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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冒失吃亏 ...

  •   西郊之行,虽然让曹婶和寒寒的发夹更受欢迎,但也立刻引来了各种花样翻新的仿制,而且价格也比她们低了许多。

      曹婶是小本买卖,就算花更多钱去买高档的贝珠、银丝和丝绢,做些更加精致漂亮的高价货,在普通市民中也是根本卖不出去的,注定要亏本。

      曹婶心宽,不好卖就算了,少卖些也没关系,毕竟这些日子已经靠这新式发夹赚了不少钱。可对于寒寒而言,她不想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夭折,整日里愁眉不展,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小海散了学来摊子上玩,见她苦着脸,便拽她到附近的各个寺庙道观里领布施的糖水喝,寻开心,谁想连逛了几日,倒让她就有了新主意。

      真宗痴迷道教,汴京上层社会的官宦巨商也风靡效仿,城里大大小小的道观有十来座,声名最旺的是“贞元观”。

      贞元观之所以出名,是因此这里的观主——道姑'刘德妙'。

      汴京市民都知道,这位德妙道姑可是个传奇似的人物,不仅是真宗皇帝御前扶乩占卜的唯一的女道士,还和真宗十分宠信的两位重臣——'参政知事'丁谓、'三司使'林特——关系颇深,官宦巨商的家眷们不便和男道士来往过密,所以都愿意来贞元观布施参修、交际攀附。

      寒寒正是想从这里拓展新的卖货渠道。

      她挑个上香求卦人少的日子,带上几个精致的样品,进了观门。

      贞元观小而精致,无论是仙尊泥塑,还是壁画纱帘,大都华彩艳丽,与普通道观的庄重肃穆感相去甚远,更像是个女道友高级沙龙。

      刚进正殿,便有小道姑上来打量她,见她一身伶人服色,又说要推销东西,嫌弃似的叫杂役把她带到东偏院,去找副管事。

      副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冷面女人,极不愿与人说话的样子。

      寒寒穿来前打过推销的零工,脸皮早就磨练出来了,将自己特别新做的阴阳鱼眼、八卦荷花纹饰的样品摆开,殷勤地介绍自己的打算——她和小海各处闲逛时,看见道观里售卖给女香客们的大多是些符纸经书,这些发夹子若是请观里做过法事,加持了灵力,日日随身佩戴,肯定广受欢迎,而自己这些样品眼下在汴梁里是独一份的现货,若是观里让她供货,她还愿意将卖得的利润里分出三成来私下'酬谢'。

      副管事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问她底价,寒寒心里一喜,将盘算好的价格说了。

      副管事似乎满意,略软了声音,告诉她这观里有规矩,这些采买的事并不由她一人决定,要报给总管事,还要观主许可才行。又叫她将这些样子留下,三日后再来观里找她。

      寒寒听话音觉得有戏,赶紧道了谢,留下夹子。

      三日后她再来,竟然直接见到了总管事。

      总管事十分和气的样子,看起来亲切得多,只是见她一身伶人服色,不免问起她是怎么有了这个巧心思,又说三日后观里便有大法事,观主想用这夹子做香客们的份礼,需要七八十个,时间这么紧迫,她打算怎么备货?

      寒寒心实,讲了这些夹子上的荷花和阴阳鱼的款式可以到绢坊铺子里订些现成的改装更换,木夹赶赶工,一定能保证如期交上。

      总管事笑她年轻气盛,嘴上说得容易,观主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份礼若出了岔子,可不会轻饶,又叫人拿来一张早就备下的契据,将上面的条款念给她听,原来上面写着,她需得为这笔买卖预交四十文定钱,三日后若是迟交,不仅贞元观不会给她发夹钱,连这保钱一并也扣了。

      寒寒晓得这是要激她签那契据,她心里盘算了又盘算,夹子并不难做,又有小海和曹婶帮忙,肯定不会迟交拖延,又逐字认真读过契据,虽然都是繁体字,但她也都认得,交货时即结清货款,想这贞元观十分体面,必不毁约,于是当下便签了,然后将一直贴身带着的积蓄掏了出来,里面是她这阵子赚来的全部收入,总共也就六十文,是她想到月底交给楚家父子留作家用的,但这笔买卖划算,几日后便能翻番,因此并不心疼。

      总管事看她认真看那契据,心里十分诧异,伶人家的女儿又怎会识字,必是演戏的装模作样,机灵抖过了头,怎么看都不牢靠。

      寒寒不知总管事心思,踌躇满志的告辞出了门,抬腿便奔去了相国寺集市上的绢坊店铺,因她是个生脸,又穿着伶人服色,费了好一番功夫,又将贞元观定货的契据给铺子掌柜看了,才让掌柜同意用她剩下的二十文做定金,赶工备货,也签了简单契据,约好明日下午来取。

      寒寒一日内办了两件大事,喜得像驾了云一般“飘”回曹婶摊子,将这大喜事讲了,准备再找小海的爹爹帮忙做木夹子。

      曹婶虽然也替她高兴,但终归沉稳老练得多,虽然隐隐觉得她这事成得太容易,可眼下又看不出什么问题,便叫散了学的小海赶紧陪她回村,找木匠张茂帮忙赶赶活。

      晚上楚宁先散了夜场回到家,见她晚饭也没吃,只顾着削磨木头,十分心疼,这才病好几日,下巴还瘦得见棱,不仅天天去出摊子,还不吃不喝不睡觉的赶工,这事成不成的倒在其次,她这身子骨是从鬼门关前捡回来的,哪经得住这样折腾。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这丫头病好,性格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她一直喜欢躲在父兄身后,极其内向冷淡,从不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可自从做了这发夹生意,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居然自己登门去推销,也太鲁莽了,万一碰上坏人可怎得了!

      楚宁越想越后怕,却又不舍得训她,详详细细问了经过,决定明日陪她一起去跑这“买卖”。

      寒寒则是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创业第一桶金”中,不管楚宁怎么劝,直熬到快天亮,楚父回了家,命令她去睡觉,才躺下眯了一会儿,天一亮又爬起来做夹子,楚宁实在心疼,只好起来帮她一起做。

      吃过午饭,她马上奔去了绢坊铺子,谁想东西还没备齐,害她只能干等,又没法回村做夹子,只能长吁短叹的坐在铺子对面的树荫儿里烦躁,数那些改望楚宁的女人来打发时间。

      毫不费力的数到两百多个的时候,她发现这方法更让她心烦,数涨得太快,时间却过得很慢,还不如和楚宁到铺子里坐等,更让她安心。

      谁想到在铺子里坐到快傍晚,竟然还没等到货齐,找掌柜来,也是七拖八拖见不到人,急得她心里就像点了把火,要往后堂里去找掌柜理论。

      楚宁忙将她拦下,叫她将那订货的契据给他,站到门口,对要进店的每个客人诉苦,说这店铺没信用,骗了他们的钱财却不给货。

      果然没一会儿,掌柜就露了面,虽然依旧客气,却百般抵赖说她那订货的契据没有附随纹样,店里不能随便做,怕做错了她反悔不认。

      寒寒再气,却无可奈何,二十文定金在他这押着,再没有富裕本钱去别家改订了,可是叫这人退钱,他又说钱都拿去买了专用的丝纱,退不得,只能赶紧定样式,赶赶工,明天交。

      寒寒只能忍气吞声的跟他商量样式,可直耗到天都黑了,样式也没定下来,不是这花式太费工,来不及做,就是那式样太费色线,一时没有足够原料。

      楚宁在旁看着,心里明白这中间出了大变故,做不成了,见妹妹累得头晕不稳,强拉她回了回家。

      寒寒当夜里便发了高烧,楚宁停了工,日夜陪护着,四五日才见好,中间曹婶和小海来看望,安慰了她许久,那“贞元观”的法会份礼并没有耽误,用的正是那间绢坊铺子的订制,上面刻了店铺徽记,颇受女客们喜欢,寒寒这回是被那铺子坑害了,且先养好病,等身体好了,再找店铺赔钱理论。

      楚宁怕寒寒日后真去找店铺理论,再吃亏,待曹婶和小海走了,继续开解道:

      “你和观里签了契据,却没交上货,观里的二位管事不仅没找你催要,反而和那铺子妥当顺利的备好了份礼,没耽误法会,你往深处想想,可还觉得是铺子一边的坑害吗?”

      寒寒惊讶道:“你是说,那二位管事……可我已经想到了,答应给她们私下分成了呀……”

      楚宁被妹妹的性情大变吓了一跳,压了压,才道:

      “你想想,贞元观是大观,平日里那么多法会,采买置办必定早有一套成例人脉,上下两头怎会任你冒冒失失插进去?这次只是四十文保金,权当买个教训,日后凡事都要和家里商量,别再莽撞了……”

      寒寒低头,不再吭声,楚宁的话,句句都在要害上,只是想到和绢坊铺子签的契据,不甘道:

      “岂止四十文,给那黑心掌柜的二十文就白白算了吗……”

      楚宁笑笑,递给她一碗药:

      “只要你好好的,别再折腾,省下的药钱可不止二十文~~”

      寒寒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心里一暖,他和楚父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就算自己在家里白吃白喝,还费了那么多药钱,这父子俩从没嫌弃过她,楚父起早贪黑去赚钱养家,楚宁事无巨细的关心照顾着她,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学学楚宁,像他那样聪明谨慎的活着,别再给他们惹事了……

      楚宁见妹妹低眉顺眼,不再耿耿于怀,也放了心,正好小海的爹爹这几日外出做买卖,不在家,便将她托付给张小海的娘亲晚上照顾,自己依旧去夜场上工。

      小海很是开心,他和寒寒投缘,这两日揽到个零活,十分划算,因此在私塾里请了假,叫寒寒跟自己一起去干那零活。

      小海说的零活,是采摘一种树籽,送到西郊马场喂马。

      这树籽是西北云杉所产,并不是遍地都有,汴京周围,只有小海的爹爹张茂手里有这十几株活树,张茂不仅是个手巧的木匠,也偶尔做些小本的木材买卖,前几年他进了一批西北料,这十几株云杉树苗裹挟在其他木材中,误送到他手里,被他随手种在村外的缓坡上,没想到扎根后竟然十分适应汴京水润怡人的气候,几年间就蹿成了大树,年年夏初开花结子。他本想再养几年,等着树身更粗大些,砍倒去做整幅的雕花床格,好卖个高价,不想前两日,在汴京的木材货场里,突然有人高价寻找这种西北云杉的种子,不过要每日早上采摘当天新鲜的种子,送到西郊马场,直到买家不再需要。

      寒寒正好闲来无事,又不想做夹子气闷,自然愿意,小海又叫上村里其他玩伴,一起干。

      第二天,孩子们早早就在树下集合完毕。小海颇有心眼的嘱咐大家不要把籽实采光,先摘一些最大的,放那些小的再长长,多送几日能赚更多的钱,又安排了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每日都来树下站岗,防止别人偷采。寒寒不由得多看小海两眼,这小子还挺聪明的么!

      众人分工,很快就摘满了两个藤筐,小海和寒寒一人提上一个,往西郊马场走。

      路上闲聊时,寒寒好奇马场为什么会要树种,小海只是听爹爹说要拿去给马匹治病,等到了西郊马场,她们才知道,原来吐蕃供来的那些西域良驹,已经腹泻了多日,恐怕是让什么人下了药,只有那日蹴鞠赛赏给潘小公爷的头马,因为被御赐赏去了潘府,才堪堪躲过了这场急病。

  •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过了,总算解决了这处不理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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