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108、第二章

　　曼特纳森似乎还是老样子，比起他们去年夏天初来，也许只是人们身上多了件御寒的外套而已，七战队的驻地还不算太过荒芜，热心的邻居劳文甚至在早春的时候帮他们在花园了撒了几把鲜花的种子，葡萄架下面也没落下。
　　雷蒙和卡勒斯五月份回来的时候，鲜花已经有尺许来高，而葡萄水嫩嫩的藤蔓也顺着葡萄架爬了不少。
　　两个佣兵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院子和房间彻底打扫一遍而已，也许应该加上补充他们比离开时更加干瘪的钱袋？至少队长大人认为第二点尤为重要，在他们近期不想离开佣兵之城太远的时候，大多数任务的薪金都乏善可呈，而他的手下，要求天天要吃掉一只鸡，以此彰显八阶强者们的尊严。每天晚上，队长大人都要把他们全部的财产，倒在床上数一遍，然后再唉声叹气一番。
　　“你知道么，卡勒斯，用一只手就能握住的金币完全不能匹配我们的地位。”这天晚上，雷蒙又数了一遍他们可怜的财产，忍不住对自己的手下抱怨。
　　而他说话的对象则立刻“啪”合上看了一半的《魔法朔源》，盘腿闭目，假装自己是一个冥想的法师。
　　或许这几个月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金币还有尊严？雷蒙留恋的看了一眼床上那些闪着金光，银光的圆金属，把它们扫进了钱袋，不满的想。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啪啪”的敲门声，雷蒙看了看还在“冥想”的队员，拽了拽卡勒斯金色的长发，之后被恼怒的瞪了一眼，并且拍掉了捣乱的手：“喂！你不知道魔法师冥想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搅的么？”
　　雷蒙撇撇嘴，外面的敲门声力度变的大了起来，频率也明显的加快了，他只好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的懒惰无上进心的队员，起身去应门。
　　卡勒斯听见队长发出一声嘹亮的，听起来似乎是色狼口哨的声音，又有佣兵兴高采烈的说话声：“欢迎欢迎美丽的女士~”，一阵很熟的女音随着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这么久才来应门？”“啊——附近总是有小孩子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和附近的住户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是说我是‘康奈莉丝’小姐么？”“哦~我可没这么说……”
　　呼吸间，一位看起来非常高贵的女士，穿着漂亮鞋子，将自己的双脚踏进了两个男人的卧室兼书房，这次来访这位女士依旧遮掩着自己的面容，身着一件紫色的宽松长裙，外面罩了一件乳白色的披风，那头酒红色的长发和蔚蓝色的眼眸还是暴露了这位女士就是之前委托他们将阿普纳送到帝都，并一度被他们认为是亡灵法师先生老相好的女子，就冲她能骗过两个狡猾在平均线以上的佣兵演技，就可以让卡勒斯暗自生出警惕了，更糟糕的是，关于奥尔瑟雅又或者红桃A女士的消息断在了他们的“叔父”身上，他可不像雷蒙那么天真相信国王会解决一切，所以他不仅仅要防止防止被她糊弄，还要想办法糊弄她，创世神在上，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两个金币的房子，即使在房价十分便宜的曼特纳森，它的局促也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屋子里还住了两个大个的佣兵，只他们的床位就占了很大的地方，尽管他们还有另外的两间房子，但是队长认为两个人住在一起可以互相警醒，这才有佣兵的样，卡勒斯则理解为他的队长还在做着把那两间房租出去的念头。所以即便美丽的女士值得宽敞明亮带着软垫的椅子和浓香的红茶招待，但是在两个厚脸皮的佣兵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唯二两把舒适的椅子上的时候，七战队这里只有小板凳以及可以放在床上的矮腿桌了。
　　女士瞧了瞧自己的裙摆，最终谢绝了雷蒙要不要来一杯好茶的提议，并且坚持站在地上，被拒绝的佣兵立刻喜滋滋的将茶叶和糖罐子收起来，为了省下的几个铜子的原料开心不已。
　　“雷蒙看起来，你并不如你自己说的那样，欢迎我来拜访。”女士蔚蓝色眼睛弯弯的带着几分笑意，对于两个佣兵幼稚的对待并不生气。
　　雷蒙歪着脑袋看着这位女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之后说道：“啊——其实只是因为你还欠我一个漂亮的妹妹，你说过要介绍她给我认识，但是我们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而我连她的一片裙角都没见到，你知道佣兵一向不喜欢别人欠债不还。”
　　“我妹妹可不是什么任务物品，我记得我只说过，如果你的表现不错，我会介绍她给你认识……”女士轻笑道。
　　“我觉得我们还说得过去，倒是您——”卡勒斯用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埃尔维斯的亡灵没有找您么？”
　　“就像康奈莉丝一样……”雷蒙翻着眼做了个吓人的鬼脸：“我个人认为他挺冤……”
　　“他？他为什么要找我，又不是我害死他的，难道，这位先生来找过你们？所以你们对夜间敲门的人都疑神疑鬼的？”女士用一种十分困惑无故的语气问。
　　“别忘了你给我们的那摞账本。”雷蒙用手比划了一下书本那么大的方块，一副我提醒你的样子。
　　“也别忘了，相对于整个曼特纳森的地下组织来说，他并不是首脑。”卡勒斯接过话头讽刺道：“更别忘了，对于那样一个不是首脑却有着不输首脑的势力，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于是？”女士用一种感兴趣的态度问道。
　　“于是，在两个找奥尔瑟雅晦气的能力还过得去的佣兵得到的账本上，本该上缴给首脑的钱，却到了他的紫金卡上？”卡勒斯冷声道。
　　“别把我们当傻瓜！”雷蒙屁股没离地的拖着椅子嘎吱嘎吱凑到女士前面，呲牙裂嘴做凶神恶煞状。
　　“好罢……”女士优雅的翻了一下手掌瞧着自己的修长的指尖说道：“事实上，我并不愿意替曼特纳森地下组织的首脑掩饰，并且把过错全部推到老埃尔维斯身上的意思。”看了一眼明显不信的两个佣兵，她皱了皱眉头：“但是我不那么做的话，也许你们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连那个老家伙也会继续在这里玩弄他的小骗术，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以及那些人能够容忍的范围内做一些小动作，我又不是创世神！”
　　“你在开玩笑么？地下组织的首脑？难道那不是在说您自己？”雷蒙盯着女士蓝色的眼睛严厉的说：“红桃Ａ女士？”
　　“你们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女士笑道，但是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之前的那么悦耳动听：“如果我是她，我需要在深夜，孤身一人来此么？在预料到也许你们不会太友好的情况下。”
　　“或许是因为你别无选择，因为最近你的得力属下正在失踪？”卡勒斯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
　　“这就是你们最近总是在城里转悠而不肯离开曼特纳森出去做任务的原因？”女士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烛光在下眼睑上留下了浓黑的阴影。
　　“你没有证据。”雷蒙耸耸肩：“而你的部下因为两个佣兵坐立难安，鉴于他们屡次想要除掉他们却没有成功，而他们的生命正在岌岌可危。”
　　“你以为凭借一点一出常人的能力就能在曼特纳森为所欲为了么？”女士瞪了雷蒙和卡勒斯一眼。
　　“我们并没有那么自大，考虑到你可以从那个傻瓜亡灵法师那里问到有关我们的事，创世神在上，他一定对你充满好感。”卡勒斯针锋相对的说，怒视的眼睛不比那位女士小。
　　“那么你们就应该知道，之所以现在还能全身完整的站在这里，得益于谁的沉默，而不是把该死的首脑的身份扣在一个可怜女子的身上。”女士不满的哼了一声。
　　“啊哈，我们该相信你么？我可听说这位红桃A首领，坐上那个位置并不算久，而除了死去的老埃尔维斯，我猜其他人也不会对她毕恭毕敬？”对于女士抱怨他们恩将仇报，卡勒斯如是说。
　　“你再说我是利用你们清除异己么？”女士的肩膀剧烈的颤动，似乎已经气到极致。
　　“收起你那套伪装，我说过别把我们当傻瓜！”雷蒙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士说道。
　　“如果你不按照他说的办，我想，这个夜晚真的很适合有什么人去‘寒风中哀鸣’。”卡勒斯也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队长身边和他站在一起：“我猜，您虽然狡猾，但是在武力方面，并没有和我们抗衡的本钱。”
　　“而你的部下们，我猜他们巴不得你能够死在什么地方，然后空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留给他们自认为很合适的本人。”雷蒙用一种快活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说也是一位首领，怎么能被自己的手下胁迫，以至于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方，落入了命运不能自己主宰的地步呢？你想想你爬上这个位置多么的不容易啊……”卡勒斯换了一种诱拐的语气：“而今晚如果你像老埃尔维斯一样死去，那么也会像他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贪婪的其他人瓜分干净。”
　　女士沉默了一小会，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问卡勒斯：“你在说服我叛变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生命，然后在我们满意之后，用余生花掉自己积攒的一小部分钱财。我喜欢童话故事般的结局，坏人只是因为阴谋败露很生气而已，并不会要他们的命。”雷蒙一脸正义的说。
　　“老埃尔维斯死了。”女士陈述她知道的实事。
　　“那可不关我们的事，如果你看过他的尸体和询问过咖啡馆的人，就知道他只是被吓坏了，对此你我双方都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卡勒斯很肯定地说。
　　“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也会吓坏么？”女士咬咬牙说道。
　　“我们不知道你会不会吓坏，我只知道，如果，今晚你不能让我们满意，我们就会失去理智，你不能和一两个疯狂的人讨论什么是童话故事对吧。”雷蒙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又说：“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如果有女人惹我生气，我一定不会讲究绅士风度，也不会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像是受了惊吓，而不狠狠的揍她。”
　　“似乎我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多？”女士叹了口气：“好罢，我承认，你们比我想象的聪明。”
　　“很不幸听你这么说，但是当一个人前半生总是做一些不那么让大多数人高兴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后半生通常的选择都不会太多。”卡勒斯冷笑道。
　　“好罢，好罢。”女士做举手投降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再次重申，我不是坏人。”
　　雷蒙和卡勒斯同时撇撇嘴，异口同声的问：“有什么可以证明？”

　　①康奈莉丝，古斯塔夫大陆吟游诗人口中的一个叫做《寒风中的哀鸣》故事的主角，故事中，康奈莉丝本是一位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在她嫁入另一门望族的前夕，未婚夫被家里的女奴勾引，陷入了爱河，两人便在某天夜里私奔了，只留下这位小姐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这位小姐生的也是貌美如花，还有魔法师的天赋，一向自负美貌才高心高气傲，受了这样的侮辱自然是怒不可遏，她花了两年时间探听到了那位私奔的小夫妇居住在王国北部一座城市郊区的小庄园里，于是带了自己魔杖和随从悄悄的启程复仇，当抵达仇人的庄园时，天色已晚，她和自己的随从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透过房子里橘色的烛光，她看到那对造成她一辈子污点的男女幸福生活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围坐在温暖的壁炉前面，欢快的笑着，这一切站在寒风中的女子心里熊熊燃烧的屈辱和嫉恨之火再也无法扑灭了，她敲开了敌人的家门，然后在男主人大惊失色中轻轻的问：“你们在欢笑的时候可知道又可怜的人在寒风里哀鸣？”，接着便举起了自己的法杖施展了足以毁天灭地的禁咒，那一家三口连同附近居住的人家都就在这位复仇女神的烈焰中化为了灰烬，康奈莉丝也因为咒语的反噬也离开了人世，因为她手上沾上了无辜者的鲜血，不能回到创世神的怀抱获得永眠，她的灵魂便整日在世间游荡，渐渐的丧失了理智，传说如果她在夜里听见那户人家有笑声传出，就会轻轻的敲门，应门的人总是看到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寒风中传来女子低声的问话：“你们在欢笑的时候可知道又可怜的人在寒风里哀鸣？”，接着那户人家所有的人便会奇怪的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