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摸鱼日常》冬雪绵绵

2、第 2 章

　　尽管河狸正儿八经同他分析了一大篇，但顾嘉云只是“嗯嗯”的应着，并没有把“去娱乐圈发展”的建议太放在心上。

　　他出身四川戏曲世家，打太爷爷辈儿起就唱戏。到他这一代，本来学地方戏就前途渺茫，父母又舍不得孩子吃这个苦，奈何他爷爷极其顽固守旧，说什么也不许孩子抛舍祖业家学。最后两厢各退一步，父母将顾嘉云送到北京学了京剧。

　　因为从小受家里影响太深，顾嘉云就算是倒了仓也没想过干别的，这才在曲艺行当里又混了好几年。现在河狸乍一提娱乐圈，顾嘉云只觉得那是一个离自己十万八千里飘在云端上的世界，哪儿哪儿都透着不真实。

　　一觉醒来，顾嘉云早把昨夜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收拾好心情一如既往去社团。谁知一到社里，就接到了通知：今天不用上课也不用演出，赶紧收拾准备一下，要去录节目！

　　原来，是最近社里一直力捧的一对角儿、也是班主的嫡亲弟子，罗金、郝章要参加近来最火爆的喜剧综艺——《喜上眉梢》。

　　这事儿前段时间一直作为全社最要紧的一个大项目在谈，只是顾嘉云没怎么留意进展，毕竟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又不是个好打听的性子。

　　“不是，罗老师郝老师录节目，咱去干什么呢？”顾嘉云满脸迷茫。

　　“你这傻孩子，录节目不是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么？你就算作为工作人员去，那也保不齐有个什么机缘凑巧遇见贵人呢？”

　　顾嘉云一听就明白了。他们社团名气虽响，规模却也不算太大，助理就那么多，这几天班主带了一半的人外出巡演，助理基本都跟着去了。罗金郝章这对小角儿还不到单独配助理的级别，自己这种没名没位的小学徒，自然就得当助理顶上。

　　昨天拜师未遂的苦涩又涌上心头，面上却还得笑嘻嘻的。顾嘉云点点头：“成，咱这些年练的就是个‘巧挪桌椅’，这活儿瓷实！”

　　拎着大包小包上了机场大巴，前后一通忙活，顾嘉云总算坐在座位上舒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河狸发了个信息：“哥们儿对不住，这几天别等我了，得出门录几天节目。实在不行你去帮派喊几个人去把雁门关做完得了。”

　　河狸很快回过来：“正事要紧，我又不急。录什么节目？”

　　顾嘉云正在犹豫如果把节目说出去了算不算泄密，那边河狸已经反应过来不该这么问，又补了一条：“我是问，你要去录节目吗？啥性质的？”

　　顾嘉云抬起头打量了一圈，一车人都插着耳机昏昏沉沉闭目养神。低下头飞速地回道：“不是我录，哪儿轮得着我啊！是我们社一对角儿，我就是帮忙去的。”

　　河狸或许是有些失望，隔了好一阵才回：“没事，都是打这么过来的，正好你也先熟悉熟悉这些个环节。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啊，能有机会就考虑转行。”

　　顾嘉云轻轻地叹了口气，哪儿找这机会去！还是先把联系酒店的事儿干好再说吧。

　　这是一档比赛类的综艺节目，虽说有个大致的档期，但录制时间还是有不确定性，得看罗金郝章现场表现如何。顾嘉云想了想，先按保守估计订了三天。

　　谁知一到酒店，罗金随口问订了几天房，顾嘉云老实回答，罗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成心咒我们早早淘汰啊？”

　　“不是，我想着先订那么多天，之后可以再续……”

　　“那你多订两天不住了还能再退呢！不知道讨点好意头啊？我看你就是成心！”罗金鼻子都气歪了，原本就磕碜的一张脸此刻颇有些狰狞的味道。

　　他搭档郝章脾气稍微温和些，又见酒店人来人往不便，虽说他们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但保不齐就有哪家媒体狗仔躲角落盯着呢？赶忙拉了拉罗金：“算了算了，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小顾，你就照罗老师的意思多订几天吧，别往心里啊。”

　　罗金从顾嘉云手里抽走了房卡和身份证，狠狠白他一眼，跟郝章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走了：“社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咱们这么大的事，愣给寻这么一个人事不知的小孩来。误了事算谁的？这也就是师父不在，等师父回来我看看……”

　　顾嘉云到底还年轻，一口气憋得心口疼，好容易咽下这口泪，去前台把事儿办完，又手拖着俩大箱子外带背一大背包，吭哧吭哧给罗金他们送去，又开始忙着订餐、联系节目组……

　　等一切都终于消停了，都快十一点了，顾嘉云还没吃上饭。但饿过了劲，又太累，连去弄碗泡面就和的力气都没有，只匆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说出去都没人信，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的人。尽管这么多年学戏学艺，多的是上台的时候，但他也不知怎么的，上台倒什么都不怕，一投入进去就浑然忘我，可是下了台却最害怕和人打交道。

　　罗金那副高高在上、气急败坏的面孔，常老爷子那娓娓道来的劝导，在他脑海里放电影似的来回闪动。他想，也许这么些年没有先生愿意收他，可能并不一定是老爷子说的因为脸。

　　他没有那份折腰的心。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大早就头晕眼花地起来，又开始了打仗似的一天。

　　好在去了节目现场，除去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以外，后面罗金郝章真正开始录节目，一切倒都走上了正轨。

　　罗金他们正式上台前换场，要挪桌子摆道具调话筒架子，节目组本来有工作人员，但罗金却连忙拦住了，谦和地笑着和导演、主持人说：“您不知道，咱们行当的规矩，搬桌子非得要自己动手，千万不敢辛苦您这儿的老师们。让我这小师弟来，小顾！”

　　他这会儿叫的倒亲。但是这行就这样，台下打破脸，上了台都是亲兄热弟。顾嘉云二话没说低头搬着桌子就出去了。

　　他把桌子放稳，手脚利落地归置桌面上的纸扇、手帕，正忙活着，突然感觉哪儿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下面机器嗡嗡地转着，黑洞洞的镜头全对着自己，一时间懵了片刻。

　　现场调度瞧出来了，赶忙叫道：“你收拾你的，不要紧！”

　　顾嘉云这才放下心，调好话筒就匆忙下去了。

　　罗金郝章他们上了场，顾嘉云在后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罗金耍脾气有他耍脾气的底气，别的不说，表演是没的说，那就活脱脱是个戏精！虽然从专业上说他的相声也不怎么高级，但人家就是能把观众逗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前面笑得震天动地。

　　正侧耳听着，忽然有一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刚才那主持人。

　　“您是顾老师吧？方才听你师哥叫你来着。”

　　顾嘉云忙答：“不敢当您一声老师。您叫我小顾就成。”

　　主持人笑了：“年岁不大，但一看就是个聪明小伙子。是头一次跟你师哥出来录节目？看你方才瞧镜头那么紧张。”

　　顾嘉云笑了笑：“是，让老师见笑了。其实罗老师叫我一声师弟是抬举，我至今也没福气拜师。”

　　“是吗？”主持人有些惊讶，“我倒觉得你吧，说相声都有些可惜了……哦不是说你们行当不好啊！就是觉得你这相貌都能秒杀现在一票一线明星了，这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啊……”

　　顾嘉云一愣。这已经是近来第三个劝他改行的人了。

　　主持人本还想和他攀谈两句，前面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进入了评委亮灯环节。主持人赶忙同他客气一笑，赶去备场。

　　顾嘉云也收回心神，等着罗金郝章他们下来，道了辛苦，跟进化妆间，接大褂、收行头。

　　他们今天表演效果不错，顺利进入下一环节，罗金的心情也好，半点没为难顾嘉云，还笑着逗了他两句：“师父叫你跟来还真对了，否则这将来走出去哪儿好意思说是咱们惊鸿社的人？你瞧那镜头有什么可紧张的，人后期要剪的，你操哪门子心？”

　　接下去的录制基本上都还顺利。罗金郝章虽然没能拿到第一期的冠军，但也走到了最后一轮，这已经很是难得了。以这个节目的火爆程度，肉眼可见播出以后罗金郝章能涨一大波粉。

　　罗金他们很高兴，顾嘉云也很高兴——他高兴的是终于办完了这趟差事。一路想着回去以后，下次谁再叫他跟出来录节目，他就把自己塞冰箱里冻病了装死。

　　更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登上久违的游戏，和河狸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河狸说他走的这几天自己也没上游戏。那晚上他兴致好极了，痛痛快快和河狸一道把雁门关副本给通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顾嘉云依旧有着小苦恼小纠结，但总还是那么一天天过下去。三个月以后，《喜上眉梢》第一期播出。

　　顾嘉云那阵正到了游戏又要转职的关键阶段，况且这节目本来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压根就没注意这件事。恰好第二天休息，于是几乎玩了个通宵，以致于睡醒过来迷瞪瞪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顾嘉云一面将飞行状态调回来，一面飘向洗手间。

　　他把手机放在镜台上，看着那信号转悠了好一阵，正要如往常一样打开音乐，然后开始刷牙……

　　谁知那手机突然一下跟抽了风一样狂震起来。

　　顾嘉云吓得牙膏都挤掉在了池子里，拎起那手机一看——

　　不知多少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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