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骐骥千里寻伯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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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也已经见过不少世面，但张仪仍然心潮澎湃。携着妻子的手站在这扇威严的大门前，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郢城看到的令尹昭阳府的大门。只是这次，这座府里从总管到门房都毕恭毕敬地在在张仪面前垂手站成一列，迎接他们和这座府第的新主人。
这座宅院是一位秦国公子赠给张仪的。其实还有好几位公子、大夫争相馈赠张仪宅院、丝帛等财物。虽然在舍仁的影响下，张仪已经不像刚从鬼谷出山时那样对官场世故一无所知了，但他仍然对自己境遇如此迅速的转变感慨不已。舍仁则要冷静得多，认为现在还不是积聚田产的时候，相府一座足矣，并从馈赠宅院的单子中挑了一所原主人最值得结交的让张仪收下。
张仪看着大门上方崭新的写着“张府”的牌匾，缓缓对妻子说：“在楚国的时候，我就承诺接你进这样一座宅第。虽然晚了一些，我还是做到了。”
妻子却没有像张仪想象的那样泣不成声，而是轻声说道：“夫君万不可以为这就是结局了，这才刚刚是个开始。”
张仪心里一震，然后挽着妻子的手走进森严的大门。上次他走进同样级别的大门时，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希望能混得一碗饭吃，而现在他已经是以主人的身份走进这扇大门了。
刚一进门，张仪抬头就见舍仁正站在面前。张仪赶紧下拜：“张某能有今天，全仗恩公协力。恩公若不嫌弃，这座相府随时都可以任意进出。”
舍仁赶紧扶起张仪：“这个就免了，因为我现在就要回邯郸了。”
张仪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二人虽相处不久，但已如故交，恩公何必多虑？”
舍仁将背着的包袱解下给张仪看：“我何时和张兄客套过了？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马上就要动身。”
张仪见舍仁是认真的，春风得意之志正如劈头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个时代虽然不在乎个人对国家的忠诚，但个人与个人的仗义还是相当重要的。何况在张仪说秦这段时间里，舍仁充分证明了他是一名多么贤能的门客，张仪得舍仁乃如虎添翼，而一旦失去舍仁就如失股肱。事实上，如果没有舍仁，张仪恐怕很难在秦国如此迅速地成功。张仪赶紧拉住舍人的手，诚恳地说：“我曾经游说过魏、楚两国，不仅没有得到功名利禄，反而陷入了绝境之中。自从遇到了您，我才开始走出了厄运，您是我的恩公啊！我还没有报答您，您就要回去了，这岂不要使我愧疚终生吗？”
舍仁狡黠一笑：“您真正的恩公是苏秦苏相君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他吩咐的，盘缠也都是他老人家掏的腰包。我的名字舍仁，其实就是苏相的舍人啊。在邯郸的时候您受委屈了。但苏相说了，凭您的性格直接送您盘缠让您去秦国，您会认为是在打发您；而和您直说不被诸侯赏识的原因的话，您的自尊也难以接受。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真去激怒您，以坚定您去秦国的决心。现在您在秦国已经功成名就，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如果您真的感激我，那就有空在苏相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吧。”
张仪恍然大悟：苏秦还记得当年张仪在鬼谷的言论，而只有秦国才能实现这大一统的思想。苏秦完全可以让张仪在自己手下做个小门客，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把张仪“驱赶”到了秦国，表面看起来是不讲情谊，实际上却是成全了张仪啊！而且苏秦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张仪的才能不在他之下，很可能最后坏了苏秦大事的就是张仪……现在张仪和苏秦成为天下两股对立思想的执行者，中原的未来如何，就取决于他们二人的博弈了。
张仪握着舍人的手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妻子于是上前，对舍仁，准确地说应该是苏秦的舍人也拜了一拜，替张仪说道：“大恩不言谢，只要苏相在，夫君定不会和他正面冲突的。”
舍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张仪的肩膀，又作了一揖，然后就大踏步走了。张仪如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那里。在远处听不到张仪他们对话的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一早就来相府等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个月后，郢城。
昭阳用颤抖的双手捏着一份竹简，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着。将书信送进来的家丁感觉似乎不妙，但也猜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站在昭阳身后，那么他就能看到那竹简上的内容：我没有拿你的玉璧，在此重申我的清白。不过现在我是秦相了，我要去拿你的城池了，你可要看好啊！落款是秦国新任国相张仪。
但事实上家丁不可能知道这信有什么蹊跷，只知道自己问愣了半天的老爷要不要续茶，被无端臭骂了一通，悻悻了一下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骐骥千里寻伯乐（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