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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冬日晨雪 ...

  •   杜意微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辰时。他眯着有些肿胀的眼睛,能窥见一线光亮,外面日光大盛,大概是他们两人厮混的这两日里下过一场雪,此刻皑皑白雪将屋里照得格外亮堂。

      身上的酒气早就消散干净,香炉里积满了香灰,新续上的香闻起来有些冲,显然摆弄香炉的人不太精于此道。要说他粗糙,可是屋子里又被打扫过,焕然一新,就连杜意微身下的床褥和穿着的衣物都是新换上的,温暖干净,没有半点不该留有的痕迹。

      杜意微侧过头嗅了嗅,牧海舟连同他的气味都已不在。

      顾不上计较他去哪里了,杜意微这会儿头痛欲裂,他想揉按一下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根本不受控制,连抬都抬不起来,同时又有些口渴,他试着开口唤人,结果喉咙哑得像是被砂纸揉搓过一遍,只能发出几缕气声。算了,杜意微心想,他平躺在床上,索性闭上眼睛,尽管睡了这么久,精神饱满,但身体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疲惫,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再度睡着时,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熟悉的人。

      牧海舟放下食盒,取出热气腾腾的米粥,轻声挪到了床边,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杜意微的脸,紧接着吻了一下他的唇,手伸进被子里揉了一下他空瘪的肚子,带着笑问道,“醒了吗?醒了就吃点东西,煨了一点鸡汤熬的米粥,很香,还有点爽口清淡的小菜,两三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吗?乖,别装睡了。”

      杜意微睁开眼,牧海舟又亲了一下,将他抱起,搂在怀里,杜意微的头靠在他肩窝,依恋地蹭了蹭。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鸡汤一直煨着,粥也一直熬着,就等着你赏光。”牧海舟小心翼翼地将勺子喂到杜意微的嘴边,“我这可是第一回伺候人,伺候得不好您多担待,我下次再仔细些。”

      杜意微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盯着他的下巴看。他其实想要喝水,可是此刻他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也不知道牧海舟是不是手艺不佳,那粥熬得特别浓稠,味道又淡,实难下咽。喂了几口,牧海舟终于察觉到了杜意微的视线,忙放下碗,揉了一把他的细腰,问道,“怎么了?吃不下?还是腰痛,我给你揉揉。”

      杜意微窝在牧海舟的怀中,很轻易地伸了伸头就能吻上对方的唇。暖炉中亮起点点星火,烘热出一室的春意,濡湿又漫长。

      “怎么这么黏人了?嗯?”牧海舟有些受不住,被撩起了一些火来,不得不主动终止了这个浓情蜜意的吻。他还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却不敢仔细回想,只要杜意微赤身裸体躺在他身下的模样稍稍一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就浑身发热,头脑昏胀,口干舌燥,并不是不想继续下去,只是怕杜意微无法再承受。

      牧海舟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默默调整了一下姿势,以避开杜意微可能察觉出的下半身变化。

      “再吃点好不好?”

      杜意微点了点头,又被喂了几口。

      见他吞咽得勉强,牧海舟自己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啊,你不喜欢吗?”

      他勾了勾嘴角,满脑子都是些不宜的想法,低头嘴对嘴地喂了一点,杜意微终于忍无可忍,哑着嗓子道,“水。”

      “哦哦。”牧海舟忙把碗勺放下,拎起铜壶准备倒茶水,却发现里头空空,一滴也无。

      杜意微气得想背对着他,奈何却翻不过身来。

      牧海舟嬉皮笑脸地道歉,又哄又求,诉说自己第一次熬粥,煮糊了两锅,杜意微不是一个会浪费别人心意的人,更何况这个为他花费心思的人是牧海舟。可是这刚折腾一会儿,杜意微就累了想要继续睡,为了不浪费牧海舟第一次熬粥的成果,他勉强打起精神,才吃小半碗,实在撑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牧海舟把他哄醒,硬是喂了一点,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怎么都叫不醒了这才罢休,将杜意微剩下的那个碗底吃干净,又好好地替他掖好被角。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个小盒,打开挖了点药膏,钻进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杜意微不适地皱着眉,被子不是这边隆起,就是那边踢出一条光溜溜的腿来。

      “不安生。”牧海舟好不容易上完药,抓起他露在被子外的脚,啃了一口脚背再给他塞回被中。

      小屋里暖炉炭火正旺,外面下了整整两天的雪,天地茫茫一片,雪紧时那会儿他二人正在屋子里缠绵,等到牧海舟再次出门时雪才刚停,地上的积雪却是早就被勤快的下人们清扫干净,牧海舟拎着小铜壶从他们住的小院直走到水房,都没有沾湿靴子。

      八面漏风的凉亭从高处便能俯瞰牧海舟他俩住的小院,姚觐春早早就等在了那里,他目力极佳,看着牧海舟出门,看着他提着铜壶,看着他磨磨唧唧地走了过来。他裹着一身裘袍坐在高高的凉亭之中,脚下正放着一个暖炉,在寒风中将熄未熄。姚觐春抬了抬眼皮,等着牧海舟走近,方才高声唤住他,“牧少侠心情真好啊。是有什么喜事?”

      牧海舟驻足,循声望去,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倒是你们武洛神山派的人才是真有情致,坐在那里多久吹冷风,怎么,清醒一点了吗?”

      姚觐春笑了,落下了手中的棋子,扫了一眼棋盘,胜得毫无喜悦,再看一眼坐在他对面同他对弈的小童冻得嘴唇青白瑟瑟发抖,整个人瑟缩起来,那模样不像是个上得了台面的,更是倒胃口。原本是见他眼眉清秀,长得有几分像苏雪,人也聪慧机灵,所以才叫他相伴左右,必要时还能疏解一下自己的欲望,可这会儿已是索然无味,有了些厌弃。他挥了挥手,叫人收拾干净,随他下了凉亭。

      “牧少侠有所不知,”姚觐春边走边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一套说辞拿出来故意恶心牧海舟,“我对意微一见倾心,可惜他对我有些误会,这些日子见不着他,心中愈加忐忑,想上门找他解释清楚,又怕打扰他……”

      果不其然,牧海舟的脸色在他提到“意微”二字时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你若再胡言乱语,纠缠意微,就别怪我不客气。”

      姚觐春盯着牧海舟带着怒意的脸笑容浅了一些,“牧少侠何必动怒呢?这本就是我和意微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意微……”牧海舟盯着他的脸,忽地笑了,“你也配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别人觊觎自己的人,更何况他刚刚才同杜意微有了肌肤之亲,心里已经将杜意微视作自己的妻子,更加不能容忍姚觐春对杜意微的多番意淫。

      “我配不配,也轮不到牧少侠您来置喙。”姚觐春言辞不客气,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像是憋着一股气,故意来找牧海舟挑衅,不断地刺激对方。

      牧海舟又非杜意微那般脾气,岂会被他这几句话气到,他自有得意之处。此刻他脖子上还带着杜意微留下的吻痕,腰腹有些微酸,又怎么能是别人说几句离谱的骚话能比的。他虽然没有想对别人诉说他与杜意微之间的关系有了巨大变化的欲望,可这会儿被逼到这份上还是忍不住炫耀了几句,“你在这儿候了这么久,那看到昨天晚上,哦,还有前天晚上,他睡在了谁的被窝里?”

      姚觐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听得牧海舟冷声道,“少打杜意微的主意,再让我看到你靠近他,不管你是想要杀他还是欺负他,下一年冬至你阖派上下都得去你坟前烧纸!少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牧海舟说到做到,给你们武洛神山派脸面,不是因为我怕你们。”

      姚觐春一时怔住,像是被牧海舟的那番话震惊到,直盯着他,既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不知他在想什么,牧海舟冷哼了一声,不再同姚觐春啰嗦,他还赶着给杜意微烧水喝。绕开他发现了跟在姚觐春身后的小童,扫了一眼那人的容貌,皱了皱眉,冷冷道,“离苏雪也远一点。”

      姚觐春听到这个名字这才像是复苏过来,这才令他真正有些火气,他算是听明白了,不免愈发阴阳怪气起来,“江湖上都说我是个风流多情种,说我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睡一个,可是那些同我交往的美人们心里都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像牧少侠,那么容易教人上当受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话奉还。”姚觐春暗中捏紧了拳头,收了他那副浪荡的神通,低声地警告,“离苏雪远一点。”

      “莫名其妙。”牧海舟拎着铜壶走远了,直到灌满一铜壶的沸水,他才终于想明白姚觐春的意思。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种被反咬一口的感觉着实不妙,尤其那个咬他的人还是他目前最讨厌的姚觐春。他摩拳擦掌,这一架看来如何都无法避免了,可回去时已不见那人踪迹,只能暂时作罢。回了小屋,杜意微还睡得香甜,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那颗有些恼怒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他发现杜意微就像是他的锚点,无论在外霜雪如何拍打,等回到了他身边时,总能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牧海舟轻轻吻了吻杜意微饱满的额头,那对密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被惊醒,反而朝他的方向靠了过去。

      他在前几天已做了一个决定,他知道,杜意微绝不会让他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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