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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揭印 ...

  •   因为有精怪帮忙盯梢,所以玄奘一出河州卫,敖丙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孙悟空原本正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任敖丙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闻言突然眼睛一睁,说道:“那取经的和尚来了?”

      “是啊,”敖丙垂眼看他,笑道,“你很快就能从五行山下出来了。”

      孙悟空却不见喜色:“观音要我拜那个金蝉子当师父,便是他不曾转世,我也不稀罕做如来佛祖的徒孙,更何况是现在的凡夫俗子唐三藏?而且他一来,兄长岂不是就要……就要……”

      他愤懑地别过头去,一旁的玉华道人和云龙真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太子,”云龙真人忽然说道,“你我同为一体,如今你历此劫难,我岂有不相助之理?”

      “你想代我做唐僧的脚力?”敖丙摇了摇头,“如你所说,你我本是一体,由谁做唐僧的脚力又有什么分别?”

      云龙真人道:“非也,五百年前我与哪吒打上南天门,险些为三太子招来祸患,理应受罚,此为其一;我身为恶尸,性妄,好斗,如今若能借此磨难砥砺心性,不失为一项机缘,此为其二;圣人弟子乃是东海三太子敖丙,非善尸玉华,亦非恶尸云龙,倘若三太子当真做了如来弟子的脚力,旁人又该如何看待圣人和截教,此为其三。”

      他朝敖丙拱手道,“还望三太子成全。”

      孙悟空道:“兄长,难得这家伙能够说出这样一番像模像样的话,干脆就依他所言吧!”

      敖丙正要开口,山峰上却传来了黑山君和特处士的呼喊声,原来他们已经将玄奘带来了,就连猎户刘伯钦都在一旁跟着,竟然也不害怕这两个化作人形的精怪。

      只是玄奘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站在山上,手持九环锡杖,遥遥望向山脚处的敖丙,神情有些疑惑。

      “那位道长……”玄奘迟疑着对刘伯钦道,“贫僧似乎见过。”

      刘伯钦道:“仙君正是为了护送长老去西天取经才到此处等候,听说山下压着的那只神猴乃是仙君的结义兄弟,此番也要随你们一同上路呢!”

      玄奘想起梦中殷氏曾经交代他的话,不由得又惊又喜,忙道:“贫僧这便去向仙君见礼。”

      旁边的黑山君和特处士生怕他脚下不稳,顺着山路滚下去,于是一左一右搀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稳稳带到了敖丙跟前。

      那只被敖丙救下的老虎正趴在边上打瞌睡,嗅到生人的气息,立刻打了个响鼻,张着血盆大口朝玄奘咆哮了一声。

      玄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担忧道:“仙君小心,猛兽择人而噬,还是让刘施主料理了它,免得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敖丙笑了笑,问道:“长老这话有些奇怪,听闻佛家素来以慈悲为怀,而猛兽吃人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跟牛羊吃草没什么区别,怎么长老一见这只大虫就要猎户了结它呢?”

      玄奘好不容易从虎妖的洞穴里逃出来,甚至两名侍从经此一遭都吓得不敢再往西去,丢下他就回了大唐境内,自然对眼前这只斑斓大虎后怕不已。

      然而此时听到敖丙之言,再想到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典故,他又免不得有几分羞惭,只能红着脸低下头去。

      好在敖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而对黑山君、特处士拱了拱手,说道:“此番辛苦二位了。”

      两名精怪连忙侧身,不敢受礼:“仙君待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报答仙君还来不及,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

      敖丙点了点头,又取出三粒灵丹,一卷经文,皆有延年益寿之效,赠与刘伯钦以作答谢。

      刘伯钦自是欣喜不已,当即拜谢了敖丙,兴冲冲地回家去了。

      这时,敖丙才指了指被压在山下的孙悟空,向玄奘解释道:“这位是我的义弟孙悟空,早年学了一身本事,神通广大,连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他。可惜性子顽皮,五百年前遭如来佛祖镇压,只为今日拜长老为师,一道上西天取经。还请长老慈悲,替他摘去山顶的佛祖金帖,我们也好尽快动身上路。”

      玄奘道:“他既然有那样大的本事,我又如何做他师父?”

      孙悟空闻言,立刻叫道:“和尚,你当我乐意拜你为师,为你鞍前马后吗?还不是迫于形势,自认倒霉?废话少说,快快将如来的六字真言摘去,还我自由之身!”

      “悟空,不可无礼。”敖丙语气温和道,“长老,此山极高,佛祖金帖又远在峰顶,不如让我捎你一程。”

      孙悟空努力将脑袋仰起:“兄长,自古道‘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这和尚是肉|体凡胎,咱们至多使摄法,弄风头,就地而行,却不能带得空中而去。”

      敖丙道:“使仙术自然不成。”

      孙悟空道:“妖法也不成哩!”

      敖丙含笑睇了他一眼:“我会使什么妖法?”

      孙悟空想了想,慌忙道:“兄长可不能现原形载这臭和尚上去!”

      敖丙摇摇头,忽然伸手抓住玄奘,纵身跃起。只见他身处半空,去势未衰,脚尖又往山峰岩石上一踏,但听风声猎猎,他宽大的袍袖如羽翼般伸展飞舞,眨眼间竟已带着玄奘登至顶峰。

      山下的黑山君和特处士伸长了脖子张望,夸赞道:“仙君不但道法精妙,武艺也颇为高超呀!”

      却说玄奘踉跄了一下,连忙借敖丙稳住身形,道了声谢,然后才看向如来佛祖留下的那张封皮金帖。

      他当即跪下,面朝西天方向虔诚地拜了几拜,轻声说道:“弟子陈玄奘,奉唐王旨意往西天取经。今日于五行山下遇石猴孙悟空,倘若当真与他有徒弟缘分,便叫弟子揭得金字,救他出来。倘若他只是个凶顽怪物……”

      玄奘看了看边上长身玉立,仙风道骨的敖丙,抿了抿嘴,没再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将金帖揭了开来。

      就在这时,平地起了一阵香风,先前受佛祖之命看守孙悟空的土地、五方揭谛皆随风而起,与金帖一道往西方去了。

      玄奘见此异状,惊讶不已,又要再拜,可是山脚压着的孙悟空却已经急不可耐,扭动着身子就要爬出五行山。

      好在敖丙早有预料,带着玄奘展开身形便纵身下跃,惹得玄奘惊呼连连,险些吓得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镇压了孙悟空五百余年的五行山蓦地发出地崩山摧的巨响,只见泥沙滚滚,乱石飞溅,一道身形腾空而起,连着翻了几个跟斗,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敖丙和玄奘跟前。

      “兄长!”孙悟空雀跃不已,也不嫌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寒碜,只知道拉着敖丙的手又蹦又跳,“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敖丙取出一身衣裳给他披上,说道:“出来就好,以后为兄再不会让旁人将你欺负了去。”

      孙悟空咧嘴一笑,眼角余光瞥见玄奘,于是又嫌弃地撇过脸,重重哼了一声。

      敖丙劝道:“悟空,陈长老救你出山,也算对你有恩,你拜他为师,以礼相待,我们一道护送他上灵山取经,功成身退,也算了结这场因果。”

      孙悟空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我是听兄长的话,才拜这和尚为师。以后我只管为他扫除妖魔,别的一概不理。”

      敖丙笑了笑,转头对玄奘说道:“长老见谅,我这义弟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以猴身得道,只有一颗赤子之心,却不知人伦纲常为何物。好在他知恩图报,嫉恶如仇,往后取经路上多有妖魔横行,有他一路护持,可保长老性命无虞。”

      玄奘道:“有仙君在,怕是轮不到这位……这位神猴一展身手。”

      敖丙道:“长老,实不相瞒,我原是东海龙宫三太子,之所以来到长老身旁,全因佛祖向天庭讨要四海龙子为长老脚力,好一路跋涉穷山恶水抵达灵山取得大乘佛法。因此之后只得以龙马之身现于人前,若是遇到妖魔却帮不得长老。”

      玄奘瞪大了眼睛,忙道:“仙君说笑了,贫僧一介凡人,粗鄙不堪,安能以仙君为脚力?更何况家母曾托梦于我,称仙君于她有度化再造之恩,我若恩将仇报,却是不当人子!”

      他拉过一旁驮着包裹的白马,对敖丙说道:“自长安动身时,唐王曾赐贫僧两名随从与一匹白马。如今侍从虽然畏惧妖魔,丢下贫僧跑了,可是白马仍在……”

      话音未落,那只饿了几天肚子的老虎突然一跃而起,猛地向白马扑来。

      “长老小心!”敖丙将玄奘一拉,避了开去,而那匹白马也十分警惕,未等老虎近身,就飞快地窜了出去,眨眼间就与老虎一前一后跑得不见踪影。

      玄奘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云龙真人走上前来,说道:“贫道云龙,乃三太子之恶尸,此行愿代三太子做长老脚力,共度劫难,同赴灵山。”

      语毕,便化作一匹骏马,伫立于玄奘跟前。

      敖丙不禁叹了口气。

      玄奘眼睁睁看着云龙真人变为骏马,供他驱策,怔立片刻后,念了声佛号,躬身朝对方拜了一拜。

      孙悟空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虽然仍旧对他不满,但也有了几分改观:“兄长,和尚……玄奘师父,我们这便上路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揭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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