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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个夜夜听雪的男子 ...

  •   这一枪来得突兀。
      韦鸭毛不及闪避,不及抵挡,不及反击,只来得及惊了一个艳。
      自古情场如战场。
      战场又何尝不是如同情场。
      情如赌博,要买定离手、见好就收。
      战场亦是。
      韦鸭毛赌定雷卷无力出手,趁风趁水之际不知见好就收。
      所以他赢了赌,输了命。
      再没有翻本的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一□□穿楼板从天而降,把楼板捅出个大洞之余,从韦鸭毛天柱刺入,自鸠尾穿出,几乎把他戳了个对穿。
      接着破洞里蓦地落下一个人来。
      这个人白衣尤胜雪。
      盛气亦凌人。
      男子输他七分标致。
      女子欠他三分英气。
      “你怎么知道我伏在楼上?”这个又标致又英气又盛气凌人的白衣青年一手挽住晕迷过去的息红泪忿忿道。
      赫连春水很恼火。
      可他越是恼火,越有一种特别的矜贵,似绝色佳人在小恙里更显出她的依人,英雄豪杰在历难里更衬出他的气概。
      “我的耳朵灵,”雷卷蜷缩在毛裘里,不紧不慢道:“我每夜里听风听雪听惯了,连鬼吹气的声音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赫连春水一怔。
      ——长夜凄寒,更深漏重,这个男子竟然夜夜都听着风雪之声不能入眠,岂不是有很多的心事?
      ——象这样一个孤独的人,却连求一个好眠都不可得,岂不更是件痛苦的事?
      ——然而其中的愁肠百转,相思纠结又有谁能体会?
      赫连春水想到相思的磨人,想到息红泪,再想到她方才险些遭遇的不测,不禁心也痛了。
      “若不是你指出他所在,我绝不能一击得手。”他轻轻放下怀中恬睡的女子,仿佛放下心里的情思。“谢谢你。”
      “我也要谢你。”雷卷道,“少商他怎么样了?”
      雷卷一直从容不迫,直到发问时神色里才忽然间现出三分关切、三分不安、三分惆怅和一分的迫切。
      赫连见过这样子的神情。那是他府里的跟班“小巍子”恋上了他母亲的贴身丫头明月的时候,便有这种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做梦也没想到冷漠深沉的雷卷,也会现出这样的神情。
      赫连春水吃了一惊。
      他是个在‘情’字里打滚的顶儿尖儿的人物,一眼看出雷卷对戚少商不止师徒之情、兄弟之义,反而影影绰绰、恍恍惚惚地有股子欲语还休、欲罢不能的情缠。
      天地长情,人生常哀。
      这个夜夜听雪的男子。
      他的寂寞恐怕只有多情、深情、长情的有情人才会明了。
      这一刹那,赫连春水竟对雷卷生起了一种同是情场沦落人的同情。
      “你何不自己去看。”他好整以暇,乐见其成似地道:“他就在上面。”
      “我若是动得了,早就去了。”雷卷无奈地道。
      赫连春水微诧:“你动不了?!”
      雷卷神色不变:“我若能动,方才何须你出手。”
      赫连春水惊道:“你使诈?!”
      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就象看到石头里突然开出一朵花来的奇景。
      “兵不厌诈。”
      “可是未免有失厚道。”
      “对敌人讲厚道,是对自己残忍。”
      “你是大侠,难免总要吃亏一点。”
      “我不是大侠,连好人也算不上。”雷卷淡淡道,“我只对好人好,对奸人奸。这世上若没有报应,那我就替老天给他报应。”
      “好一个替天行道。”赫连春水目光里隐然有笑意,“那我现在扶你上去看你的朋友,你要不要?”
      他问了这句话,就望定雷卷。
      他人长得漂亮,一双明若春水的眼睛更是胜过绝大多数女子。
      比他眼睛更漂亮的,是他此刻眼里了然的笑意。
      雷卷抬眼。
      目如冷电。
      “要。”他答。
      简洁。
      淡定。
      只一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窗外有夜。
      房里有人。
      房里的人已经毒发。
      戚少商的眼都红了,眼白上泛着一点点的红点,仿佛斑斑相思血泪烙在那儿。
      不管是谁,着了老字号温家的‘十三点’,一时三刻内都不可能动得了。
      可戚少商居然站着。
      非但站着,手里还握着把剑。
      一把已出了鞘,但还未沾上血的剑。
      剑光如雪。
      剑锋寒竦。
      剑气迫人。
      就象它的主人——唇薄如剑,眉扬如剑,目亮如剑,整个人就是一把锋芒毕露,冠绝天下的剑。
      现在这把锋芒毕露、冠绝天下的剑堪堪就抵在顾惜朝的咽喉,激得他颈项上的肌肤都起了一阵寒栗。
      剑意冷。
      冷熄了顾惜朝如火的情欲,更冷决了他狠绝的杀机。
      他紧咬着牙,下死眼盯了戚少商一眼,恨恨问:“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顾惜朝自问已经十分小心。
      任何事物只要关系到戚少商,他都很小心。
      因为象戚少商这种人物,就算受了伤、中了毒,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可轻视。就象雄狮虽伤,余威尤存,随时都有可能奋起一搏。
      所以他不但下毒,还特意把戚少商与雷卷分开,以防万一。
      他不信戚少商没有中毒,所以他的问题是: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戚少商没有答话。
      他已怒得说不出话,连持剑的手都微微发抖。
      他怒,只因顾惜朝。
      只因顾惜朝对他做的一件事。
      这件事凡是男人就不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羞辱我?”
      戚少商手一紧,剑锋在顾惜朝颈上压出一道血痕。
      他的眉锋很挺,眼神很怒,那双乍看侠烈,细望多情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看来尤其激烈动人。
      顾惜朝盯着他的眼,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我是什么意思?想不到我顾惜朝智谋用尽,处心积虑,依旧是镜花水月,水月镜花……羞辱你,我就是羞辱你又如何?”
      他笑了一阵,凄厉狠绝,猛地话音一转狎笑道:“大哥的唇真个比依依楼里的惜惜更销魂蚀骨,还有一股醉人的酒味。”
      他一边说,一边斜睨正由赫连春水扶上楼来的雷卷,雷卷恰正盯过来,两人目光交错间火星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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