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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五人成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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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
所以,我大步一踏,直直奔向萧之虚院长跟前。去折腾那三个相当不好惹的道长?还不如挑中百无聊赖的院长大人,让他好好认识一下我严四少爷。
“喂,你——”之乙道长愣愣地看着我对他不理不睬地走过。
我甩袖,弹冠,抚襟,扯袍,无比淡定地在院长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珠子下做完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院长大人!”两声高,两声低,抑扬顿挫地高呼,同时大作一揖,“您贵姓?你贵庚?家中可有妻儿?年收入如何?近来爱吃肉还是爱吃菜?爱洗澡还是爱睡觉?我崇拜您很久了,请不要拒绝我的任何问题……来,一个个回答,我拿纸记录……”
萧院长端庄的脸在我催魂音色的感染下,由红变黄,由黄变绿,由绿变蓝,由蓝变紫,由紫变黑……黑到不能再黑之时,他猛地一抡手,啪地一声拍响椅子扶手:“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眯了眯眼,挑了挑眉,站直了身子,对着院长神秘一笑:“我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为了证明我的这一能力,现在就说出来让院长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院长咳嗽一声,赶紧给那三人使眼色。
之乙道长连忙打断:“严西岁,通过!”
我嘿嘿笑两声,哼着小曲溜回座位。院长乃道院的形象与尊严,当然不允许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暴光他的私生活。
坐回去,萧飒立刻凑过来:“昨晚他做什么了?”
“他呀,”我漫不经心地回话,“他昨晚上茅厕没带纸。”
“哦——”
“萧飒,上来!”院长真情呼唤他的宝贝侄子。
这傻子匆忙跑上前,随即被院长吩咐着押去洗脸。西瓜汁洗干净,萧飒站在前头回眸冲我一笑。这家伙,模样还挺俊,气质风度还真的很潇洒。只可惜是个傻子。
“好了,该展示展示你的本事了。”院长捻须点头,似乎对这个侄子充满信心。
萧飒愣愣地盯了他片刻,忽而呆呆歪头,开口:“你昨晚真的上茅厕没带纸?”
院长的脸瞬间又来一次色彩轮回,边上众道长绷着脸憋住笑,而下面早已笑得人仰马翻。
我心底暗爽。昨晚那住宿客房条件太差,无聊之际我正好看见院长来巡查。一瞅他道貌岸然的样,我就忍不住咒了句,希望他老人家在条件同样差的茅厕拉一晚上,纸也甭带,享受一回彻夜的臭气浴。
照今天这情况看,我的毒舌又一次应验了。
“咳咳,”之乙道长笑眯眯,“萧飒语含真义,乃我道家返璞归真的无为之德。好了,通过。”
后门就这么开了。萧飒痴痴呆呆地走回来,不死心地问我:“叔父为什么不承认?”
废话,这么丢人的事鬼都不会承认。
抬眼一看,呵,又到了张雯楚。
他一脸冷淡地扫一圈众道长,一眼看中旁边那盆未倒的洗脸水。
“之乙道长,”张雯楚站到那盆混合着西瓜汁的洗脸水前,俯视如镜的水面,“我可以看透这盆水……看到三千年后的这里。”
“哦?”之乙亲切地眨眨眼,“你试试吧。”
殿上人均屏息凝神,等着大开眼界。
宗礼曾说张雯楚是“预晓千年眼”,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牛。
张雯楚俏脸显得有些冷艳,长睫微垂,双瞳如漾秋水,映着半清的静水,渐而,他眼中如有白雾氤氲,神态迷离,似入魔道一般。
半晌,他幽幽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回音空荡:“三千年后的这里……我看见一排白砖瓦房……是个村落,还有许多石砌高柱,柱顶还连着许多奇怪的线……有面粉白的墙,上面有红字……”
“写的什么?”有人发问。
“字是从左往右写的……”张雯楚阴阴地凝视那洗脸水,“写的是……‘党的路线很重要,计划生育放头号,少生孩子多种树,少养孩子多养猪’。”
什么跟什么呀,完全听不懂。
殿上人一片迷茫中,张雯楚缓缓抬头,微微一笑:“好诗!”
全场立刻呕吐声此起彼伏。
之乙道长很为难地揉着下巴:“谁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那个什么诗啊,该不会是你自己现编的吧?”
嘿嘿,我奸笑着向张雯楚使挑衅眼色。三千年啊,这么玄乎,谁敢断言?小子,你这是自找麻烦。
张雯楚脸色不阴不阳,正待开口,突然座下待考人群中蹦起一怪模怪样的小子,兴奋不已地向台上招手:“我作证!我是从三千年后穿越来的,他看到的是我们村!我作证!”
道长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那蹦出来的小子与我年岁相仿,很不讲孝道地把头发剃得短短的,奇怪的窄袖白上衣,奇怪的蓝色怪布裤子,左手腕上套圈亮晶晶的金属物,鼻梁上还架了个怪异的金属水晶圆片。
简直就是个怪胎。
怪胎兄还在蹦哒着:“相信我!真的!我真是从三千年后来的!通道就是村口那个破井,全村就我知道那口井的秘密!”
众人当他说的是鸟语。
张雯楚却笑意盎然:“道长,已有人作证,你看如何?”
之乙揪了把猫耳朵,望一眼院长及另两位道长的无奈眼神,只得点头:“通过。”
嫣然一笑,张雯楚春风得意地瞟我一眼。
怪胎兄激动地蹦过去:“道长!我是昨天临时报名的,我叫余思远!你看看,我这是穿梭三千年时光而来的,像我这么潮流的人,怎么能不通过!”
院长眉头一皱,目光炯炯:“不好意思。无尘道院恕不接受三千年的早产儿,请回吧。”说完,拂尘一挥,边上跑来两个肌肉健硕的道士,一左一右把余思远架起,拖往门口。
余思远挣扎着,却敌不过两边铁钳似的束缚,只得扯嗓子大叫:“怎么能这样!我他妈为了来这儿,连哈利波特邀请我观光都没去!”
道士们无视他的真心呐喊,将他拖至门口,手一扬,扔掉。
对不起,从哪穿来的请你从哪穿回去。
殿中顿时清静下来,众人回过神,不再理会那个三千年早产儿的小插曲。
考试大戏继续。百无聊赖中,张雯楚拿出一包瓜子,开始嗑。我二话不说,叫上萧飒,三人哄抢一包瓜子。
一柱香的工夫,瓜子还没嗑完,玄尘殿大门轰响一声,被人踹开!迎着万道光芒,怪胎余思远双手叉腰屹立门口,仰天大笑,豪气冲天:“扔我?你扔你扔你扔扔扔,我穿我穿我穿穿穿!大爷我又穿回来了!”
院长脸部抽筋数次,咬牙切齿数回,终是长叹一声:“此人之贱,甚矣!”
之乙道长授意于院长,对他笑笑:“贱小子,算你通过了。”
余思远挠挠一头短发,笑容灿烂:“想我继承村中人一不怕犯贱,二不怕作贱的优良传统,村长都说我的执着之态比讨债的还贱,区区一个道院留学名额,怎会不唾手可得!”
末了作个总结:“不怕你不贱,就怕你不够贱。”
众人皆服。跟一个贱人讲道理,只会显得你更贱。
有意思。我摸摸下巴,向贱人兄招个手。贱人兄立刻贱贱地跑来。
我抓过一把瓜子,塞给他:“兄弟够贱,我喜欢!”
他一拍胸膛,又推推鼻梁上那圆片:“我贱故我在,我在故我贱。”
还是个有文化的文青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雯楚夺回瓜子,冷冷地形容我拉拢人才的行为。
“对,”我痞痞地笑道,随手揽住他的肩,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奸也是奸你,盗也是盗你……奸你的人,劫你的色,小美人~”
张雯楚脸色大变,抬手一扬,瓜子扑面砸来:“就凭你?!我劫你还差不多!”
赶紧遁身躲去瓜子,不忘□□着摸一把张雯楚的小细腰:“啧啧,你这种美人,世间少有。这小腰细的,不让少爷我一亲芳泽,真是浪费。”
一旁余思远跟萧飒窃窃私语:“他俩什么关系?谁是一把手?跟谁混比较好?”
萧飒傻傻地啊一声:“他们不是一起的吗?严大哥是老大,张二哥是老二……我嘛,就是老三好了。”
“谁说我跟他一起?!”张雯楚的脸霎时阴森可怖。
“小美人害羞了,呵呵。”我尽情地调戏他,以雪山下之耻。
余思远不经意回头,忽而眼神一定,精光四射:“看那边!那边有个大美人!”
我们几个同时刷刷转头,望见一个身姿曼妙之人正走向之乙道长那里。
那人眼波盈盈,妖颜娇小妩媚,透着几分楚楚可怜之姿。两道淡眉细若柳叶,隐隐似有烟雨愁。瓜子脸柔润莹白,玉琢一般,长发却是棕栗之色,柔顺地贴面垂肩。纤细的身子宛若扶柳,不胜风来抚。
果然是大美人!张雯楚跟他一比,只算是清秀可人。那美人的风韵,他是半分也学不来。
“哪里是人,分明是个千年树妖。”张雯楚阴眼一扫,不屑地驳斥我们。
仔细瞧瞧,那美人垂落背际的发梢上,还残留一根挂着树叶的树枝……
“你的眼睛还能辨别人和妖?”我问张雯楚,“不过这家伙,人形都变不好,头上还留着树枝,哪像个千年老妖。”
“所以说你孤陋寡闻。千年道行对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眼前这个,连妖气都不会掩藏,足以证明他是个标准的——笨妖。”张雯楚抱臂轻语,摆个先知似的架子。
萧飒跟余思远迷茫对视一眼:“妖怪不都很狡诈么,也会有笨的?”
“怎么没有,”张雯楚一指余思远,“他有多贱,那妖就有多笨。”
话说那树妖迈着盈盈碎步走上前去,向之乙道长浅浅一拜,腼腆而笑:“道长,我是左山头上的榆树妖,名字是‘丛芊竺’,修行已满一千年,特来修道,以便早日成正果,修为树仙。”
我们几个在下面偷笑:“真是笨妖,名字也不会起。‘丛芊竺’?不如改叫‘千足虫’好了,蜈蚣唉!”
萧飒忽然一本正经道:“大哥,不如等下把他也叫过来。咱们有蟋蟀、蚊子、臭虫、加一个蜈蚣……余兄弟,你是啥?”
余思远贱贱地推着鼻子上的水晶圆片:“别人叫我‘四眼□□’。”
“五只人见人厌的虫,真是完美哦。”张雯楚阴森森地讥讽一句。
我摸着下巴,作沉思状。看不出,萧飒人虽傻,记性倒不错。之前随口瞎叫的绰号,他竟全记下了。
古人曰:三人行,必我有师。
如今是:五人行,必将成祸。
张雯楚说的不错,五虫凑齐,对无尘大世而言,岂不是一场完美的劫难?
嘿嘿,正合少爷我的意。
望着前方美人树妖,我不怀好意地阴邪一笑。咱黑暗团伙的最后一员,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