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摸鱼日常》冬雪绵绵

3、第 3 章

　　顾嘉云还没看明白短信都写了些什么，社团副总经理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喂！小顾，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社里都急死了你知道吗？”

　　顾嘉云晕乎乎的：“啥情况？今天我休息啊，出什么事了？”

　　“哎呀！还休息个屁啊，你赶紧来社里！没看昨晚节目也没刷微博？”

　　“我……我一直也不太玩微博啊。”顾嘉云听说问节目的事，也有些紧张起来，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回忆那几天……那几天自己除了第一天订酒店外也没出什么纰漏啊？罗金他们录得不是也挺顺利的？

　　“你火了你知道吗？”副经理几乎要嚷起来：“你的热搜直到现在还挂微博上呢！社里来了好几家媒体，你别废话别废话，赶紧来！”

　　电话断了。顾嘉云脑子里那根弦也好像断了。

　　啥？

　　什么鬼啊！自己一个搬道具助理从哪儿火起？顾嘉云赶忙划拉着手机屏幕从一堆app里找到八百年不用一次的微博，点进去，果然，热搜的第三条赫然挂着#史上最美道具小哥#

　　往社里赶的一路上顾嘉云都在刷微博，越刷心越往下沉。

　　原来，也不知道《喜上眉梢》节目组是怎么回事，后期竟然不但没有把他换道具的那几个镜头剪掉，反而还推了好几次近景，尤其是他第一次惊慌失措的那一抬头，还给配了一些蜜汁特效。节目一播出，眼尖好事的网友立刻兴奋了，纷纷截图传到网上，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活生生传出来一个热搜话题。

　　到后来，《喜上眉梢》官博可能也是趁着热度在广场顺势发了条微博，这下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翻着下面那成千上万的网友留言，顾嘉云都要怀疑自己是个妖怪了！

　　喵咪爱吃鱼：天爷！这年头搬道具都需要这么能打的颜值了吗？还有没有吃藕人走的道儿了？

　　晓芒星：这都是什么神仙小哥哥？五分钟之内我要这个仙子的全部信息！

　　折扇精：这节目越来越水，一晚上都是些啥嘛？也难怪大家全看搬道具的去了[抠鼻]

　　子陌寒蝉：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此子应是九天仙，缘何贬谪下凡尘……疯狂心动！

　　大青衣：没人注意到这小哥最帅的不是脸，是那身段和气质吗？你瞧瞧就搬着桌子回身那一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土拨鼠今天吃土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花痴][花痴]

　　Sjmaty：有病吧都？不看台上的角儿看搬道具，长得再漂亮不也是搬道具的吗？漂亮管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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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也有不少演员粉冷嘲热讽的，但绝大多数还是以花痴、赞叹、彩虹屁为主，把顾嘉云的颜值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就连那惊慌失措的表情都被网友形容成“如误坠凡间受惊的精灵，像荷叶上随风轻颤的晨露”。

　　被人这样吹捧容貌，要说一丁点得意和开心都没有也不可能。但是顾嘉云此刻完全顾不上。

　　相声行重规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演出，前头垫场两位小角儿在台上闹过了头，足足说了三十分钟才下来，结果一回后台就被班主当着全团人的面训斥“不知身份”“没有廉耻”。

　　他很清楚，自己一个搬道具的助理这样大出风头，等于是狠狠打了罗金他们的脸，呛了人家的行市。甭管是不是他的本意，这在社里就是犯了大忌，还不知要受怎样的处分呢！

　　心里像揣着块大石头似的，顾嘉云闷着头从地铁下来直奔社团，刚一在大门口露头就被等候多时的副经理一把拽进了侧道里。

　　“你还敢这么大剌剌地就直接往里闯，好家伙让媒体发现了算谁的！”副经理压低嗓音训道。

　　顾嘉云攒紧了眉头没吭声，跟着他七弯八绕朝最里头的办公室走。

　　到了门口，副经理本想直接带他进去，谁知侧耳一听里头闹哄哄正吵嚷着。副经理面上显出几分尴尬，轻轻一拍他胳膊，示意他先在隔壁坐会儿。

　　一墙之隔，也不怎么隔音，旁边是什么人在和班主叫嚷顾嘉云也听得出来——那高亢激愤的声音自然是罗金了。一想到罗金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顾嘉云扭头回家的心都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副经理终于来叫他了。

　　除了第一次进社团面试，顾嘉云几年来几乎就没和班主说上过话。进了办公室，他拘谨得连手都不知放哪儿好。

　　班主倒很是和颜悦色，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别紧张，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腼腆，咱爷俩儿今天就是随便聊聊家常。”

　　顾嘉云嘴里发干发涩，倒当真端起杯子润了润喉咙。见班主不像是要训斥自己的样子，顾嘉云喝了水后紧张之情稍缓，遂开口想解释：“钱老师，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都是按照节目组要求，就换场搬道具……”

　　钱班主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并不接这一茬，“我心里有数，什么都不用说。孩子，我听说前一阵你上天津去拜访常老爷子去了？”

　　顾嘉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个，小心翼翼答道：“也是凑巧去天津办事，因从前学戏的师父和老爷子有两分交情，替家师去看望怹老人家一趟。”

　　钱班主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我知道，你入行这几年，一直想寻名师指点。常老爷子不收徒弟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上了年纪，没有那个精力了。其实你在咱们社多年，我虽然少有闲暇和你坐下来认真聊聊，却什么都看在眼里。你这孩子天分好、勤快肯吃苦，又天然有戏曲底子能使柳活儿……”

　　听到这顾嘉云隐隐猜到了他的用意，一颗心猛然怦怦跳起来。

　　“你要不嫌弃我比常老爷子差的远，咱爷俩儿就把名分定下怎么样？”

　　顾嘉云像被天降一块大馅饼砸晕了头似的，呆呆坐在原地发愣。

　　钱班主也算是如今京津一带中生代相声演员里的一号人物，若能拜他为师，日后像罗金郝章他们一样，出头指日可待。

　　钱班主也不着急，就那么笑眯眯地等着他回神。

　　不知怎么的，顾嘉云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

　　钱班主脸上笑意一滞，“方才我不都说了，为你这个孩子合我眼缘呐。”

　　顾嘉云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不像，涨红了脸，“钱老师……我不是……”

　　钱班主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你是乐的找不着北啦！行了傻小子，一会儿跟师父和你师兄一起出去见媒体，可再别紧张露怯了。”

　　顾嘉云品出些不对，茫然地望着钱班主：“一起见媒体？”

　　“你年纪小不懂事，师父知道你是无心的，但是网上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要是咱们爷几个不一起同媒体说清楚，你看着吧，之后那什么阴谋论啊都得冒出来！”钱班主叹了口气：“你师兄现如今正在肎节上，其实你这个热搜来的也算是咱们社的机缘，只要应对好了，你师兄人气更上一层楼，你也借机走入公众视野，皆大欢喜。”

　　顾嘉云心里“咯噔”一下，方才的喜悦陡然之间荡然无存。

　　他勉强一笑，按捺住性子问道：“钱老师的意思是，我该怎么回答媒体呢？”

　　“这容易，就着重展示一下咱们社的融洽、温暖，家一样的感觉，平常师父和师兄的关爱，多捧捧你师兄就得了。实在有接不上的话，一会儿师父帮你接。”

　　罗金那趾高气扬的脸闪入脑海，顾嘉云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搅，脸上顿时挂了相：“可是钱老师，罗老师是怎么关爱我的，恕我想象力不够丰富，实在想不出来。”

　　钱班主脸色一沉，“你怎么回事？罗金是有些爱耍小脾气，但从前你没入师门，他也没拿你当兄弟看，以后不就不一样了吗！你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顾嘉云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大胆子，冷笑一声，直接挑破了那层遮羞布：“方才罗老师在这儿又摔又打，恐怕是已经知道您的用意了。恕我眼拙，实在没瞧出来他有哪一点想把我当兄弟的心！”

　　钱班主万万没料到，原本以为是个能捏在手心里当泥揉搓的小东西，竟然有这么硬的骨头，一时脸都气红了。半晌，缓过这口气，钱班主冷冷地盯着顾嘉云笑了：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成了网红，成名在即，翅膀硬了，就把我钱某人和惊鸿社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嘉云抿着唇一言不发。

　　钱班主似是觉得和个小孩子较劲有失身份，看了他半晌之后，轻声一嗤：“你年轻气盛不明白事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只提醒你一句话，你看看那些所谓的‘网红’，但凡没有真才实学，没人在后头力捧，有哪一个是长久的？公众的热情永远只有三分钟，孩子，你记住咯。”

　　顾嘉云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了：“钱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想接受什么媒体采访，也不想当网红。”

　　“你……”

　　“今天话既然说开了，我也正好想通了。”顾嘉云说罢后退一步，深深一躬：“谢您多年栽培。我认为常先生说的话有道理，我不是这块材料。”

　　“你……你什么意思？”

　　“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