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107、第一章

　　夜色静谧，曼特纳森远处的钟楼里传来了午夜钟响，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还有璀璨的魔法灯撕破黑夜的口子，在它们的周围小范围内散播光明，比如位于城市中央的佣兵总工会，又比如城东北面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居住地的路灯，当然雷特斯•麦肯子爵府肯定就在这几个地方之内，这位有钱的城主大人的庄园里，散布着许多彻夜不熄的照明魔法灯，尤其是今天城主大人再次举行宴会的时候，整个庄园简直能用灯火通明来形容。
　　无论如何，照明灯具消耗的那点金币，不在那些用阴暗手段每年能获得非常可观的金币收入的老爷忧虑的范围内，当然这些光明掺杂了多少人的血泪，更是不值得这些老爷们想起，在他们眼里，那些在黑暗中哭泣的人就像被摆在桌子上经过精美的烹饪变的可口的入主没什么区别，同样都是为了彰显这个自由张扬的王国的荣光。
　　即便那些贵族老爷自己是非常擅长将弱者变为飨食，但当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就像曾经被他们无情的伤害的那些可怜的平民一样，落入了一场有预谋的绑架，变成别人餐桌上的烤羊腿的时候，依旧不能很好的保持冷静。
　　维克多先生最近有点苦恼，好罢，或许不止是一点点，他是纳迦一个小贵族，他的家族依附在另一个大家族的下面，所以十年前，他被派遣到了曼特纳森管理他上面的那位大人的一些生意。曼特纳森是个美妙的地方，这里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金币。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你想到的一切，只要在那位大人吃肉的同时，喝一点汤汁，就足够他过上他这样的小贵族在帝都永远也没法想象的好日子。然而他的好日子似乎到了尽头，随着修斯人将他们的狼爪子伸进纳迦的时候开始，首先他的大靠山从帝国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变成了地位连他都不如的流亡贵族。在佣兵之城这个靠实力划分势力的地方，没有了上层贵族的支持，以麦肯子爵为代表的他们很快就被那些贪婪的合伙人撵了出来，不仅仅是不能像之前一样赚到金币，就连他以前积攒下来的家产也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修斯人雷霆万钧，闪电般的占领了纳迦大部分的土地，包括帝都，南方的叛乱，让这个似乎还没有被修斯人统治的城市周围的治安也变的相当坏，他的上位者甚至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金币逃到邻国就给抓了回去。而他更是不敢携带让人眼红的财富到处乱跑。于是只能困守佣兵之城，看着自己的产业被一点一点的吞并掉，每天忍受本地的几个土包子合伙人在他的会客厅进行各种各样的敲诈。以前兴致高昂迫不及待的想参加的每个月末的聚会，对于这些失势的人来说，都成了一场煎熬。
　　在告别麦肯子爵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当然这位维克多先生还不知道还有更悲惨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当维克多先生的马车离开麦肯子爵府，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往他自己的府邸飞驰，木质的车轱辘碾压在青石上发出的声音，伴着马蹄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午夜格外的清晰，疲惫不堪的维克多尔几乎要睡着了，透过马车的透气窗，他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府邸最高一层的屋顶上那盏长明的魔法灯发出的柔和的橘色的灯光了，再穿过一条小巷，毫无疑问就是他家的大门，想到女仆们为他准备的温热的洗澡水和侍女劳斯狄娜和卡莱妮火辣的身材和温柔的目光，维克多先生抑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然而创世神决定，维克多先生今晚不能享受到他的温泉美女了，另外两个人，代替了这位先生的侍女，将和他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一条快的几乎看不见的黑影窜上了这辆飞驰的马车，一只手掌袭击了维克多先生的保镖兼车夫的咽喉，另一个大拳头的目标则是下腹， “敌袭！！！！”那位武士大吼，仓促间，，他只能避开自己的咽喉要害，让来袭者的掌刀落到他的肩膀上，小腹的则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当然肩膀上的那个也不轻松。那位武士在强大的威胁面前，甚至没有留意到另一个黑影早已等在了他的背后，然后他被身后的人轻松的劈晕了。
　　车厢里的维克多先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时间想是谁要对他下手，也没有时间哀叹一年要花掉他几万金币请来的七阶武士关键时刻怎么如此的笨拙，他现在唯一想的是，怎么才能跑的更快一点，他推开了车厢的后门，跳了下去，快一点！更快一点！只要能跑到自己的府邸，就会有一群一群的人帮他来阻止来袭者。
　　显然创世神彻底的抛弃了这个坏事做尽的代言人，那位武士明明能吵醒方圆百里聋子的吼叫似乎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没有人来接应他，而他的后领已经被比他的动作快了不止百倍的人揪住了，“晚上好，维克多先生，一起去喝一杯咖啡清醒一下吧。”他的面前多了一个黑影子的人型轮廓，在这个光线不太足的深巷，远处大路上的路灯并不能很好的照耀这里，他看你不清楚来人的样貌，他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们家门前的魔法灯坏了，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好的呀，昏迷前，他最后想。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被捆在曾经被他们赞誉有加称为“看不见的路”的曼特纳森地下水道的某一段不为人知的通道里，一盏风灯在他的头顶上高悬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孔，让他本来就是在宴会上强颜欢笑咽下去的食物，更加欢快的在胃袋里奔腾，他发出了一声尖叫，一只半个拇指那么大的蟑螂从他头顶拱形的水道壁上掉了下来，正落在他嘴巴的附近，随后把他堆满肥肉的脸当做了一个新奇的历险之地，这让维克多先生随后的尖叫憋死在嘴里，他还不想让这只动物将自己的食管或者气管当做一段新出现的水道来攀爬，试图疯狂的甩动着脑袋，来摆脱了单方面要与他亲近的昆虫，但他发现，浑身无力，甚至不能很好的指挥自己的一个小指头弯曲，糟糕的是又有几只老鼠拜访了他，而且看他们的动作，并不打算像那只蟑螂一样友好，就着风灯的光芒，维克多先生觉得他确定从那些老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他脚趾头的兴趣。
　　在维克多先生满脸冷汗，试图从一个昏迷走向另一个的时候，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在黑暗里面响起：“看来维克多先生，对于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黄金通道’并没有他曾经说的那样好感。”
　　“哦，那也许只是，自从这里投入使用后，他还没有亲自来视察的缘由？”另一个不同于先前的，但是同样怪得声音插话道。
　　几只老鼠因为突然地怪声，呼啦啦全跑掉了，这让维克多先生多少送了一口气，他颤抖的问：“你们是谁？”
　　“我认为，以你的处境，因该知道，是没有什么权利发问的。”前一个声音咯咯的笑着说。
　　维克多先生瑟缩了一下，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他无论如何看不穿的黑暗，汗水不可避免的打湿了他不多的头发和曾经洁白刮挺现在沾满了污渍的衬衫，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哆哆嗦嗦的哀求：“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漂亮的府邸……美丽的侍女……数不清的金币……只要你们肯放过我……”
　　但是有什么靠近了他左侧，黑色的阴影悬浮在他脑袋的上方，一根微凉的指头点在他的眉心，双鬓，后脑，头顶，像针刺一样疼，而且是很长很长的那种针，接着有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他感觉有一股狂暴的东西在他的脑袋里爆炸了，他的思维开始变的迟钝，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低沉的声音在问他各种问题，他听见自己机械的回答着正确的，他本来准备换取更大利益的，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他一定会死于非命的答案……
　　维克多先生再次痛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噩梦还没有醒，他依旧困在地下水道的某处，但是这一次任凭他如何的呼号，再也没有人回答他了，而老鼠们已经在啃食他的脚趾了，也许他们还会啃他的手指，鼻子，耳朵……直到他慢慢的死掉腐烂……
　　像维克多先生这样的，在地下组织失势的小人物，在短短的十几天之内，消失了七八个，这些人有的再去见创世神之前见到了两位神秘的先生，而有的，只见到了他们曾经的朋友。
　　比如特劳斯先生，在陆续有几个熟人消失之后，他的老板叫这位代言人去他准备的地方躲两天，当他告别了自己的舒适的庄园坐上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的时候，从没想过那位和蔼的看起来胆小又谨慎，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计较他截留过多少本应该属于那位的金币的老迈贵族敢杀掉他。
　　无论如何，更多的“维克多”先生或者“特劳斯”先生消失了，就像他们曾经高高在上的蔑视了许多人的生命一样，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的生命会被更冷酷的上层蔑视。

　　城主大人，曾经的纳迦的子爵，雷特斯•麦肯正在他城里的一处秘密府邸的密室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在他近五十年的生涯中，没有那个时刻像现在一样，感觉手中的底牌已经被翻尽，而他就是倒数第二张为了保王而丢弃的牌。
　　他知道，神秘的绑架者和他曾经的朋友们都在找他，无论他被哪一方找到，结果都不会好，暗处有神秘的绑架者的眼睛，而各个出城的可能途径，几乎都已经被他熟悉的那些老朋友堵死了。
　　但是作为这座城市很多建筑物的设计者，他当然有自己的办法，所以现在他能够躲在这里。
　　他有一个计划，就在今晚，离开这座对于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的城市，他会改名换姓，重新开始，听说修斯人对于有能力的人有很多优惠的政策，他不像那些凭着祖上荫蔽身份高贵却头脑空空的普通贵族，他出身平民，因为自身的才华出众才获得了纳迦皇帝恩赐的子爵，他很自信能在新的国度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看了看怀里矮人出品的机械怀表，还有两个时辰，他可以小睡一会，然后一切都会不同。
　　邓肯子爵盖着比起轻柔蓬松的羽毛被不怎么舒适很久都没有盖过的棉被，闭上了眼睛，然而吵醒他的并不是机械怀表定好的轻柔铃声，而是两个带着诡异面具的黑袍人，情形的一瞬间，他知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