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30、底线

　　卷毛最近几天都有点蔫蔫的。但是行程太满，大家都没注意到这点，到第三天，张黎终于发现了异常。

　　“你们谁又欺负他了。”她平时骂卷毛像骂儿子，真有事了还是很护短的：“是不是鄢卓？”

　　鄢卓懒洋洋躺在休息室沙发上：“不是我。”

　　“那是谁？”张黎顺手揉了揉卷毛的头发，卷毛还是没什么精神，助理进来递合同，她只能把这事放下来了。

　　卷毛一直蔫到了一周后，要不是ECHO的日程表改了，他估计还要继续蔫下去。

　　ECHO的日程表是临时改的，本来接下来半个月都排满了，公司一个电话过来，大家录完节目，连夜飞回北京。张黎一直在打电话，道歉都道个不停，能改期的活动都改期了，不能改期就换了艺人去，百里传媒现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艺人，就找了以前在华天现在独立做工作室的去救场，基本都比ECHO牌大，最厉害的是一个店的开幕式，竟然直接请动了陆宴过去站了一会儿，主办方当然是大喜过望。

　　事情解决了，人情却也欠了不少，钱更是流水一样花，回去的路上张黎还感慨：“唉，这个月白赚了，还赔进去不少。”

　　要是以前，卷毛一定要贱兮兮地问：“那这个月我们的工资还发不发？”，惹来张黎骂他两句。

　　但是卷毛还蔫着，所以没人来挨这句骂了，连张黎也有点不习惯。

　　到了公司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要提前录专辑了。

　　平常都是卷毛消息灵通，这次到了下午聂决明才收到消息：“这次我们的专辑换了很厉害的制作人，但是他在国外，只有这几天有时间，所以让我们赶紧回来。”

　　结果专辑开录，才知道那个制作人根本没回来，人还是在国外的，据说是身体太差，本来想偷着跑回来的，临上飞机还是被家人发现，抓回去了。他还在策划下一次再偷跑，这边ECHO却已经回来了，没有办法，只能视频电话，让他听每个人的声音特色。

　　这场景倒有点像声乐考试，一个个上去清唱给他听，看音色和音域。视频那边的人懒洋洋坐着，墨镜盖住半张脸，只看见一个尖削下颌，看轮廓像个艺人，态度倒真是隐士高人的样子，前几个上去唱，他一脸听都懒得听的样子，夏铮上去唱的时候，他总算抬起头来，把墨镜扶下来一点，眼睛越过墨镜上缘，看了夏铮一眼。

　　大家只当他要夸，结果他来了一句：“这个还行，长得不错。”

　　“你听声音还是看长相呢？”张黎不爽了：“还能不能行了。”

　　“你急什么？”那人还是懒洋洋的：“那边那个，最矮的那个，别发抖了，过来唱两句给我听听。”

　　他这话自然叫的是林檎了，事实上，除了林檎，也没有人有这么好的脾气，被他这样叫了，还乖乖走上去。

　　“这个长得也行，就是矮了点。唱什么？”

　　“空欢喜。”

　　“粤语歌啊。”那人把墨镜扶了上去，抱着手：“唱吧。”

　　这次的麦据说很贵，说是当初华天为歌王陈景订他那支百万麦克风的时候，尹奚想反正都动用了人脉，干脆订了两支，这支是尹奚自己花的钱，本来是给尹奚很看重的一个艺人准备的，按的是他的声音特点定制的，但是他后来没要，就留在了这里。

　　这么贵的麦克风自然是好用的，林檎本来声音天赋就好，刚唱了两句，录音室里全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音都听不见了。

　　视频那边的人却直接叫了停。

　　“这样听听得出什么。”他皱起眉头：“直接录下来传给我，就录夏铮和鄢卓，还有这一个的清唱就行了。”

　　尹奚脾气很好：“好。”

　　“烦，睡觉去了。”他那边直接把视频挂了。

　　他一句话，ECHO全员去录音，靳星野不懂：“他都不愿意听我们三个人唱的，我们还录什么？”

　　“就是因为他不肯听，才更要录，看能不能扭转他的印象。他以前在华天是音乐总监，MAX当年的歌都是他来分配的，你上综艺像伴舞，现在录专辑还想伴唱吗？”张黎把他也教训了一顿。

　　这一录就录到了天黑，中途休息，留林檎一个人在那唱，大家在休息，大家都出去了，剩下夏铮和卷毛在里面，卷毛面朝下趴在沙发上，趴了好一阵，忽然爬了起来。

　　他直接走出了休息室，出去了大概十分钟，又回来趴下了。

　　“是叶霄。”他告诉夏铮：“刚刚听我们唱歌的人是叶霄。”

　　张黎说的华天五虎将里有他的名字，原来是华天的音乐总监。现在其余四个都在，就他一个人流落海外，据说是因为身体问题。

　　夏铮本来用书盖着脸在休息，听到这句话，在书下面笑了。

　　能让卷毛摆脱这种蔫头巴脑状态的，也只有他那比猫还旺盛的好奇心了。

　　“哪个叶霄？”他故意问道。

　　“一个很厉害的音乐制作人，家里很有钱，和鄢卓家一样有钱。”卷毛的思维还是很跳跃：“叶霄这名字挺好听的。”

　　“嗯。”

　　“咦，夏铮你也喜欢这名字？”

　　“我喜欢姓叶的人。”

　　“这姓又不是多罕见。”卷毛抱怨了两句，又趴下睡了。过了很久，夏铮都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他轻声说了句：“我撞见舒总了。”

　　“嗯？”

　　“就是上次参加百里传媒的时候，我撞见舒总和夏弋在……”卷毛的声音又低下去，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

　　夏铮很轻易地就猜到了。

　　“这就是你这几天消沉的原因？被吓到了？”

　　“也不是。”卷毛烦躁地用两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整个人都趴在沙发上，仰起头来看夏铮，十分焦急地道：“我也知道这圈子里很多这样的事，但舒总可是尹总的朋友啊。”

　　夏铮合上了书。

　　“你觉得尹总的朋友该有什么特点呢？”

　　“有才华，脾气大。”卷毛很认真地想：“至少不能干这种事吧。”

　　“什么事？”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这种事。”

　　卷毛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想到个形容词：

　　“交易？”

　　不愧是童星出身，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

　　“既然是交易，至少双方都是愿意换的。”

　　“但是不公平啊！买卖东西和陪……陪睡是两回事。”

　　“资本论里有句话。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夏铮看着卷毛眼睛：“夏弋一场戏的片酬上千万，你觉得这个利润率是多少？这个圈子里没有这种事才奇怪吧。”

　　卷毛被他震住了。

　　“但我还是有点伤心。”他十分沮丧地揪着自己头发。

　　“你这不叫伤心，叫失去安全感。”夏铮告诉他：“你一直觉得尹总是这圈子里的清流，所以对他很放心。现在发现他的朋友也有这种事，说明他并不是不能容忍这些事，所以你的世界被颠覆了。”

　　卷毛抬起头看着他：“那你呢，你不伤心吗？你跟尹总关系那么好。”

　　“我不像你一样崇拜他，所以对他没什么幻想。你也最好现实一点，自己小心。记得黎姐今天给我们讲的那支话筒的故事吗？”夏铮看着卷毛眼睛：“黎姐是想让我觉得尹总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对那个艺人这么好，那个艺人为什么还是跟他决裂呢？”

　　卷毛恍然大悟：“一定是他触碰了那个人的底线，做了什么不能被原谅的事。”

　　“对。你其实很聪明，要学会自己思考。尹总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知道吗？”

　　卷毛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很机灵的。”他很坦荡地承认了：“我有时候是装傻，我妈说我太懒了，老想依赖别人。”

　　“至少黎姐很吃你这一套。”

　　卷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如果以后有事的话，你会帮我吗？”

　　“会的。”

　　“我也会帮你的。”卷毛认真地告诉他：“不管尹总怎么样。鄢卓说过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辈子的朋友。”

　　夏铮笑了起来。

　　“鄢卓还说什么了？”

　　“你真要听？”

　　“真要听。”

　　“他说你跟靳星野不同，靳星野那种是真的混账，你肯定是以前受过创伤才这么冷漠，所以我们要对你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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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铮录完全部的部分，已经是深夜了，他换了衣服准备夜跑，在走廊里撞见张黎，张黎大概是误会了，直接迎面来了一句：“虽然这几天不用录音，但是都没有假。”

　　“我知道。”

　　“知道你还往外跑？”张黎大概是累的，而且这几天没有卷毛作为调剂，脾气大了不少，以前她不管教训谁，总训不到夏铮头上。

　　“我去跑步。”

　　张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场面顿时有点尴尬。不过她也是个人精，咳了声道：“下面全是粉丝在蹲，小心点。”

　　“好。”夏铮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叫道：“黎姐。”

　　“说。”

　　“我明天晚上会出去。”

　　“我说过了，没有假的。”

　　“下班之后我再去，一点下班就一点去，三点之后就三点去。”夏铮的思路很清晰。

　　张黎被他这“我只是知会你一声”的态度气笑了。

　　“你真谈恋爱了？”

　　“没有。”

　　“骗谁呢，没谈恋爱这么急着见面。”

　　“没谈恋爱。”夏铮认真告诉她：“我喜欢他，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张黎下巴都快惊掉了，反应过来之后，大笑起来。

　　“秦月知道要气死了，这世上还能有你喜欢她她还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哇，真该叫她来看看，哈哈哈……”

　　“秦老师怎么了？”

　　“人家想睡你想了快一个月了！”张黎笑着告诉他：“没事，我已经帮你回绝了，你下次别当面叫她秦老师，她要生气的。”

　　“好。”

　　“去吧，我去想想办法，看明天能不能给你空一下午时间，万一那女孩子真不喜欢你，你可得带过来给我看看，我也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