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银河》谦少

31、林檎

　　其实秦月对夏铮倒没有什么执念，不过是单纯的颜控而已，直白点说，就是见色起意。

　　张黎跟秦月是好友，她稍微点了一下这件事，秦月也就懂了。等到第二天上午拍硬照的时候，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对夏铮的态度也完全变了，就像张黎平时带ECHO赶飞机一样，头发随便一扎，素面朝天，休息的时候，跑到外面，坐在苹果箱上抽起烟来。

　　张黎端着饭出来，被她逗笑了：“这就原形毕露了，好歹也等两天啊。”

　　秦月懒洋洋看她：“闭嘴，过来给我吃两口。”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张黎一面笑，一面把饭递了过去。

　　秦月拿她的筷子吃了两口，嫌弃地皱起眉头。

　　“你得换个助理了，买的这什么鬼东西，真难吃。”

　　“这地方太偏了，没什么好饭店。”

　　“谁让咱们尹总穷呢，找到这栋楼不错了。”

　　两人都坐了下来，秦月吸了两口烟，问张黎：“听说你们在录音了，叶霄怎么说。”

　　叶霄是当年华天五虎将里的音乐总监，这五个人不管关系如何，交情是有许多年的。

　　“他还不就那样，病怏怏的，说是回不来了。让我们录了音发过去了，昨天下午就录完了，他现在还没回消息呢，估计是不太满意。”

　　“不至于吧，你们组合里不是有个人唱得很好？”

　　“你说林檎？”

　　“对，就是最不起眼那个，名字倒不错。”

　　张黎直接被她气得跳了起来。

　　“你搞搞清楚，林檎长得不起眼，是你没看清楚吧。”

　　两人正争论，说曹操曹操到，林檎从旁边的门口里悄无声息地溜出来，他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点唯唯诺诺的，用张黎的话说，连走路都是溜着墙边走的，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

　　这次被张黎逮个正着，叫他：“过来，林檎。”

　　林檎吓了一跳，只能乖乖过来，张黎放下盒饭，擦了擦手，一伸手就抓住了他，林檎很驯服地没有反抗，张黎的手涂着红红指甲，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顺着他额头把头发全捋了上去，推到秦月面前：“你看看，这还不起眼？”

　　林檎年纪其实是第二大的，但是莫名地有种没长开的少年感，他的五官其实极为精致，脸非常小，所以刘海一遮就没了，现在张黎全捋上去，才看清他的眉眼。

　　少年有非常俊秀的眉骨，眼窝深得恰到好处，一双眼睛漂亮且清澈，眼型偏圆，按理说这样的男孩子也不少。但是他眼尾微微有点下撇，所以脱颖而出，不显得女孩子气，倒有种无辜的奶猫一样的即视感。

　　秦月挑了挑眉毛，也伸手过来。

　　“是不错。”她手上还夹着烟，顺手掐住了林檎的下巴，把他脸扭转过去，看了看侧面线条：“还挺立体，那Vincent这是干什么，给他弄这么个鬼发型。”

　　“那你得去问尹总，可能在玩欲扬先抑呢。”张黎对林檎莫名地有股保护欲，顺手还打掉秦月的手：“烟拿远点，人家还得录音呢。”

　　秦月也不生气，笑着在苹果箱上把烟按灭了。

　　“对了，我上次给你们拍照，听见你小声哼歌来着，挺好听的。”

　　“那是，这可是主唱。”张黎得意地把林檎一推：“来，唱两句。”

　　林檎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唱，唱什么？”

　　“你昨天不是刚录音给叶霄听吗？就唱你昨天唱的，不是有首英文歌很好听？”

　　“So cold吗？”林檎的眼睛安静看着地板，下过雨之后的地面湿漉漉的：“我唱Safe and sound可以吗？”

　　“可以，你唱什么都行。”

　　林檎看着地板，似乎在数着节拍，然后慢慢地唱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像他的眼睛一样清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股悲伤感。很少人知道的是，尽管以前华天出过很多以音色见长的小天后，但他们的音乐总监叶霄，并不是一个偏爱音色的人。

　　声音是为故事服务的，他这样说过。

　　林檎的声音，是很适合讲故事的声音。没有多余的炫技，更没有多余的身体动作，他甚至连头都不抬，安安静静地看着地面在那唱，但就如同看着你的眼睛在唱一样，莫名地有说服力。

　　“Just close your eyes
　　The sun is going down
　　You\'ll be alright
　　No one can hurt you now”

　　周围仍然是乱糟糟的杂物堆，甚至可以听见厂房里传来的人声，但是他站在这一唱，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秦月坐得高，可以看见少年的头顶，他的发旋长在中间，头发又顺，看起来让人很想摸一摸，简直就是标准的乖小囡的样子。

　　唱了半首，秦月的助理来说布景好了，大家就停了下来。

　　秦月要进去厂房了，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来了句：“对了，张黎。你们家ECHO是不是都在谈恋爱了？”

　　“没有啊，就个夏铮，对了还有鄢卓，但是被我骂了一顿就分手了好像，那女孩子哭得挺惨，她经纪人还跟我抱怨呢……”

　　“那怎么有人说看见他们三个和女孩子在五楼吃饭呢？”她临走还要逗张黎一下：“你这个经纪人也当得太失败了吧？”

　　张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饭也不吃了，直接拿出手机来。她没让走，林檎就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她打了两个电话。

　　“……不是新女团？是苏绮那个团？那个团不是年纪都比较大吗？好，我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认真地盯着林檎。

　　“他们是在上次百乐网那个庆典上认识的，对吗？”

　　林檎低着头。

　　“我不知道。”

　　他额头上被戳了一下。

　　“你真该学学怎么说谎了，林檎。”张黎把饭盒往垃圾桶一扔：“进去吧，我要去找尹总了。”

　　-

　　下午放假，根本没人留在宿舍。

　　夏铮竟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的时候，林檎正坐在宿舍的客厅，看ECHO前些天表演的录像。

　　“你不出去玩吗？”夏铮问他。

　　林檎摇了摇头。

　　“我等会要去上音乐课，视唱练耳。”

　　夏铮猜到了。

　　“叶霄老师还没回复吗？”

　　“没有。”

　　昨天录音的时候，林檎是录得最久的，大家还以为叶霄很看好他。

　　“别等了，打个电话给鄢卓他们，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不用了，他们已经出海了。”

　　鄢卓要是不进娱乐圈，一定是个花花公子。当然，进了娱乐圈也没影响他用游艇带女孩子出海玩。

　　夏铮走了之后，林檎又在宿舍坐了一会儿。去上音乐课的路上，他在七楼转了一圈，七楼的人全部来去匆匆，他慢吞吞地走到尹奚的办公室外面，听见张黎在跟尹奚吵架。

　　“……我不管你对他们的期望是什么，他们现在就是群没脑子的青少年，你让夏铮谈我忍了，现在一个个有样学样，出了事情谁收拾？你不能又让我管，又给他们特权！”

　　林檎站着听了一下，看他们一时半会吵不完的样子，就走开了。

　　其实不管黎姐怎么管，都没有用的。

　　聂决明只是脾气好一点，其实他和夏铮一样有主见，这种主见和鄢卓那种脾气大还不同，是平和而坚定的。如果他要谈恋爱，那就是真的要谈恋爱了。

　　没有谁比林檎更了解聂决明了。

　　他忽然不想去上音乐课了。好在本来就是指定课程外的，他给老师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嗓子有点不舒服，不去了，又回到了宿舍，把灯关掉，蜷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就这样躺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直到窗外都下起雨来，天色昏暗，不知道哪层楼传来弹钢琴的声音。

　　他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爬起来，转过头去看着门口。

　　门是开的。

　　门口站着一个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因为有点吃力地弯着腰，手撑着门框，他有非常漂亮的手指，但他的头发很短，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冷汗，五官非常清俊，长得像狐狸，或者一个非常漂亮的病人。

　　走廊的灯光明亮，他十分虚弱地靠在门上，半张脸浸在光里，有点吃力，但仍然傲慢地看着林檎。

　　“小矮子，你最好是真的很能唱。”他用和昨天视频时一模一样的声音威胁林檎：“不然老子这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就白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