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31、第 31 章

　　露生是因着在白露节气被送入福利院，因此取名露生。在小丫头的取名问题上，路宁连着择校问题，一并尊重露生的意见，全权交由露生定夺。

　　十岁的露生，用陈老爷子的话说，是很具备大格局的，大气也利落。确实是够利落的，露生只用了一两秒的时间，就决定了小丫头的名字，当时小丫头正被陈老爷子抱在怀里看满池锦鲤，咯咯笑个不停，露生跟路宁道：“就路笑笑吧，路宁的路，欢笑的笑。”

　　至于择校问题，露生更是爽快，能住校的，离路宁住的地方近的。且露生跟路宁表示，小丫头秋后入园，最好也是寄宿制。路宁听得一愣，露生挠着后脑勺朝她道：“我不是怕你对小丫头不好，我是觉得你也是要工作，是需要个人时间的，如果每天都要考虑小丫头的接送问题，你又不是三头两臂，哪里顾得来？工作日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周末在一起，这样就挺好的。”

　　当时正是晚饭时间，陈老爷子第一个摇头说不行：“女孩子可是要娇养的，寄宿学校再好也比不得家里，路宁要是没时间，我有的是时间。”他这段时间一得空就跟小丫头一起玩，真是玩出了感情，白白嫩嫩的小丫头，一笑眼睛都找不到，看到就心情好。

　　顾冠卿眉目不抬，对露生道：“小丫头不寄宿，这个没得商量。”

　　路宁拍了拍露生板寸头：“如果让小丫头也寄宿，那我岂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清净是清净了，却也无趣得很。放心吧，我顾得来。”

　　露生便是不再多言，他虽然才十岁，却因生长环境使然，及早早熟，隐约懂了顾先生当时找他，跟他说的一席话：“我不拿你当孩子看，我跟你说话，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平等对话。你保护你的小丫头，我照顾我的女人，各取所需。路宁，你是见过的，她领养你们，是因为你舍命保护小丫头的举动触动了她心底的弦。而我赞成她领养你们，正是因为你们的到来，能够让她重新振奋起来。也正是因此，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试图去打扰她的过往。如果可以，能哄得她开开心心的，那就更好。”

　　人人都道顾先生无情，坊间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

　　夕阳西下，陈老爷子正在廊檐下摇着蒲扇，听小丫头童声童语的诵读他新教的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陈老爷子听得可有成就感了，简直比培养出几个博士高材生还要得意，直夸小丫头有天分，小丫头小小年纪也是听得出好歹的，陈老爷子越是夸，小丫头越是恨不得将肚子里学到的那点东西都拿出来现上一番。滴溜溜的眼珠子恰巧撞见顾冠卿大步走了进来，转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顾冠卿，边跑边喊：“爸爸——”

　　陈老爷子作势用蒲扇拍小丫头的屁股，挑眉笑骂道：“这可真是个小人精，路宁在的时候喊伯伯，路宁一不在，就喊爸爸。”小丫头被屁股后的一阵风给扇得咯咯直笑，正巧抱住了顾冠卿的大腿，仰着胖嘟嘟的小脸，朝顾冠卿笑得更欢了，“爸爸抱。”

　　陈大为也挑眉看顾冠卿，调侃道：“你这一天天的，回来得可真早，都快赶上朝九晚五正常作息了。怎么的？生意不景气，连应酬都没了？”

　　顾冠卿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不理会老爷子的调侃，问道：“路宁还没回来？”

　　“刚打电话回来说，晚饭就不回来吃了。陪露生去学校看了看，说是撞见了大学学长，恰巧还是个校长，校长顺便引荐了暑期培训班的老师。这不，晚上一起吃饭来着。”陈老爷子话刚说完，就见顾冠卿将小丫头往他怀里一放，转身向外走去。

　　“刚回来就要走？”

　　顾冠卿头也不回，道：“嗯，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晚饭你自己吃。”

　　……

　　顾冠卿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悄无声息的去路宁房间看了看，路宁白日里奔波一天，是累着了，呼吸清浅，睡得安稳。

　　小张跟顾冠琴卿小声汇报道：“孩子们来了后，路小姐就没再做噩梦过。今天从外面回来后，陪小丫头读了会儿书，睡得也很早，九点半就入睡了，也没见翻来覆去入睡难。”

　　顾冠卿点点头，又看了路宁的睡颜一会儿，去了书房。露生竟然等在书房门口，问顾冠卿道：“你确定我不需要换个学校读？那个校长一整个晚上都在跟路宁追忆大学时代，就连一起参加划艇比赛，都记得精准到年月。校长亲自开车送我们回来，都到门口了，还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最后还跟路宁来一句，真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对了，还没下车呢，都约好了明天校长顺路捎我们去暑期班上试听课。另外，校长还跟路宁说，十月份的学校周年庆典一起参加呢。”露生看顾冠卿，“你就没危机感？”

　　顾冠卿问露生：“路宁怎么样？”

　　露生想了想，道：“蛮好的呀，跟校长挺有话题的，笑盈盈的，一直没走神，参与度蛮高的。”
　　顾冠卿点点头：“很好。”

　　露生狐疑的看了看顾冠卿，忽然便是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其实他看懂的还真是不太多。临走前，他还是告诉顾冠卿道：“对了，小丫头改了名，我也顺便改了，叫路生，路宁的路，生存的生。”

　　“路生，记住了，是生长的生、人生的生。你要长成什么样的人，获得怎样的人生，取决于你自己。”

　　路生似懂非懂点头，他潜意识里是崇拜顾冠卿的，因为顾冠卿从不拿他当孩子，因为顾冠卿从来不急，总是四平八稳得很；因为顾冠卿对路宁好，但是从来不干预路宁……

　　在十岁的路生眼里，顾冠卿简直就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路生走后，顾冠卿沉思半响，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则电话：“请人事尽快电话确认，新任行政总监何时到岗。我希望是越快越好。”

　　翌日，学长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安，上学时学弟学妹们都习惯喊他安师兄。安师兄来得很早，路宁带着路生过去，路宁站在车门外，一脸歉意道：“安师兄，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上午临时有其他事要去处理，就烦请你先带路生过去。”

　　安师兄瘦高个，容长脸，戴副眼镜，儒雅又斯文，闻言，招呼路生上车，对路宁道：“没关系的，反正留了联系方式，稍晚我将路生课程表发你，我们再联系。”

　　路宁目送车子远去，回去时，看见顾冠卿坐在客厅看报纸，不觉有些惊奇，往常这个点，顾冠卿早就去公司了。

　　顾冠卿看到她，放下手中报纸，问她道：“小张说你待会要外出？”

　　路宁朝顾冠卿笑了笑：“嗯，连小丫头都知道求上进学数数，我也该是去上班了。人事打电话来问，我想着今天去看看，下午搬回去，明天正式到岗。小丫头还得先请老爷子多照看几日，等我布置好了家里，再来接小丫头。”

　　顾冠卿点头：“好。”站起身，对路宁道，“走吧，我顺路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