友?”
“嗯。”
“有过啊,我都25了,但现在没有,之前那个就是个人渣,畜生,傻————¥……%¥……#@%……”
此处省略一长串不利于社会主义和谐发展的脏话。
“那你们……”
小屁孩在这儿等着我呢。
“有过,我做的1。”根本不是,朱译为了所谓的哥哥的高大形象,睁眼瞎说,都不带脸红的。“不过这个,没有固定,看个人吧。你这是盘算着和手机上的男孩儿干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许佳忆马上不好意思了,脸上还有些落寞,“不是,不是,那是……前男友。”
“哦,旧情难忘?”
面前的大男孩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怎么分的?”
“原来还好好的,有一天忽然不理我了,我找过他,找过他好几遍。后来说他不喜欢男人了,他要回家考公务员,让我别再烦他了……”许佳忆说起来,不自觉的拿出手机,看看屏幕上的人。
孩儿你傻鸭,估计这男的只是因为你是个同性恋,图个新鲜跟你玩玩罢了。
不过朱译没有说出来,伸手拍拍许佳忆的肩膀,“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往前看。”
许佳忆原来还有点难受,一下子被朱译说得没脾气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傍晚将近6点,旅游大巴停在市中心广场一处。朱译拿着行李下车了,许佳忆也跟着下来,两人一天相处下来挺愉快,打算之后的旅游结伴而行,而且,许佳忆的飞机和朱译同一天,一个下午,一个晚上。
夜晚的横滨,其实不必东京来的差,照样灯红酒绿,挺繁华的。许佳忆望着电子大屏上的广告,一个陌生的城市,身边站着朱译,他觉得,不负此行。
“晚上想吃什么?我住的酒店离这儿……”他那手机百度了一会儿,“有点远,要不吃了再回去吧。车上我查过,还有空房,不会让你睡街上,实在不行你和我一个房间,我让人换成标间就行了。”
许佳忆想了想,也行。“译哥,我想去居酒屋。我都没去过。”
“行,居酒屋。”他又拿起手机在百度了,找了个口碑不错,允许外国人入内的居酒屋,拖着两大箱,带着许佳忆往目的地方向去了。
居酒屋算是一个日本人释放本我的地方,在这里,很多人放下平时的谨慎有礼,变得放肆,说话也变得粗俗,他们大口的喝酒,大把吸烟,高声交谈着。
“译哥,有些吵……”
朱译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回头看看其他桌的客人,笑笑说着,“都这样,我以前来的时候,听朋友说过,这里就是个释放压力的地方。”
“哦……”
服务员来了,拿了瓶清酒,两个玻璃杯,一桶冰块。
朱译拿过杯子,给许佳忆倒了半杯,自己倒了一整杯。“来都来了,总不能点杯可乐雪碧的吃一顿吧,多不专业,喝点儿?酒量怎么样?”
“还行,能喝5瓶啤酒。”许佳忆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口感没想到有些厚。”
“弟弟悠着点,这个不比啤酒那么干脆的。”
“嗯。”
9点多,朱译和许佳忆总算是结了账,两个人还算清醒,拖着箱子站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陆执再三确认朱译的行程,确定朱译一定会在今天来酒店。但从早到晚,他已经等了一天,期间想联系朱译,联系他不让他觉得自己在跟着他么,他觉得这样目的性太强了,朱译可能会抗拒。而且朱译要走为什么不和他打招呼呢,明显是躲着自己。好几次他编辑好文本,又删了,最后,陆执直接把手机放在外套的内袋里,索性不去动它。
“明天好像有一个皮卡丘的表演,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完了我们去……”
大堂里响起男人的声音,是普通话。陆执循声看过去,是个年轻的男生,推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大的特别大,很想朱译那天放在地毯上的。
而事实证明,就是朱译的,朱译跟在后面。
陆执低下头,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朱译现在只想办好入住手续,能够有一张床让自己睡会儿,完全没有心思去环顾大堂四周。他和许佳忆趴在柜台上,有说有笑,刚把证件递给前台,这边又继续聊起来,也不是他们两个又多一见如故,就凭自己老朱家一代单传,许佳忆又喊自己一声哥,必须得对人热情些。
“It’s OK.”前台迎宾微笑着递给两人各自的房卡与凭证单。
许佳忆替朱译接过,两张卡并在一起,提起朱译28寸的大箱往电梯方向去,“译哥。”他示意朱译跟上来。
朱译笑笑,拉着装衣服的小箱子,一路小跑赶上许佳忆的步伐,“哎哟喂,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那是……”
很平常的对话,陆执看来,觉得很暧昧。朱译是来找他的吧,那男孩儿看上去很开朗,像是他喜欢的类型,好像自己这次过来,是完完全全多此一举。原先陆执还想问朱译为什么突然不和自己联系了,现在他有些庆幸当初没问。陆执捏了捏眉头,起身买了杯咖啡,打算回自己房间,回去之后,改签吧,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执回国了。
朱译和许佳忆开心的玩了三天。
朱译周一下午4点的飞机回H市,许佳忆晚上7点飞S市。两地方差不多挨着,两人约好回国后再联系,许佳忆把朱译送到安检口,朝人挥挥手,笑得很爽朗,朱译就这么高高兴兴地提了两大箱回国了。
周二,鑫光CG部。
部门员工今天来得都很早,打了卡,一群人跑到停车场迎接他们心心念念的代购,啊不不不,是总监,亲爱的总监。
朱译顶着一头乱毛,把车停稳,老远就看到自己部门的人跟狗汉奸似的,夹道欢迎。他下了车,拎上副驾驶位的三个牛皮纸袋,开了后座车门,后打开后备箱,东西实在太多,后备箱满满当当,后车座堆了一个小山包。“自己的东西自己拿,我可不伺候了。”
“不敢不敢,总监你休息休息,我们自己拿。”果然还是黄鳝有眼力见儿,拍马屁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朱译把牛皮纸袋递给黄鳝,“喏,给你们的,几个分分。”又把车钥匙按进黄鳝手里,“东西拿完帮我把车锁了,我上去了。”
黄鳝接过车钥匙,表示自己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保证完成任务。然后一头扎进后备箱,去拿自己的东西,刚刚接过的牛皮纸袋是什么,他根本不关心,现在他只关心他的安室透手办!!!
陆执回国后住在陆家老宅,他觉得自己之前对于朱译那种奇怪的情感是来自于身边缺少沟通和陪伴的人,他觉得在老宅住一段时间,家里人多,有人气,而且父亲母亲一直都希望自己常回来住住。
时间过得很快,住着住着,大半个月过去了。
期间朱译找过他,他回复过几句,气氛有些僵硬,两个人的聊天没多久也就结束了。
朱译很奇怪,怎么上次日本见过陆执之后,他就觉得陆执对他的态度怪怪的,像是刻意回避,他仔细想了想,不会是东京的不辞而别吧?!但陆执不像是那么小心眼儿的,朱译开始瞎想,陷入了一个怪圈。
又过了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中,朱译尝试用非常活跃的语气给陆执发消息,发语音,甚至是请他吃饭,但是陆执都是,沉闷,寡言,委婉拒绝。朱译要原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