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32、第 32 章

　　陈大为是很舍不得路宁搬走的，路宁走了，小张也在他的引荐下要去医院实习，各有各的事，好在路宁将小丫头留了下来托他代为照看一段时日。

　　陈老爷子连着十来日不见顾冠卿，这一日，好不容易见着顾冠卿约了人在山庄谈事，等人走后，陈老爷子在书房将顾冠卿给堵住，压着三分的火气问顾冠卿：“我说，人路宁这一搬走，你也消失个干净，我是不是见你还得先电话预约？”

　　“我这段时间是真忙。”顾冠卿揉了揉眉眼，道，“您要是嫌这里冷清，去找找路宁，逗逗小丫头，帮着接送接送路生。”

　　陈大为见顾冠卿面有疲色，顿了顿，走过去关了书房的门，看向顾冠卿的眼睛，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顾冠卿云淡风轻道：“没什么，都是生意上的事。你不会感兴趣的。”

　　陈大为一拍桌子，压低声音道：“你连我也要瞒？你给我说实话。”

　　“陈叔，你真是想多了。我一个生意人，除了生意上的事，也无非是家里事，生意上前一段时日耽搁了不少事，全积压到一块处理了，难免忙。家里近期都忙着婚礼的事，一个个都安分得很。除了这两桩事，我还能有别的啥事？”

　　陈大为这才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没办法，多年前被顾冠卿吓过，他作为唯一知底细的，难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提到婚事，陈大为叹道：“你妈一辈子不服管，临到老了，还得被你押着去嫁人，她现下是没办法逃，你敢保证婚礼上，她不出幺蛾子？听我的，就随她去吧，省得到时丢人现眼，惹得旁人笑话。”

　　顾冠卿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陈大为：“宁女士找你抱怨了？”

　　何止是抱怨，简直是恨不得兵家三十六计，全用在他身上了。这种话，陈大为又不好对着顾冠卿这个小辈说，只得有苦难言，摆摆手，出了门去。

　　顾冠卿仰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周太太出车祸，大难不死，去往国外疗伤。偏偏在这个时候，四叔与周家牵扯到生意上的纠纷，四叔求到他这里，他若是不出面与周思明谈，四叔难免要吃上官司。周思明那么注重隐私的一个人，竟是约他在私宅见面，那烟灰缸里燃了一半的雪茄……

　　顾冠卿想，周太太还没死，他们就等不及了，既是送人情也是试探，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很不错。不过也好，原先他还只是猜测，现下是真正笃定，周思明背后那个人是谁了。

　　他们试探他，那就让他们试探好了，他横竖不过一个商人而已。

　　倒是路鸣，若非为着路宁，也不会给他打那通电话。如果没有那通电话，他都要被这波向死而生、天衣无缝的操作给蒙蔽了。顾冠卿无声的笑了，路鸣倒是真的信他。

　　想到路宁，顾冠卿无奈的皱了皱眉。这段时日，他不主动跟她联系，一则因着是真忙，二则也想看看路宁的反应。最后，路宁的反应就是没反应，她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连个信息都不见发一个。

　　做生意如烹小鲜，要时刻掌握火候，在触及到天花板的时候，也要适时寻求新的机遇。对待路宁，亦是同样的道理。

　　顾冠卿给路生打电话：“明天周末，有课吗？”

　　路生正在路宁办公室做作业：“没课，不过那个安师兄送了一堆习题集，路宁要求我周日上午前必须做完一本，安师兄周日下午有空，来家里给我辅导错题。”

　　顾冠卿默了默，那个安师兄都登门入室上了？皱眉对路生道：“你就不能没错题？”

　　路生长叹口气：“这可真有难度，我才十岁，还是个孩子。那个安师兄安排人给我做了一堆测试，然后觉得我是个学习的料，说是趁着暑期突击提升一下，开学前再做专业测试，如果通过了，就直接跳级读六年级。路宁被安师兄说得，可是兴奋了，一直跟我说好好学，争取读个少年大学班。我跟路宁抗议，路宁也不管，说在教育方面，安师兄是专家，听安师兄的没错。然后，安师兄送来的是高年级的习题册，路宁又买了一堆初中生的堆奥数习题回来。我现在做梦都是公式。”

　　顾冠卿眉心跳了跳，路宁有事可做，他乐见其成；不过这个安师兄倒是个懂得见缝插针的，以路生为切入点，很是高明。顾冠卿问路生：“路宁呢？”

　　“开会呢。”

　　“那你在哪儿？”

　　“路宁办公室啊。”路生疑道，“我都陪她加班快两个星期了，你不知道？”

　　“少罗嗦，赶紧做题，明天下午我去给你改错题。”

　　路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再看看面前厚厚的习题册，简直是生无可恋。他招谁惹谁了，一个比一个狠。他只有十岁，真的只是个孩子，孩子，孩子啊。

　　路宁加完班，带着路生下楼，边走边道：“明天周六，中午我们请老爷子带上笑笑，一起吃个饭。周日晚上我再将笑笑送到老爷子那里，请老爷子多照看一段时间，等我忙完这阵子，再把笑笑接过来。”

　　路生抱怨：“路宁，我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想小丫头啊。满脑子都是习题，我觉得我都快做题做傻了。”

　　“就二十页纸，明天做做，后天上午做做，题量也不算大啊。有那么难吗？”路宁揉揉路生脑门，商量道，“要不你自己看看，如果觉得一看就会的，就不做。咱们挑有难度的，做做看。”
　　路生想着顾冠卿说一不二，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两人刚走出写字楼，就见顾冠卿正在不远处，靠着车门，遥遥的朝他们招了招手。

　　路灯下，顾冠卿看路宁米色雪纺衬衫配黑色西装裙，半高的高跟鞋踩着地砖，利落得很。

　　顾冠卿见路宁臂弯里一堆资料，问道：“加班还不够，还要把工作带回家做？”

　　路宁笑了笑：“处理起来也快的，不占多少时间。”问他，“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顾冠卿开了副驾驶的门，对路宁道：“明后天周末，接你们去山庄住，老爷子一直念叨你们，还有小丫头。”

　　顾冠卿搬出老爷子跟小丫头，路宁自是不好说什么，山庄里她和路生换洗的衣服都还没带走，都省了回家取换洗衣服。路生垂头了然的笑了笑，乖乖的开了后车门自己坐了上去。

　　小丫头见到路宁和路生，先是朝路生欢欢喜喜叫了一声哥哥，旋即追着路宁直喊妈妈抱，黏人得很。陈大为跟路生抱怨：“早知道你们要来，晚上就一起吃鱼头火锅了，我下午刚钓的大头鱼，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送人了。”

　　路生看顾冠卿已经上楼去了书房，神秘兮兮的附耳跟陈大为一番耳语，陈大为听得哈哈大笑。他还当顾冠卿老神在在，不着急呢。原来是大晚上的坐不住了，直接将人给带到了眼皮子底下，还一本正经打着他这个老头子跟小丫头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