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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人不犯我,我不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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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白是老字号温家的人。
温家弟子向来坚信公道不在朝野。
朝野里或许有财、有权,有势,独独没有公道。
正因没公道才叫人悟道。
公道自在人心,更在民心。
所以他们快意恩仇,赏善罚恶。
不择手段。
顾惜朝几句话一说,雷卷已知道事难善了。
而且事无好了。
雷卷不怕事。
任何事情只要是已经来了的,必须面对的,应该解决的,他都不怕。
他只怕戚少商有事。
所以他立刻开始做一件事。
运功逼毒。
赫连春水曾为他点穴止血,现在他就要借赫连残留的那一点点内力,破去‘十三点’的禁制。这件事很难,就象要用一滴水去滴穿青石,一星火去照亮天地。
可这难不倒雷卷,他有办法。
雷卷一向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水滴可以石穿,星火亦可燎原。
他以意运气,那一线内力如溶解的银液一自天突、神关、阴交聚入丹田,另一道则由阳关、神道与前一道合二为一。雷家向以指法、火器、内功著称,而雷卷又向来是个极畏冷的人。平日里他就是以这种内功御寒的。
只要敛定心神,稍假时候,雷卷就有信心可以压住 ‘十三点’的毒力。
可是现在他不但无法定心,更没有时间。
只因这时,局势已急转直下!
温小白突地跳起来,象一颗石头般从窗口飞了出去,然后又很快弹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连鼻尖也是白的。
“谁干的?”他问,目光冷冷地依次扫过戚少商、雷卷、顾惜朝。
顾惜朝瞥见温小白的脸色,忽地笑了。
“我赶到时,温三侠已经遇害,”他的笑意转为痛惜之色,扼腕道:“所幸他死前仍来得及在自己身上下了‘十三点’,使得凶手中毒。”
温小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手上的青筋突了突。
他盯住戚少商,直直道:“人是你杀的?”
戚少商笑了笑。他笑得很傲慢,又仿佛有点无奈。那是种不屑解释,可又不得不解释的无奈。
“人不是我杀的。”
“可剑招是你的。”
“剑招可以偷,刀可以借。有些人杀人不染血,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不管是借刀杀人还是偷招嫁祸,老字号温家都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枉纵恶徒。”
“我相信。”
“那你随我去岭南一趟,亲自在暖爷面前说清楚。”
“我不去。”
“为什么?”温小白不愠不怒,右手五指在左掌心里舒放了几下,又把脚趾在地上碾了几碾,“今天你若不跟我走,温家的人断难放你过门。”
“人既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去?”
戚少商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地反问,而这时,温小白的脸色又白了白,白得浑似被冰水激过一样。
“我瞧你还是去的好。”赫连春水忽地插进来,似笑非笑道:“象你这种人,人遇霉人,神遇霉神;活着害朋友,死了害街坊,不如在老字号温家的毒药作坊里呆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最好是不要回来了。”
戚少商盯了他一眼,忽听一声冷‘嘿’,循声望去,只见顾惜朝讥诮地望向赫连春水,冷冷道:“你自然是希望他不要回来,好没人跟你争那江湖第一美人。”
他的样子,仿佛有些不屑,又有些愤怒,还有些象是焦急怜悯的意思。不过仔细看去,骨子里恐怕还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此刻还有一个人,脸上也露出一丝焦虑悲哀之色。
那就是雷卷。
这一敌一友的两个人,居然同时露出焦灼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春水‘哇哈’一声笑道:“正是。我只答应红泪救他,可没答应帮他。他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说完,他忽然‘哎呀’一声:“糟了!”
赫连春水急得跳了起来。
雷卷却急得几乎走火入魔。
他的心神大乱!
盖因温小白已经动手!
早在他问‘为什么’时,就已出手。
他的毒象透明的雨水。
随风潜入夜,毒人细无声。
客栈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已暗了一小块。
在昏暗的烛火下,那暗了的一小块就象一滩不小心被人泼到的水迹。
现在那滩极不起眼的水迹正朝戚少商脚下蔓去!
赫连春水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只因他忽然想到,息红泪还在楼下。
就在他惊跳之际,楼下蓦地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很危急!
很凄厉!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同时跳起,飞掠,直扑楼梯。
戚少商玄衣如铁,赫连春水白衣胜雪,两人在听到叫声的同时一前一后飞扑向楼梯!
戚少商的身法很快,快得要命!
有时候太快,未必就是件好事。快固然可以占尽先机,但也会失之草率,破绽百出;甚至有时候太快,反而会失了先机。
眼看戚少商快要一脚踏进那滩水迹里。
雷卷乍地跃起!
他急乱攻心下,终于冲破‘十三点’第一点的毒力。一旦冲破第一点,内力便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他趁势一点一点的冲开去,因为毒力太猛,冲得太急,他喷出一口血箭来。
雷卷一面咯着血,一面朝戚少商攻了一指!
指风一起,房内便朔风扑面,直如下了一场至寒的雪!
而此时,远方的天际,亦遥遥、隐隐有隆隆的雷声传来。
冬雷震震。
那雷声就象一条蛰伏的龙在天边翻了个身,是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