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顾若央

3、03

　　03
　　对于最新设计的一批款式，我和卓然都有意让公司从时尚圈打广告开始入手，只是我们还没想好从网红、还是网剧、还是小明星作为切口，何钦尧的电话又打来了。

　　他这么频繁的联系我让我很有一种受到无形束缚、放不开手脚的感觉，我手指敲着面前热咖啡的杯盖，示意卓然可能需要回避一下。

　　他说：“我把戒指落在你那里了。”

　　没关系，贵人多忘事，我很狗腿地说：“我没有动，还是放在原处，你随时可以过来拿。”

　　“不必了。”何钦尧连停顿都没有，无比自然地对我说，“把它拿去，送给沈纯。”

　　哦……

　　“去之前你来找我吧，我把歌林路的钥匙给你。”

　　……嗯？

　　我直了直背，什么情况？

　　“跟她说，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否则，后果自负。”

　　哦。

　　搞了半天，原来是分手费加封口费。

　　我很无语，但马上联想到何钦尧在斐济被拍的绯闻闹的那么大，的确，抛去我这个异类的存在，何钦尧在搞女人方面没有长性，经常是无缝衔接。

　　但是我真的很讨厌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他的所有女人在义愤填膺后都会口不择言地进行盲目炮轰，并且炮轰的思路都是大同小异，从冷暴力到性冷淡。

　　我觉得冷暴力是不假的，性冷淡就纯属是开玩笑了，以我的亲身经历和何钦尧配种似的换女人速度，他会性冷淡？

　　当然也许可能是差个仇人的头衔身份，顶着这个身份，他就算是不能金枪不倒，那也是能梅开二度的。

　　“……你在听我说话吗？”何钦尧调子一提，看来是生气了。

　　我马上笑一笑：“当然在听，只是我在斟酌措辞，毕竟她很爱你。”

　　何钦尧似乎是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是吗，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

　　“不过我不爱她。”他总结陈词地说完，对我吩咐，“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早点过来替我拿给她。”

　　他发话了，我当然随指令动作，下午开完会，我开车去了运星。

　　运星在云海最繁华商业区的最高档写字楼，我拿了他给我的员工卡泊好车，坐电梯上去，认识我的人不多，仅是他随行的男秘书、司机等几个人。

　　我也不太来运星，没那样的造访机会，我在一个美女的带领下接连路过几个美女，我都不知道他身边环绕着这些国色天香，美女秘书帮我打开门，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我走进去，果然，何钦尧端坐在写字台前，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看他怎么看，都觉得他今天显得格外的像个小白脸，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他身上那件米白色羊绒衫过分眼熟，毛衣袖子挽到手肘，是我的毛衣……

　　意识到这个事实，我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涌起一种羞愧不可言说。

　　我赶紧对自己默默念叨，他当然不可能穿同一件衣服过夜，穿我的是常理，谁让我忘记把他的厚衣服拿出来，看来他今天早上走得过于匆忙，并没花时间去找。

　　美女秘书为我倒好茶，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你怎么了？”

　　我清了清嗓子，用喝水掩饰我的不自然，没话找话似的：“你的秘书很漂亮。”

　　何钦尧顿了顿，哼了声：“那看来我应该把她放前台。毕竟能把弯的掰直，这也是医学奇迹了。”

　　“……”

　　我再伶牙俐齿在他面前也是笨嘴拙舌，我说不过他，见他低头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从桌面上推给我。

　　我接过来，他又递给我一个纸袋：”给你的。”

　　我打开来，是一个精巧的小木雕，一看就很不值钱。

　　不过我眼尖，发现他桌子上也有一个，我有点糊涂了，真不知道这礼物是走心还是不走心。

　　我拿了他的纪念品恭恭敬敬地退下，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替他去解决麻烦。

　　果然心里惦记着事，时间就过的特别快，我约了沈纯的日子到了。

　　沈纯和我开一种车，雷克萨斯，我们的车型到颜色均是一模一样，我到翠竹轩的时候，她的车子已经泊在门口。

　　我走下车，门童对我是老相识了，恭敬地笑着为我服务。

　　我跟着服务生拾级而上，从一面面路过的镜子里争分夺秒的抓弄我一头褐色的卷发，感觉哪个发型都不对。

　　我不是自恋，主要是沈纯个子不小，我怕她踩着恨天高再一个激动，给我薅一把下来，我还不想英年早秃。

　　我来到包间，沈纯果然已经在里面坐着，她不像平时在电视上那样气场十足，没带经纪人，没带助理，但是真的漂亮，没化妆也是明艳动人。

　　我拿过iPad兢兢业业地点单，分出点余光偷偷瞄她，果然她盯着我，那表情真是风云变幻。

　　我把菜单交给她过目，她压根不想看，让我说了算，我又掏出了装着别墅钥匙的信封和那枚戒指，递到她面前。

　　沈纯拿走了信封，然后点起一根烟，好久好久，菜都上来了，她一口未动，在烟雾里对着我笑，冷笑。

　　“何钦尧他真会装深情啊。”她把玩着那信封，然后话锋一转，“你知道吗，他硬不起来。”

　　我真不知道我是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我尴尬地夹菜。

　　沈纯幽幽道：“对我示好的也是他，说对我硬不起来的还是他，他说了，他对有的人能硬起来，但是对我不行。”

　　“……”

　　“你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大的羞辱吗？”

　　她的问题我都无法回答，我保持着沉默。

　　但她好像不满足于我就当个听众，突然间身体前倾：“有的人是什么人？”

　　“……”

　　“他是gay，是吗？”

　　那怎么可能呢？当然不是。

　　我心想，这问题她也就敢问问我，但是我可还没凑够分手费，我没那个胆子回答她。

　　不得了，今天这个女人真是字字如刀，没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

　　我挤出一个笑：“我和他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那么私密的事情我不知——”

　　“哈——”

　　我话都没说完呢，她立马抢白了回去——

　　“行了吧庄砚，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就别互玩聊斋了。”

　　“……”

　　她站起来，二话不说地抄起水杯，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可她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所以晚了，没躲开，等我回过神，脸上冰冰凉凉一片，头发也耷拉下来。

　　“你们这种狗男男，真让我恶心。”

　　她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扬长而去。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也觉得我们怪恶心的，不论是何钦尧，还是我。

　　我拿起桌上的戒指揣回兜里，这样的场面我见得多了，但并不代表每次都能心无芥蒂的消化。

　　这些女人无一例外地爱着何钦尧，只能怪她们爱错了人，因为何钦尧明显没有把爱情放在人生的第一位，并且看样子永远也不可能把爱情放在人生的第一位。

　　虽然我知道他不是没爱过什么人，只是……

　　真不知道那个能让他摆脱情感障碍，回头是岸的救世主女菩萨或男菩萨现在还存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存在，我真挺好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这场露水情缘的收尾宅急配，既然沈纯不要这枚戒指，我的工作就是把它给何钦尧退回去。

　　不过我显然有点顾此失彼了，按下何钦尧家门铃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的造访没有打任何招呼，那对于何钦尧绝对不是surprise，当然他回赠给我的是巨大的surprise。

　　我看了看面前这个裹着浴袍擦拭头发的女人，她香肩外露，脸上红晕朵朵，鲜嫩欲滴，也看看我，连狐疑都带着娇俏：“你谁呀？”

　　一个尾音坠着好几条无形的波浪线。

　　我干笑着，忍不住倒退两步看看我是不是走错了宅邸敲错了门，不等我再次确定着宅邸姓不姓何，何钦尧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盯着我，难得的少了一点平时那种装腔作势的虚伪风度，他甚至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很识趣，我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啊，我走错了！”

　　心虚的转过头想要溜之大吉，不过何钦尧喝住了我的去路。

　　我听他叫我，只能转过头。

　　幸好门口不知何时只剩他一个，并且他的穿着还不是那么有碍观瞻，我又走回去，掏出了那枚戒指，打算速战速决。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我是多此一举，他啧了一声，拿眼睛睨我，可能是嫌我小题大做：“就为这？”

　　“……”

　　他又对我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她不要，就扔了吧。”

　　“……”

　　也许是我的迟钝让他产生了误解，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嘴角一斜：“哦，忘记你是财迷了，送给你了。”

　　“……”

　　我想的倒不是这件事，我只是在想，刚才这个浴袍女人看着心里承受能力就不太好，到时候和她谈判，我要怎么搞。

　　“除了送给你姐，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他说完，头一转，像个高傲的孔雀，踱步回去，又消失在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