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就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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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不知怎的有些脸热，忙闭了嘴，只埋着脑袋引敖丙往前走。
那厢金池长老正好出来，一见到他就责备道：“广智，你可是在路上偷懒耍滑，以至于到现在才将黑大王请来？”
孙悟空不答。
敖丙说道：“小和尚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跤，险些顺着山坡滚下去，这才耽误了，长老莫怪。”
金池长老有事相求，因此待敖丙所变的黑熊精颇为客气，闻言立刻摆了摆手，对孙悟空道：“且饶过你这回，上一旁候着去。”
孙悟空还是不理，扭过头，仍旧牢牢扶着敖丙的胳膊，没有让旁人代劳的意思。
敖丙道：“小和尚办事还算尽心，就让他在这儿待着吧。”
金池长老自无不可，他给敖丙指了禅堂方位，然后说道：“唐僧等人已经中了迷药，昏睡不醒。还请大王趁机使出神通，擒了青龙，将他剥皮抽筋，所得宝物愿与大王量分。”
敖丙道：“听闻唐僧还有个徒弟，名唤孙悟空，颇有本领，长老就不怕他醒来之后寻仇吗？”
这时，边上那个名叫广谋的小和尚提议道：“袈裟、锡杖、紫金钵皆已被小僧盗出，等到时候擒了青龙，咱们直接放一把火，将唐僧和孙悟空都烧死在禅堂里，即可无后顾之忧了！”
众僧道：“妙极，妙极，就这么办！”
敖丙笑道：“长老的弟子实在是足智多谋，惹人艳羡。”
金池长老也十分得意，一边命弟子们备好柴火，一边带路将敖丙领向禅堂。
等来到禅堂门口，金池长老却胆小惜命，只对敖丙道：“请大王先进。”
敖丙道：“长老若是害怕，不如命弟子随我一道进去，等我们擒住青龙，再请你入内。”
金池长老点了点头，派了一旁寸步不离的孙悟空和方才献计火烧禅堂的广谋。
屋门被轻轻打开，又极快掩上，广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王放心，小僧已经确认过了，青龙和孙悟空俱被药倒，至于唐僧手无缚鸡之力，不必管他。”
敖丙赞许道：“你做得很好，只是不知道哪一位是唐僧，哪一位是青龙？”
广谋道：“喏，有头发的那个不就是——”
话未说完，便挨了孙悟空一记闷棍，昏死过去。
孙悟空笑道：“兄长别担心，他还有气哩！”
这时，装睡的云龙也从床榻上起身，对敖丙作揖道：“三太子。”
孙悟空则探过脑袋打量玄奘：“兄长你瞧，我这便宜师父睡得可真香。”
敖丙道：“莫要促狭，就让唐长老好好休息，待事毕再唤醒他。”
孙悟空拉他坐下：“既然如此，兄长也坐下歇息歇息，那帮和尚交给云龙处置便是。”
敖丙任孙悟空拉着，问道：“云龙，你有何打算？”
云龙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广谋，说道：“不如以李代桃僵之法，叫他们自相残杀。”
孙悟空笑道：“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好，甚好！”
敖丙并不反对：“就依你之计行事。”
孙悟空道：“兄长过会儿可别像唐僧一般动了慈悲心肠哩！”
敖丙道：“你当我动了慈悲心肠，便会要你们饶过这些恶僧？”
云龙道：“玉华时常念叨‘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这话不是三太子教他的？”
敖丙道：“圣人教导我们一视同仁，故而我待善者慈悲，待不善者亦然。”
云龙道：“那——”
敖丙摆了摆手：“令恶者自食恶果，难道算不得慈悲吗？”
孙悟空眨眨眼睛，忽然福至心灵：“令他们现下自食恶果，乃是避免他们以后继续造业。否则来日罪孽深重，无法偿还，不得超生，岂不可怜、可悲、可叹？兄长这是大慈悲哩！”
他嘴上说着可怜，可是语调却轻快得很，显然觉得观音禅院的和尚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受那诸般酷刑，方能解气。
云龙道：“原来如此，那我今日也发一发善心，做个慈悲之人。”
话音刚落，他已经用绳子将广谋捆起，扔到榻上，又互换了形貌，这才跑去开门请金池长老进来。
金池一直趴在门上试图偷听屋内的动静，然而因为敖丙提前施了法术，所以他非但什么也没听见，最后还直接当着众弟子的面摔进禅堂，好不丢脸。
云龙也是促狭，见状赶忙搀扶道：“师公何故行此大礼？弟子愧不敢当，快快请起！”
偏偏手上不使劲，害金池爬起又跌倒，一把老骨头险些散架。
不等金池破口大骂，敖丙就朝他招了招手：“青龙已无还手之力，长老快过来瞧瞧。”
金池闻言，来不及责骂云龙，直接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来到床榻边上。
他一点也认不出眼前的青龙乃是徒孙广谋，反而急不可耐地吩咐其余弟子：“拿刀来，快拿刀来！”
云龙道：“师公要刀做什么？”
金池道：“龙鳞坚硬，须得以利器连着龙皮一起刮下来才行！”
云龙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金池又对敖丙说道：“若是一会儿青龙挣扎起来，还请大王将他按住。”
敖丙道：“我素来念佛吃斋，见不得血腥，还是由长老的弟子代劳吧。”
说罢，不等金池挽留，就大步离开了。
孙悟空和云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去帮师公叫人！”
然后，也一溜烟跑了。
他们自然没有忘记玄奘，这位好命的还在熟睡的高僧已经被他们变作一只老鼠，塞在衣袖里就偷带了出去。
禅堂外围还有一伙僧人守着柴火，只等金池一声令下就放火烧屋。
孙悟空见状，干脆又变成金池长老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跟前。
“师父，那条青龙已经被您和大王杀了吗？”僧人们问道。
孙悟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袖，说道：“龙筋都在这里哩！”
僧人们道：“眼下可要放火？”
孙悟空道：“你们觉得可该放火？”
僧人们道：“该放，该放，否则等那只妖猴醒了，定要寻我们麻烦！”
于是不等孙悟空吩咐，他们就自行点了柴火，丝毫不知真正的金池长老正在里头挥汗如雨，忙着给徒孙剥皮剔骨。
孙悟空摇了摇头，并不制止，而是追上前方的敖丙，说道：“兄长带唐僧先走一步，袈裟、锡杖、紫金钵还落在金池房中，我去将它们取来！”
敖丙道：“快去快回。”
孙悟空脚下一转，绕去了金池长老房中，把袈裟和紫金钵重新裹好，又提了锡杖，匆匆往外赶。
经过大殿时，孙悟空鬼使神差往里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殿中央那尊神情悲天悯人的观音像。
慈悲？
孙悟空忽然回头，朝巽地吹了一口气，顿时一阵风起，火借风势，一时间愈烧愈烈，不仅禅堂，就连其余房屋也一并被火光笼罩，惊得僧人们四下奔逃，连连惨叫。
孙悟空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观音，你救苦救难，慈悲为怀，如今可要降下甘霖，解救你的一众信徒呢？”
黑烟滚滚而来，孙悟空不再停留，这回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观音禅院起火，免不了惊动二十里外黑风山上的黑熊精。他和凌虚子站在山顶眺望，见火始终不灭，不禁犹豫是否要去救人。
还是凌虚子拦住了他，说道：“这场火定是与金池老和尚有关，三太子他们不惧凡火，无需我们担心。至于那帮贼僧，他们平时供奉观音，若是连观音也不出手相救，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正该这些和尚遭了报应。”
黑熊精深觉有理，转而说道：“黑风山虽好，如今却不宜久留。幸而三太子给了我们信物，干脆直接投奔碧游宫，请圣人收留。”
凌虚子道：“事不宜迟，这便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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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观音禅院的火究竟是否扑灭，金池长老究竟是否身死，其余僧人究竟是否伤亡，无论敖丙还是孙悟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只有实打实睡了一夜的玄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就已经坐在马背上赶路了。
不过他也识趣，见大伙儿都不提及此事，他便也不开口询问。反正若能每一难都这样安安稳稳地睡过去，就算是他的造化了。
这日，他们一行进入了乌斯藏国地界，远远瞧见一处山庄，便准备前去投宿。
此时正值日暮，晚烟出岫，燕雀还巢，小桥流水旁有杨柳依依，阡陌交通间有鸡犬相闻。
孙悟空正牵马走着，就看到迎面有一对夫妻携手而来，虽是郎才女貌，颇为登对，却也愁容满面，似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心事。
不过孙悟空也不管他们是顺心还是烦心，拉住人就张嘴问路。
被拉住的男子眉头一皱，很是不满，正要发怒，就听见妻子叹了口气，说道：“此处是高老庄，庄内大半人家都姓高。我们夫妻刚探完亲，正要回家去。”
孙悟空道：“探亲难道不是喜事，你们怎么反倒苦着个脸？”
女子答道：“探亲自然是喜事，只不过……只不过……”
她蹙着眉头，没能继续说下去。
男子接了妻子的话，说道：“只不过亲朋当中出了个妖怪，就是大大的祸事了！”
孙悟空眼前一亮，追问道：“妖怪？什么妖怪？”
男子道：“是个长嘴大耳的妖怪，长了一张猪脸，十分丑陋。”
他看了看孙悟空，补充道，“比你这尖嘴猴腮的雷公模样还丑哩！”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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