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访遍仙山去》沈念柒

2、第二章

　　大将军白夜下狱了，这是最近京城最大的新闻。
　　大将军白夜一直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并且大将军虽荣宠在身，却从来不恃宠而骄，为人厚道正直，是可以与忠烈候杜溪仁相媲美的不二忠臣，如今却突然下狱了，而下狱的原因却模模糊糊没个定数，这让街头巷尾那些闲客们又多了不少谈资，当然，各种小道消息也层出不穷。
　　“喂！知道么？听说是前几天本来要被斩首后来却又失踪的驸马顾念七和容景公主就是被白大将军放走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怒，这才把白大将军下了狱！”
　　“哟，这是真的么？私放钦犯，这罪可不小啊！”
　　“白大将军可真够仗义的啊！听说这容景公主以前救过白大将军的命，这是在报恩呢！”
　　“诶，不对不对，不是报恩，我是听说啊，容景公主的儿子，忠平郡王跟白大将军，是那个关系哟，这岳母有难，能不救吗？”
　　“啊？这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奶娘的儿子就是白大将军府上的人，他呀，亲眼看见白大将军和忠平郡王同进同出，同榻而眠……”

　　街头巷尾的流言并没能飞越那道高高的宫墙，此刻，萧涣坐在御书房，烦躁的将满桌的奏折扫到一边，颓然的靠到身后的御座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想起几天前的一幕。

　　自那夜微服私访之后，白夜似乎变了些，至少在某个夜晚，他轻轻的吩咐白将军不必出宫，在宫内伴驾处理公务的时候，白夜没有拒绝。
　　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当他颤抖着将白夜压倒在柔软的龙床上时，心中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人一闭眼就会消失，亦或者，等明早醒来，才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但还好，第二日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夜熟睡的侧脸。
　　可惜，正应了乐极生悲的那句话，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听着下面人报告容景公主和驸马顾念七逃脱的时候，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所有证据都指向白夜的时候，当白夜拖着满是痕迹的身子，轻轻的点头承认一切的时候，他会那么愤怒。
　　剑光和血光同时闪现，耳边只有白夜短促的一声闷哼。

　　心中像是有什么要爆炸了，原来，白夜的顺从和服帖都是假的，他为的只是要自己一时的松懈，只要自己松懈了，他就能背着自己偷偷放走容景和顾念七，原来，他的心中，真的是只有那个半大孩子顾怀志，那个自己亲封的忠平郡王。

　　萧涣望着高高的大殿顶棚，雕着蟠龙的屋顶金碧辉煌，可是为什么会看到一片血红？

　　“叶小北，你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小北？”阴暗的牢房内，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萧涣看着墙角蜷成一团的白夜，他的左袖管空荡荡的，刺得萧涣眼睛生疼。
　　白夜沉默不语。
　　“我再问一次，只有你说不是你，我立即放了你，好不好？”萧涣忍不住了，几乎是跪在了白夜面前。
　　白夜终于说话了：
　　“陛下，你若放了臣下，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我……”萧涣语塞，有些咬牙切齿：“白夜，别逼我……”
　　“臣下不敢，只是敢问陛下，容景公主和驸马到底犯了什么错，您非要至他们于死地？他们可是您的亲姑姑和姑丈啊！”白夜抬头说道，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却意外坚毅。
　　萧涣苦笑。
　　“你曾经跟我一起学习为君之道，应该明白帝王家，无情家！”
　　“既是无情家，陛下这份大情，恕微臣承不起，地牢阴湿，陛下请回吧！”
　　“你……”萧涣愤怒，拂袖而去。

　　不出几日，皇帝下旨，大将军白夜私放重犯，罪不可赦，夺职处死！

　　白夜听到这份圣旨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消失，心也空了。
　　夜半的时候，他躺在潮湿的稻草上，薄薄的稻草隔不住刻骨的寒意，左臂的伤口处疼得他几乎晕厥。
　　恍惚中，有一双温热的手拂过他的身体，所过之处，一片火焰。
　　热……要融化掉的热，白夜只觉得自己在一场无尽的红莲业火中，耳边有什么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可是怎么听都听不清，融化的前一刻，他终于听清了，那是儿时的萧涣清亮的童音，他说：
　　“白夜，我要访遍仙山去，你跟不跟我去？”
　　他想回答，可是，却说不出话。

　　白大将军被斩首的那天，京城又出了件大新闻。
　　有人劫了法场，据当时在场的观众描述：将死的白大将军左臂没了，但精神还好，临刑前一刻，侩子手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居然说要看一把扇子。就在扇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只见一道白光划过，群众眼前一花，白大将军就不见了。
　　有人说白将军命中有贵人，被世外高手救走了，就在西北的大漠里，有人看见白将军一身黑衣，手持一把墨剑，冷硬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人称独臂将军……
　　有人说白将军是被忠平郡王救走了，有人看见在烟雨蒙蒙的江南，独臂的白将军依着美少年忠平郡王逍遥的泛舟湖上……
　　有人说白将军是被天神收走了，做了掌管公平的天神……

　　说法很多，但渐渐，这些闲言碎语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五年过去了，很少有人记得当年名噪一时的白大将军，十年过去了，京中的人老了，朝中的人换了一批，再无人忆起关于白夜，关于忠平郡王的那桩公案。只是，皇帝越来越难琢磨，越来越刚愎自用，十年来，皇帝以铁血的手腕建立了一个严酷的时代，只是月盈则亏，近几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中暗流涌动，而皇帝却越发慵懒，早朝也不曾上几次，听内侍说，皇帝总是在御花园最高的山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终于，在第十个进谏的大臣在午门被凌迟的时候，丞相冯奉和大将军韩深，造反了。

作者有话说

　　唔 过程 这是一滩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