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娆》婉兮月璃

8、杏花天影(上)

　　春风袅袅, 兰香云影, 静谧的子夜.

　　那是个温暖而漫长的夜, 细雨润湿的青石板路积了水洼, 来人安静的步履踏碎错落涟漪, 她微微驻足, 隐约嗅到了清淡的花香, 飘散在江南春天的雨夜.

　　凄清落寞, 婉幽妍色, 仿佛看到一株雪白杏树在黑夜间俯仰, 盛放, 恒久不变.

　　清风从对岸沿江吹来, 来人倚在朱漆门前的石狮旁, 散发飞扬, 臂上青玉色菱格纹绡纱盈动, 随风长长飘曳. 忽然淡淡一笑, 明亮的双眸含笑的望着身旁的一位须发皆已花白的老者,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欲言又止的样子, 眼前这女子向那老者一拱手, 开口道: "老先生, 是否有话要说?"

　　那老者被看穿, 微微一笑, "看姑娘的打扮像是出家的女道, 可是姿容神态却不似出家人那么拘谨, 莫非...."老者顿一顿, 声音压的极轻, "莫非姑娘是修仙之人?"

　　这女子嫣然一笑, 满头青丝披曳, 露出白皙匀美额头, 更显得眼眉如黛, 最难得绝无半分脂粉香味, 一股俊逸脱尘书卷清气扑面而来, "老先生说的倒也算对, 在下蘅艾."

　　老者一听, 从竹凳上站了起来, 望一眼身后的杏树, 声音有些焦急, "若姑娘真是修仙之人, 必定足迹广布四海, 我想托姑娘为我寻一故人, 一位姑娘...."

　　蘅艾顺着老者的目光瞟一眼那杏树, 神情依旧恬然, "可以,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那老者倒是爽快, "好, 好, 理所当然, 我虽辞官多年, 却还有薄有积蓄, 这就去为姑娘取来."

　　蘅艾只手拦在老者面前, 向着他似笑非笑, 一脸精灵顽皮的神采, "我并不需要钱财, 就请老先生给我讲讲与这失散之人的故事, 作为报酬好了."

　　老者闻言, 静静坐回竹凳之上, 蘅艾就随意坐在朱漆门前的石阶之上, 静候老者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者微蹙的眉心释然了, 缓缓开口, "也好, 就讲个故事给你听罢." 说罢, 老者的眼睛已经慢慢阖上, 时光倏忽间回到五十年前...

　　他与她的相识, 也就在这样的一个春夜.

　　街边积年碧树绿得滴水. 再远些, 再高些, 是半弯皎皎明月, 周围繁星一闪一闪, 好似会说话一般. 清凉月华化做一抹薄雾, 将酣眠着的城内的一砖一瓦, 一草一木, 都沾染上极淡的晶莹之辉.

　　城内最出名的饭庄伯伦楼今日座无虚席, 城中大户苏家三少爷赴京赶考, 金榜题名成了探花郎, 苏老爷闻讯大喜, 在伯伦楼摆下了流水宴, 鲍参翅肚一应俱全, 任何人只要来对苏老爷道一声恭喜, 就可享用美食. 时至深夜, 伯伦楼前依旧车水马龙, 喧闹如白昼一般.

　　"唉..."一声轻忽的叹息自街角传出, 陆广晏远远睨了伯伦楼一眼, 转身便走, 夜风微凉, 拂动他一头墨色长发, 以一根青色长带在脑后边松松的扎起, 碎发从脸的两侧以优美的弧线散落下来, 把一张白净俊颜遮去了大半, 看不真切, 只觉得丰神俊雅, 鼻挺唇红. 身上一袭半旧色的月白长袍, 像是因为赶了很久的路而显得风尘仆仆, 袖子颇显宽大, 右手腕处的袖口已经有些磨损, 修长的手指拽一拽肩上的包裹, 继续沉默前行.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家三少爷是出了名儿的纨绔子弟, 不学无术, 可陆广晏虽说父母双亡, 家境贫寒, 却是学富五车, 两人同期赴京, 苏少爷榜上有名, 可他却因为没钱打点考官而名落孙山.

　　一念至此, 广晏心里就不胜唏嘘, 疾步走到沿江岸边, 双手紧攥着阑干, 指尖因着过度用力而发白, 几欲嘶吼以泄心中压抑.

　　"公...公子..."忽然, 一声温软嘤咛自身后模糊旖旎而来, 广晏回头去看, 一抹莹白显于眼前, 女子缓缓踱步而来, 停在不远处, 一双美目半开半阖间波光滟滟, 一身雪白素锦襦裙曳地, 就连露出的一点鞋尖也是素白绢制, 愈衬出其柔美静好, 直似冰雪雕而成.

　　广晏从未见过如此清雅端丽的女子, 有些惶然的低下头去, 支吾道:"姑娘多心了, 在下...在下并非要寻短."

　　"那就好."其声甜美如银铃迎风响起, 惹得广晏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不禁又望了这姑娘一眼, 发现她是独自一人, 不由问道:"姑娘深夜一人在街上, 怕是不安全, 还是尽早回家才是."话一出口, 广晏已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分明想与这姑娘多说上几句话, 可是一出口的话确实让人家速速回家.

　　那姑娘展颜一笑, 几缕柔长发丝掠过脸庞, 空灵幽雅, 犹如人在画中, 抬手一指身后半掩着的朱漆大门, 道:"不妨事, 我就居于此处, 见着夜色清幽, 就到门前走走."

　　广晏望一眼那院门, 不必细看, 也可以想到其内的富丽堂皇, 看着姑娘的衣着打扮, 温婉气度, 也必定是大家闺秀, 转念又想到自己名落孙山, 身份悬殊, 不由得悲从中来, 长叹一声.

　　那姑娘却像是对他的心事了然于心一般, 柔声道:"公子莫要为落榜之事灰心苦恼, 公子若是真的才高八斗, 以后定然可以考取, 不必妄自菲薄."

　　广晏有些赧然, "姑娘, 姑娘怎么看出, 看出我为何事苦恼?"

　　姑娘掩嘴轻笑, 长袖遮手, 只露出葱葱指尖, "公子一身书卷气, 谈吐彬彬有礼, 再加上苏家少爷今日刚从京师高中回来, 公子也显得风尘仆仆刚进城的样子, 想来是同届的考生, 不过公子面带愁容, 所以就大胆猜了一猜."

　　广晏低眉, 显出青山苍草的雅然, 微微一笑, 犹如暖阳映着汩汩的泉, "姑娘猜的不错."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 他的呼吸一窒, 心里淡淡的疼痛起来, 随即不敢再望着那姑娘, 只好别开眼神去望着天上那弯皎月, 皎月那明亮通透的色彩逐渐黯淡下来, 厚厚的云层已积聚在一起, 将那轮明月缓缓掩盖.

　　落雨了...春夜小雨润如苏, 淅沥沥的小雨不断落下. 广晏连忙摘下包裹, 挡在那姑娘头上, 又因着男女授受不亲, 不敢靠的太近, 那姑娘被广晏护送至院门前, 淡淡一笑, "多谢公子."说罢已经闪身进了门去.

　　广晏眼见那纤纤身影消失在门内, 口中那句呼之欲出的,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姑娘."也被硬生生的咽下了. 只望着掩住的朱漆木门良久, 才缓缓离去.

　　第二日, 广晏起身准备赶赴学堂, 教一众贫家幼子识几个字, 他特地绕路到昨夜与那姑娘相识的地方, 却见那朱漆木门紧锁着.

　　时值三月, 正是万物繁盛的时节, 春风如燕似剪, 广晏嗅到清雅的香气, 似是杏花的香甜, 蓦然抬首, 院墙之上露出一角繁华杏花, 璀如云锦, 烂漫仿若天边霞彩.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 广晏轻叹了一口气, 继续前行.

　　一连几个夜晚, 他每天晚上都要到那朱漆门前伫立片刻, 可是, 那姑娘亦再未现身.

作者有话说

　　某璃终于要回来填完这个坑啦~
这段时间一直在查妖怪资料,因为每个都是短篇,所以需要好多好多好多妖怪...汗- -bbb
前几个故事都是以女生为主角，这个故事是某璃第一次换男生为主角，主要也是为了以后写非霄GG的故事做做练习准备啦～
明天继续努力～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啊～～
补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