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访遍仙山去》沈念柒

1、第一章

　　事情的改变是在那次微服私访。
　　白夜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带着初掌大宝的年轻皇帝萧涣出宫游玩，贪玩的少年天子不肯按时回宫，再三耍赖之后，月儿无声的升上了中天。
　　“嘻嘻，这下想回去也不行了，宫门下匙了！放心吧，天一亮，朕就回去，一定赶上早朝！”萧涣骑在一株茂盛的梧桐树枝上，对着满脸无奈的白夜笑得狡黠。
　　白夜看着他年轻的脸，以及浅棕色瞳仁里显而易见的笑意，心里突然一别，像是有什么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他别开脸，避开那灼灼的目光：“陛下知道就好，回去臣下就去大理寺领罪。”
　　萧涣撇了撇嘴，哗啦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白夜，我还是觉得少年时期的你可爱些！”
　　“陛下请自称朕！”白夜面无表情的说道。
　　“啪！”萧涣猛的合上折扇，眼底的笑意浅了些，他用扇子抵着下巴，皱眉：“白夜，这是在宫外……”
　　“为君之道，在乎时刻，请陛下自重！”白夜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萧涣明显恼了，起身跳下树，一把拉住白夜的袖子，迫使白夜抬头看着自己，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我说过，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小北，出了皇宫，我是叶小北，你是白夜，我们是结拜兄弟！”
　　白夜不露痕迹的挣扎出萧涣的掌握，轻声道：“陛下，这已经过去了，现在您是陛下。”
　　“你……”萧涣还想说什么，灵敏的耳朵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萧涣低声道，一把搂住白夜的腰，提着他跃上了梧桐树，两人在茂盛的枝叶间藏身。
　　白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腰上的手臂传来暖暖的温度，由于空间所限，两人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白夜能感觉到身后人有力的心跳和单薄衣衫下平滑的肌肤。
　　“陛下，偷听不是为君之道。”白夜脸上有些发热，伸手去掰萧涣的手。
　　“别动，迟了，你想被别人抓到我们偷听吗？我的大将军？”萧涣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吸间的热气尽数喷进了白夜的脖颈间，成功的激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白夜不由自主的抖了下身子，低头看去，果然，树下是一座山峰的峰顶，不远处就是断崖，此刻，那断崖上站了两个身影。前一个看衣着是个年轻的道士，后面跟着的是个锦衣少年，白夜侧耳听了听，二人脚步滞重，呼吸快而沉，不像是有武功的人，当下，心先放下了一半。
　　原来是个江湖骗子和容易上当的纨绔子弟。
　　白夜在心中嗤笑道。还没笑完，只觉得身后的萧涣动作有些奇怪，热气不断的从领口进去，白夜身上已经密密的全是鸡皮疙瘩，而萧涣的手正顺着那凹凸不平的皮肤一路从领口伸了进去……
　　“陛下！”白夜惊呼。
　　“嘘……叫小北！”
　　白夜努力抑制住浑身怪异的感觉，努力的想甩脱萧涣的手，无奈树上的空间实在逼仄，加上树下还有人，两人更是不敢弄出大动作来，就这么挣扎了两下，白夜出了一身汗，汗珠顺着从额头滑过眉骨，经过太阳穴眼看着就要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萧涣突然凑上去，伸指一挑，看着晶亮的汗水在指尖滚动。
　　“呵呵……”低沉的笑声，白夜瞪着眼睛看着萧涣把手指放进了嘴里。
　　“甜的！”
　　白夜只觉得热血一下子轰上了头，这算什么？
　　被调戏了？
　　白夜恼了，突然猛烈挣扎起来。
　　正得意的萧涣没想到白夜反映这么大，一时不查，撞到了旁边的枝叶，弄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嘘……”两人同时冷静，树下的锦衣少年似乎听到了声音，正抬头冲着这边看。
　　白夜又羞又愤的看着萧涣尽在咫尺的脸，无声的用唇语道：“陛下请自重！”
　　萧涣不以为意的笑笑，指指下面，示意他往下看。
　　白夜疑惑的低头，却发现树下的两人已经并肩站在了崖边，夜风猎猎的吹动他们的衣衫，竟然隐隐的有了一种凡尘谪仙的味道。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左边的道士突然出声，清亮的声音在夜空里分外清晰，白夜心中不禁扑哧一笑，刚刚的羞恼瞬间忘到了脑后。
　　这个道士，还是个附庸风雅的道士。
　　“师父……你……”少年似乎是被这道士的言论镇住了，疑惑的问道，借着月光，白夜看清了那少年的脸，星目剑眉，是个美少年。
　　“哎……”那道士突然长叹一声，回头看着少年。这时白夜才看清，这道人居然长得也不赖。
　　“我要访遍仙山去，你跟不跟我去？”道人凝视少年半晌，缓缓道。

　　只是这轻轻一句，在场的其他三人均是心头一震。夜空幽蓝，月儿已经过了中天，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白夜闭上眼睛，想起了小时候。

　　那是还在京郊大院的时候，八岁的萧涣第一次被当时的太子萧清带出去郊游，在京郊的须臾山上，小小的萧涣拉着白夜爬上了顶峰，彼时正是春天，春光烂漫，遍野都是金黄的迎春花，风还有些割面。
　　萧涣站在山顶，看着远处袅袅的炊烟和连绵起伏的山峰，突然回头，冲着身后忙着替他清理身上被风吹乱衣物的白夜道：
　　“白夜，如果我要访遍仙山去，你跟不跟我走？”
　　白夜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萧涣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每天脑子里牢记的只有哥哥的叮嘱，照顾好眼前的小主子。
　　“跟，小北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年少的白夜郑重的点头。

　　“如果，我要访遍仙山去，你跟不跟我去？”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将白夜的神智拉了回来，萧涣的唇贴着他的耳朵，仿佛蛊惑一般重复着这句话，手臂却越收越紧。
　　“陛下，你勒得臣不能呼吸了！”白夜低头道，强压下心头的异样。
　　腰上的手臂顿住了，萧涣缓缓松手。
　　“白夜，你回答我！”
　　“陛下，您让臣到哪里，臣就到哪里。”
　　萧涣眼神闪了闪，终是别开了头，烦躁的将手中的折扇往白夜怀中一塞，转身跃下了树，径直去得远了。
　　白夜怔怔的看着萧涣的背影，树下的少年和道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山风越发冷了，他摇摇头，举起手中的折扇，随手摊开，只见上面画的俨然是自己刚刚回忆中的那个山峰，画风熟悉，分明……分明是他的。
　　白夜握紧手中的折扇，耳边是哥哥的教导：
　　“我白家虽然比不得忠烈门户，但至少要对得起个侠义二字，不忠不义的事情，万万不可沾！”

作者有话说

　　唔 旧坑新填
灵感来源于叶小北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