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39、第 39 章

　　顾冠卿推开门时，见到脸上漾着笑的路宁，倒是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路宁竟换了一身米色中袖及脚踝的连衣裙，长发高绾，青春靓丽，又不失素雅。

　　路宁唇角噙着笑，看向顾冠卿身后的客人，顾冠卿走上去，单手揽着路宁的腰，引荐道：“路宁，这是周先生。”

　　路宁微微弯腰，盈盈含笑：“周先生，您好，我是路宁，见到您很高兴。”

　　周思明看着路宁，眼神有刹那恍惚，月牙眼、小虎牙、深酒窝，恍惚间疑似久远记忆里那个渐渐模糊了影像的故人。

　　周思明在瞬间的恍惚过后，上前几步，握住路宁的手：“路小姐，冒昧来访，没给你添麻烦吧？你瞧我，冠卿也没说家里还有位漂亮的女士，也没带什么见面礼。”他的目光，在路宁手腕处粉色疤痕上不着痕迹的滑过，轻握路宁的手，轻触后即松开。

　　路宁见周先生行为举止斯文儒雅，面相也是和蔼可亲，顿生好感，甚而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路宁向来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即使顾冠卿就站在她的身侧，掌心里传来的温热感隔着薄薄的夏衣导入她的肌肤，她亦是面不改色，盈盈大方的对周思明笑道：“周先生哪里的话，您能来，我和冠卿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冠卿听她喊他冠卿，连姓都省了，明明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喊他，却好似熟稔得很。明明知道她是在陪他作戏，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回味了好几遍。

　　路宁朝周思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周先生，快里面请。”

　　顾冠卿与周思明在客厅喝茶聊天，周思明笑道：“按照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姨夫才是。”顾家兄妹喊周太太周姨，可不得喊一声姨夫。

　　顾冠卿也笑了：“宁女士与周太太几十年的闺蜜情，依着这一层，顾家与周家本也是不分你我的，四叔的事情能妥善解决，可不是周先生还念着这份情谊。冠卿年纪轻，资历浅，生意场上，难免疏漏，若有不周之处，还得请周先生多多担待。”

　　路宁给二人添了水，听顾冠卿一套说辞，滴水不漏，不得不心生佩服。她朝周先生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滋—啦—”声响起，顾冠卿到底不太放心她掌厨，与周思明说话时，眼神向厨房看去，道：“她动手能力差，我总怕她把厨房给烧了。”

　　周思明猝不及防被喂了口狗粮，了然笑道：“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去吧，我这是头一次来，正好可以四下参观参观。”

　　顾冠卿站起身：“那周先生请自便，这家里各处，不对周先生设防，周先生尽管走一走看一看。”

　　顾冠卿从路宁手里拿过铲子，在烟火气息里，声音几乎是贴着路宁的耳畔说的：“我来吧，你去摆盘。”

　　路宁侧眸见周先生往露台走去，一边在他旁边将烫熟的西蓝花摆盘，一边低着声音问顾冠卿：“我刚才没给你丢人吧？”

　　她离得近，彼此呼吸可闻，顾冠卿眉眼间笑意很深，柔和了向来冷峻的五官轮廓，他将牛排翻了个面，点头道：“很好。”

　　路宁狐疑的看了顾冠卿一眼，也不知顾冠卿这到底是赞牛排煎得好，还是赞她演技好。

　　餐桌上，顾冠卿与路宁相邻而坐，周思明一人坐对面，牛排配红酒，周思明摇着酒杯，道：“路小姐不来上一杯？”

　　顾冠卿给她杯子里倒柠檬水，解释道：“周先生来得不巧，她前些日子一个人住，竟是引得歹人惦记上了，受了些许惊吓，膝盖上缝了几针，还没拆线，饮不得酒。”

　　周思明点头：“路小姐年轻又漂亮，若是独居，倒是要小心为上。”旋即又关心道，“歹人可是抓住了？”

　　顾冠卿摇头：“警局那边还没有消息。”他握了握路宁的手，道，“也是怪我疏忽大意了，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路宁回握了握他的手，举杯对周思明，盈盈笑道：“周先生，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一席饭，宾主尽欢。

　　顾冠卿携着路宁，将人送出院门，周先生且行且问道：“路小姐平常可有些什么爱好？”

　　顾冠卿替她做答道：“她爱好倒不见得有，游泳、赛艇、书法、麻将都会上一些。”

　　周思明站在车门处，对着路宁和蔼可亲道：“我今日来得匆忙，下次送路小姐一套字帖补做见面礼，届时，路小姐可别推辞不收哦！”

　　路宁眉眼弯弯：“那路宁可就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二人目送周思明的车子走远，转身回走，路宁边关院门，边问顾冠卿：“这个周先生，是不是就是那周太太的丈夫？”

　　顾冠卿侧眸看她：“这都能猜出来？”

　　路宁也笑了，跟上他的步子：“他们夫妻二人，看着倒有夫妻相。”周太太富态又和蔼，周先生斯文也可亲。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花香隐隐。

　　顾冠卿忽的停下脚步，喊她：“路宁。”

　　路宁疑惑的抬眼看他，也停了步子。

　　彼此相视，沉默半响，顾冠卿问她：“等过几日案子破了，嫌疑人抓住了，你膝盖的伤也拆线了，是不是要搬走？”

　　路宁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要走的啊。已经麻烦你够多的了。要是再不走，说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顾冠卿笑了：“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名声好坏？是你怕了？”

　　路宁摇头，路鸣走了，她的心也死了，再没有任何指望，还在乎什么名声好坏呢？

　　顾冠卿忽的问她：“难道你不怕我对你有所企图？”

　　路宁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路宁，我知道你不爱我。顾家的人，爱与不爱，向来不是婚姻的衡量标准，只讲求适合与不适合。路宁，我认为，你是适合我的。所以，路宁，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做我顾冠卿的妻子。我只有一个要求，领了证，做法律上合法的一对夫妻。婚内生活，只要你不愿意，你我还是现下这个相处模式，我绝不强求。”

　　路宁听到顾冠卿有条不紊的一席话，觉得匪夷所思得很：“那你求什么呀？”

　　顾冠卿道：“求一个大气又不会惹事、懂事又不会吃醋、既无利益牵扯也无感情牵扯的妻子，闲来无事，还能帮我整理书房里的资料，日子四平八稳，就像现在这样。”

　　路宁想起坊间关于顾家的那些传闻，看着月色下，顾冠卿高大却显得寂寥的身影，多少明白了顾冠卿话里的意思。她不爱他，他实则也是没有爱上她的，顾家掌权人，向来是无情的，需要的妻子，也不过是个大气能撑门面、懂事不会惹事的女人，没有爱，何来吃醋？没有身家背景，又何来利益牵扯？这几点，她确实适合得很。

　　顾冠卿又道：“如果哪一日，你遇到更适合你的人，我不会拦着，会放你走。”

　　路宁苦笑一声：“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她孤单，他也孤单，彼此凑成一对，倒也是各取所需，至少他足够强大，能护她周全，不再恐惧宵小之徒惦记。她想起那日在派出所的彷徨与无助，最后终究还是联系了他。至少，以后每一次有事求助他时，她可以理直气壮。

　　她只用了很多的时间考虑，旋即抬头看他，轻声道，“好，我愿意。如果哪一日，你遇到让你动心的女子，我也不会拦着，也会放你自由。”

　　“那等你伤好了，拆线了，咱们就去先把证给领了。”顾冠卿对她的答复，满意得很，徐徐图之，也大抵如是了。他知道她怕什么，她怕的不过是，他爱上她，纠缠她，而她无以回报同等的爱，自然是避而远之。既如此，他便消除她的疑虑，实则他对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彼此相守一处，日日这般相对，也便是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