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高老庄 ...
-
见孙悟空咬牙切齿地回来，不单是敖丙，就连玄奘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玄奘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另寻他处投宿？”
孙悟空哼了一声：“方圆百里就这一个高家庄有人烟，莫非师父想借妖精洞住上一宿？”
玄奘讨了个没趣，只好拿眼去瞧敖丙。
敖丙已经听到方才那对夫妻所言，想了想，对玄奘说道：“唐长老，下一道劫难应当就落在这高家庄，我们还是先将庄内妖物除去，再继续上路。”
玄奘连忙点头：“都听仙君的。”
敖丙又朝孙悟空招了招手：“可打听清楚了，当真是一只猪妖？”
孙悟空道：“兄长不是都听见了，正是一只比我还丑的猪妖哩！”
敖丙失笑：“与旁人置气也就罢了，怎么还同我闹脾气？”
孙悟空道：“兄长可别冤枉人，我哪里就同兄长闹脾气了？”
玄奘忍不住插了一嘴：“不错，悟空要是闹起来，怕是整座庄子都得被他掀了。”
孙悟空闻言，立刻扭头瞪了他一眼。
敖丙抬手点了点他故意露出的獠牙，说道：“既然没闹脾气，就莫要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否则过会儿被人家拒之门外，我可不管你。”
孙悟空抿着嘴，舔了下被敖丙碰过的牙，嘀咕道：“我连南天门都进得，还怕进不了这高老庄的门？”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垂着脑袋，老老实实跟在敖丙身后过去敲门。
没等多久，就有一名仆人跑来开门。仆人原以为是家里的大姑娘和大姑爷去而复返，谁曾想竟是一位俊俏的道士带着一只……一只……
“猴妖？”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想和区区凡人计较。
敖丙笑道：“我们是东土大唐国来的取经人，要往西天灵山去。途径此地，听闻有妖孽作祟，故特来为主人家除妖。这位是我的义弟，姓孙，今随圣僧修行，虽是猴身，却不是什么妖怪。”
仆人听他说要帮忙除妖，心下一喜，也不管孙悟空到底是猴妖还是猴僧了，连忙请他们一行进庄。
另有腿脚快的仆人已经跑去禀报庄主人高太公，高太公这半年来始终为猪妖一事所扰，请了好些个和尚、道士都不顶用。
这回他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却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赶忙换了身待客的衣裳迎接敖丙一行。
好在敖丙身量修长，往那儿一站便将身后的孙悟空遮了一半，再等玄奘上前一步站定，高太公也就完全注意不到孙悟空的存在了。
于是他拉住敖丙，一股脑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原来那猪妖不是旁人，正是高家的倒插门女婿，三年前娶了高家的三女儿翠兰，因为老实勤快，又吃苦耐劳，所以也算过了段安生日子。
可谁知猪妖渐渐显露本相，从一个模样尚且端正的黑胖汉，变成了长嘴大耳朵，还长着一圈鬃毛的猪头妖怪！
这可把高太公一家吓得不轻，当即就要把猪妖赶走，不再认这位三姑爷。但是猪妖哪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反而使了一阵妖风，将高翠兰掳去，终日锁在后院宅子里，不许任何人探望，至今已有半年之久。
说到这里，高太公不禁朝敖丙拜了下去，哀求道：“还请道长替我除去妖怪，救回女儿，便是要我奉上大半家产，我也甘愿！”
孙悟空听到这里，冷不防探出脑袋，问道：“倘若我们要你全部家产，你便不愿意了？”
高太公被吓了一跳，当即捂住心口，大喊道：“妖怪！有妖怪！”
玄奘连忙念了声佛号，上前安抚高太公，而敖丙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淘气”。
孙悟空笑嘻嘻道：“老头儿怎么这样不禁吓，不是说那便宜女婿长得比我还丑吗，早该吓习惯了才是。”
高太公欲哭无泪，只能抓着玄奘的衣袖，说道：“他……他……”
孙悟空道：“老人家别着急，我也不白吓唬你，那猪妖便由我替你收拾了。”
高太公一听，果然也不害怕了，问道：“此话当真？”
孙悟空道：“当真。”
高太公道：“可是你生得这样瘦小，又怎能斗过那只膀大腰圆的猪妖？”
孙悟空转头对敖丙告状道：“兄长，你瞧这高老庄的人都从门缝里看人哩！算了，咱们还是不收这个妖了。”
高太公忙道：“是老拙说错了话，长老莫要见怪。”
这正是无所求时喊妖怪，有所求时就成了长老。
高太公道：“不知长老打算如何降服那只猪妖？”
孙悟空道：“我瞧你大女儿和她夫君刚打这儿离开，是不是？”
高太公道：“没错，自从招了猪妖女婿，就少有亲戚登门，连我前头两个女儿也是难得回娘家探亲。”
孙悟空道：“猪妖之所以掳走你三女儿，不过是因为你嫌弃他是个妖怪，要赶他离开。如今你只需将他请上门来，再喊上几位亲朋，当众承认他的身份，与他讲和，女儿自然就能回来了。”
高太公闻言，正要骂他荒唐，又听孙悟空笑道：“我只是叫你做戏，引他上钩，难道你一把年纪连鸿门宴的典故也不曾听过吗？”
高太公这才缓和了神情，说道：“此计虽好，一时半会儿却没有亲朋敢登门。”
孙悟空道：“无妨，我与兄长皆会变化之法，就由我们变作你的女儿、女婿，也好叫猪妖放下防备。”
不过是擒个妖怪，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敖丙知道孙悟空的脾气，明白他是受了气，故而想从高太公和猪妖身上讨回来，于是也不拦着，反倒好脾气地陪他胡闹。
孙悟空见状，又顺杆子往上爬，对敖丙说道：“兄长，不如你变作高家大女儿香兰，我变作她夫君，届时我来出手对付猪妖，你在一旁坐着看戏便是。”
敖丙笑了笑：“怎么不是你变作高香兰呢？”
孙悟空道：“姐妹定是坐在一处，那高翠兰受了莫大的惊吓，正要人安慰。兄长知道我素来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若是变作高香兰，只怕会把人气哭哩！”
玄奘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不由得朝他看了过去，结果又被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
敖丙道：“依你就是。”
孙悟空高兴起来，转头催促高太公：“还不快下帖子请你那位便宜女婿赴宴？”
·
到了约定的时辰，众人果然看到一名长喙大耳的壮汉携着高翠兰前来赴宴。
壮汉显然心情不错，丑陋的面容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乍一看倒也有几分憨厚。
只是相较之下高翠兰就显得很是娇弱可怜，她脸色苍白，娥眉淡淡，腰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见到分离了半年之久的家人，高翠兰登时眼圈一红，泪如雨下。
那壮汉还奇怪道：“这样的好日子，娘子却怎的哭了？早知如此，我就继续留你在院子里了。”
高翠兰呜咽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摇头。而高太公则害怕惹怒了壮汉，一时不敢上前。
敖丙见状，起身来到高翠兰身边，轻声哄道：“妹妹莫哭，许久不见，今日便与我同坐一处，好好叙旧，如何？”
高翠兰也没发现眼前的姐姐是旁人假扮，她急于摆脱壮汉，闻言连忙牵住敖丙的衣袖，由对方引着入席落座。
“姐姐，”高翠兰小声问道，“你和姐夫怎么来了，你们就不怕……不怕他吗？”
敖丙给她递去手帕擦泪，答道：“怕又如何？妹妹与他日夜相对，所受惊吓岂不胜我等千百倍？若是我等一味惧怕，又要何日才能救妹妹脱离苦海呢？”
高翠兰鼻子一酸，哽咽道：“姐姐，你待我真好，只是……只是我却害怕连累了你们。”
敖丙道：“不必担心，你姐夫近来随高人学了些许法术，今日这宴却不是家宴，而是鸿门宴。”
高翠兰一听，不由得忘了哭泣，转头去打量自己的大姐夫：“姐夫瞧着似乎有些奇怪……”
敖丙笑了笑：“哪里奇怪？”
高翠兰道：“说不上来，只是姐夫的耳朵难不成很痒吗，为什么一直抓耳挠腮呢？”
敖丙道：“或许是长了虱子吧。”
一旁的玄奘正端了杯子喝茶，闻言顿时呛得连连咳嗽。
高翠兰忙道：“长老，你还好吗？”
玄奘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
高翠兰想了想，把手帕转递给了玄奘，怯声道：“长老擦一擦茶水吧。”
玄奘道：“多谢施主。”
这厢高翠兰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去，至于壮汉则被孙悟空拉住，非要同他敬酒不可。
毕竟是连襟，又这样给自己面子，壮汉顿生豪气，抱住酒坛子就痛饮起来。
人只要喝了酒，话就难免变多，妖怪也不例外。
壮汉被孙悟空连着灌了几十坛酒，几乎掏空高太公的酒窖，最后终于大着舌头吹嘘起自己的来历——
“姐夫，你是不晓得小弟的厉害。区区几十坛凡酒，焉能醉倒我老猪？便是瑶池王母的琼浆玉露，也不过给我打个牙祭！”
孙悟空一双火眼金睛上下打量着他：“哦？这么说你竟是喝过瑶池仙酿了，我怎么看不出你是哪一路神仙？”
壮汉打了个酒嗝，说道：“说出来怕吓坏姐夫，小弟当年可是……可是天河里的天蓬元帅，因在南天门前与哪吒争斗，被玉帝和太上老君罚下凡间历劫。都怪那该死的……该死的哪吒，我同他一起投胎下界，谁知他却背后暗算，将我一脚踹进畜生道，投了猪胎。我堂堂天蓬元帅，最后竟然成了一只野猪精……”
说到这里，壮汉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倒是孙悟空被他惊得丢了杯盏，对面的敖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试图从他身上找出昔日天蓬元帅的影子。
嗯……除了好色，一点相似也无。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高老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