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东海三太子》吞日月

47、黑水河

　　自火云洞哪吒一劫后，孙悟空每日都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甚至牵马前行的步伐都快了不少，累得猪八戒和沙悟净连追带赶，那叫一个气喘吁吁。

　　如此行了一个月的路，众人见到一条大河拦路。这河也是稀奇，黑黝黝如泼了靛缸，洗了笔砚，近观照不出人影，远望映不出树形。鸦鹊不渡，牛羊不饮，而他们竟算是这条黑水河难得的来客了。

　　玄奘叹息道：“此河如此凶险，四下又不见渡船，我们该如何过去呢？”

　　孙悟空道：“师父，咱们几个只须驾云便过去了，只你过不去哩！”

　　猪八戒也道：“师父，咱们驮你不得，干脆也使阵风，将你刮到对岸去吧！”

　　玄奘道：“若能刮到对岸也就罢了，万一中途把我落到河里，我岂不就淹死了？”

　　沙悟净道：“不如还是像先前在流沙河那般，由云龙驮着师父游过去。”

　　云龙甩了甩尾巴，正要开口，结果河面上却忽然起了一阵狂风，眨眼间就卷得玄奘不见了踪影。

　　师兄弟三人的神色还算平静，孙悟空甚至还问了一句：“两位师弟，师父至今已经渡了多少道劫难了？”

　　猪八戒道：“哥啊，我们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你最早拜入师父门下，你该最清楚才是。”

　　孙悟空知道他们靠不住，又看向敖丙。

　　敖丙道：“自唐长老降生算起，约有三十道劫难了。”

　　孙悟空道：“看来还早着哩，便让师父在妖精洞里再待会儿吧！”

　　猪八戒道：“只怕师父要被妖怪吓得哭鼻子。”

　　孙悟空道：“咱们这一路将师父照看得连一滴血也不曾流过，若是再不掉点眼泪，又怎好算是渡劫？”

　　沙悟净道：“大师兄可看清方才掳走师父的是什么妖怪？”

　　孙悟空道：“似龙非龙，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妖怪，总归是水里的玩意儿。”

　　敖丙道：“那是鼍龙，单名一个洁。他的父亲是泾河龙王，舅舅是西海龙王，小白龙敖烈是他表兄，所以我与他也可算远房亲戚。”

　　师兄弟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孙悟空道：“兄长，我瞧那鼍龙却是有些丑陋。”

　　猪八戒道：“连猴子都说丑，看来是真的丑。”

　　沙悟净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三太子这位远方表弟长得有些别致，倒也不奇怪。”

　　敖丙无奈地摇了摇头：“鼍洁明知我在此，却仍掳了唐长老，想来是要请我一叙。”

　　云龙此时也化作人形，说道：“鼍洁应当是特意送三太子一场功德，我们只做不知，先让悟空或八戒下去与他打上一架，再握手言和，也免得旁人闲话。”

　　孙悟空道：“那就让八戒去，我力气重，若是一棍子打坏了兄长的远房表弟，反倒坏了事。”

　　猪八戒啐道：“你这猴子，分明是不想做恶人得罪三太子的亲戚，还冠冕堂皇说这番话。”

　　孙悟空笑嘻嘻道：“兄长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哪里有手足相残的道理？”

　　猪八戒撇撇嘴，只能拎着九齿钉耙先一步下了河。

　　却说鼍洁捉了玄奘回到河底洞府之中，得意洋洋地对敖烈说道：“表哥，你瞧这不是巧了？我前脚才与黑水河神交接完差事，唐僧后脚就来了，这场功德合该让敖丙表兄得哩！”

　　玄奘原本被吓得不轻，结果听到鼍洁这番话，立刻转忧为喜，说道：“原来是自家人……”

　　话未说完，鼍洁和敖烈已经异口同声道：“谁与你是自家人！”

　　玄奘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那……那……”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打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见到玄奘就忍不住泣声：“江流儿，娘的好孩子……”

　　玄奘连忙回过头去，不可置信道：“娘？您……您怎么在这儿？”

　　殷氏道：“自长安城一别，娘在泾河龙宫日夜盼着你从西天取经回返。当初你向唐王承诺，只需三年便可还朝。如今三年之期已过，娘担心你路上出了差错，又逢鼍洁殿下领旨出任西牛贺洲黑水河的河神，于是一道跟来，只盼能见你一面。”

　　玄奘垂泪道：“是孩儿不孝，害得母亲挂心。”

　　他伸手想要搀扶殷氏，怎奈殷氏如今只是一缕残魂，而他身为凡人，没有法力，至多只能望见殷氏的身影，却并不能触碰到对方的魂体。

　　这时，有巡河夜叉进来禀告：“外头有个长嘴大耳的和尚正在叫阵！”

　　玄奘一听，立马说道：“那是贫僧的二徒弟猪八戒。”

　　鼍洁问道：“你徒弟当中哪个最厉害？”

　　玄奘道：“除了大徒弟孙悟空，便是这个二徒弟了。”

　　鼍洁撇了撇嘴：“他们莫不是瞧不起我？”

　　敖烈道：“孙悟空是三堂哥的义弟，咱们又是三堂哥的亲戚，他自然不好同咱们动手。”

　　鼍洁道：“表哥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我就出去和猪八戒过过招！”

　　玄奘道：“这……这怎么还要打？”

　　敖烈拍拍他的肩膀：“哎，总要给上头一点面子。对了，你是唐王亲封的御弟圣僧，身上总有几样宝物吧？拿一样出来给我表弟，就当是过河费了。”

　　玄奘苦着脸道：“只一个紫金钵，一根九环锡杖，一件锦斓袈裟，都是不能轻易与人的。”

　　敖烈摇头：“真是不济事，看来我堂哥他们护送你上西天取经，都是活受罪。”

　　好在有殷氏在一旁温柔宽慰，才让玄奘不至于羞惭地低下头去。

　　好在没过多久，鼍洁就哈哈大笑地带着孙悟空和猪八戒他们进来。敖烈见状，直接丢下玄奘，向敖丙迎了过去。

　　“三堂哥，数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敖烈道，“我还以为你跟唐僧一样，也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哩！”

　　孙悟空闻言凑了过来，说道：“玉龙三太子，我瞧你也是风采依旧啊！”

　　敖烈眉头一挑：“当真？”

　　孙悟空点头道：“当真，依旧那般惹人厌。”

　　“你！”

　　猪八戒道：“哥啊，你方才在岸上还说不能得罪三太子的兄弟，怎么这会儿一张口就把人家的亲堂弟彻底得罪了。”

　　孙悟空扬起下巴：“反正兄长定是向着我。”

　　敖烈道：“胡说八道，三堂哥是我的亲堂哥，他自然向着我。”

　　孙悟空道：“你一个西海三太子，不好好在西海待着，跑黑水河做什么？这么殷勤，倒不如把云龙的差事让给你。”

　　这话一出，敖烈顿时偃旗息鼓，垂下了脑袋。

　　敖丙也道：“敖烈，你还不曾回西海龙宫吗？”

　　敖烈道：“要我回去看父王和大哥那两张一本正经的脸，简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他本是向敖丙抱怨，谁料孙悟空眼珠一转，却暗暗拔了根毫毛，变作一条小鱼，飞快地顺着黑水河游向了西海。

　　云龙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游过去了？”

　　孙悟空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敖丙转头看了一眼，微笑道：“水里有鱼虾游过本就是常事。去跟敖烈坐下喝两杯酒，再过几个时辰便该动身了。”

　　·

　　西海的水族都知道，玉龙三太子敖烈已经几百年不曾回龙宫了。若不是龙王的妹妹时不时从泾河传信回来，大伙儿还以为三太子早就遭遇不测，死在外头了。

　　这日，摩昂太子照常替龙王料理完西海事务，忽听虾兵禀报说取经人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求见。

　　“唐僧的徒弟？”摩昂太子疑惑道，“他来龙宫做什么？”

　　虾兵答道：“说是有三太子的下落，特来告知龙王。”

　　摩昂太子道：“三弟难道不是在泾河姑父家做客？你去把孙悟空请进来，我要问个明白。”

　　虾兵连忙领命，将孙悟空从水晶宫外带进来。

　　摩昂太子早就听说过孙悟空的名号，此时见对方不过是只身形瘦小的猴子，也不心存轻视，而是客客气气地询问起自家弟弟的踪迹。

　　孙悟空朝他作了一揖，说道：“敖烈同泾河龙王的儿子一起在黑水河捉了我师父唐三藏，好在有我兄长敖丙出面，这才放人。只不过我听闻佛门最初有意择敖烈为取经人脚力，如今担子虽然已经落在我兄长头上，然而西牛贺洲毕竟是佛门管辖的地界，龙王若是再不约束自己的儿子，只怕会惹祸上身！”

　　摩昂太子皱了皱眉头：“多谢阁下告知，我这就前往黑水河将敖烈带回来。”

　　孙悟空道：“却不必说是我告的状哩！”

　　摩昂太子道：“我就说是姑母来信泄露了他的行踪。”

　　孙悟空连连点头：“你倒是条厚道龙，虽然仍旧略逊我兄长一筹。”

　　摩昂太子微微一笑，并不计较他的冒犯之言：“要是什么时候敖烈也能知道何谓兄友弟恭就好了。”

　　孙悟空道：“敖烈是嫌龙王偏心你哩！”

　　摩昂太子道：“敖烈打小就调皮捣蛋，甚至时常顶撞父王，这才屡屡受罚，并非是父王偏心。”

　　孙悟空道：“他还嫌你们平日太过严厉，以至于看到你们的脸就心烦。”

　　摩昂太子思索片刻，转头吩咐虾兵：“去将小妹前几日从凡间买的面具取来。”

　　孙悟空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发现虾兵取来了两个面具，俱是画着笑脸，叫人看着就忍不住乐出声。

　　“这个好，这个好！”孙悟空当即拿了其中一个给自己戴上，“摩昂太子，这个就送我吧！”

　　摩昂太子自然不会吝啬一个面具，他将剩下那个戴好，说道：“我们这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