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归（赵佶完颜晟）》温寒与共

7、第 7 章

　　五国城位处极北冰寒之地，大军回都时已近腊月，朔风呼啸，暴雪肆虐，地上的积雪埋入小腿，行走其中，赵佶触到自己的睫毛都结了薄冰，坠悬在眼角上方，低垂眼睑时像欲落不落的泪。
　　完颜晟良心未泯，还算存了一分仁德，给随行押送的宋俘派发了厚实的冬衣，可汴梁繁华，落雪在笔便成文人才子的风流浪漫和诗歌酒画，久居洛都的宋人毕竟比不得威武壮硕的蛮人，又哪里经得住这几乎夺人性命的烈风暴雪？
　　赵佶将头整个埋入裘衣中，只露出一双眼勉强睁着，腿脚已经冻得麻木了，意识却被冷风吹得格外清醒，一路深深浅浅地走着，这日将近晚间终于行至一片树林，听闻再有五日便到金都了。
　　大军进到林中休整，雪方才下停一场，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白，坐上去除了有些凉意外，着实舒软干净。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时不时溅起两粒火星子，映照得冰寒黑暗中的人温暖明亮。
　　赵佶背靠着一棵壮木缩着，和赵恒挤在一处取暖，手脚回了些知觉，万籁俱寂中困意渐渐袭来。
　　又过了约摸两炷香，守夜人正值换班，完颜晟不动声色地从军马前过来，阻了侍卫的询问跟随，悄悄地向宋俘聚息处走去。
　　他在一处火堆前站定，定定地望了会儿那蜷成一团的人，病痛席卷后赵佶瘦了一圈，本就精瘦的身体如今已依稀可见埋在衣领后的骨架，脸缩入棉衣莫名给人一种飘零脆弱之感，让完颜晟想一拥入怀。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将那人轻轻打横抱起，赵佶许是真的累得很了，这般动作他竟也没有醒过来，只轻哼一声，畏寒的身体瞬间靠近了炽热的热源，如冰中汲汲一捧炭火，遵循本能地动了动，又往完颜晟怀里缩了缩。
　　抱着赵佶进了马车，厚重的布帘隔绝了车外的寒气，内里温暖如春，睡梦中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完颜晟将自己的狐裘作被给他盖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描摹起他的眉眼，心里想着这人闭眼的时候真是一只安静熟睡的小猫，心中像有块硬铁在慢慢融化，化成一摊春水，只余一片柔软。
　　果真还是和初遇时一样好看。
　　轻拥浅眠。
　　……
　　翌日，赵佶从安睡中醒来时完颜晟已先一步坐起身了，赵佶迷蒙地睁开眼，意识还未清明，先映入眼帘的是木质雕窗上的印花，而非白雪众人和燃尽的木火，视线微微转了转，然后他看见了完颜晟笑得分外和蔼的一张脸。
　　“……”赵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如被定住般僵在原地。
　　“昨夜睡得可好？”完颜晟关切地问。
　　赵佶一惊，觉得这语气甚是诡异，此时才真正清醒过来，有如突然被针扎了般一站而起，头猛然砸到硬邦邦的车顶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而后被弹回坐椅上。
　　他却无暇顾及那堪称惨烈的一撞，只睁大了眼，心觉这场景不可谓不骇人。
　　完颜晟无奈地叹了口气，揽过他轻柔地按揉着头，心疼责问道，“怎么不小心些？撞傻了可如何是好？”
　　赵佶下意识地就要推拒，完颜晟施力按住，“别动，给你揉揉。”
　　手还搭在胸膛上保持着推开的姿态，赵佶却不敢动了，只讷讷唤道，“陛……陛下？”
　　“嗯？”
　　赵佶斟酌了片刻用词，小心问道，“罪臣为何会在这里？”
　　“本君也不知。”完颜晟回答得理所应当。
　　“……”话音一时顿住了。
　　又按揉了片刻，完颜晟觉着差不多好了，放开怀中人，他看着赵佶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半夜睡觉的时候爬上了本君的床。”
　　赵佶暗暗捏着衣襟，这理由漏洞百出，简直荒谬得很，偏偏他屈居人下不敢辩驳，只好老老实实伏地认罪道，“罪臣有错，请陛下饶恕。”
　　神情诚恳，语气却带了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完颜晟觉得好笑，扶起他愉悦道，“无事，本君觉着睡着舒适暖和，这几日你就到马车上来随着一起睡罢。”
　　赵佶一愣，赶忙摆手道，“陛下，这不和规矩。”
　　“规矩是本君定的，你想抗旨？”完颜晟假作严肃地眯起眼，赵佶讪讪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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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颜晟（一脸温柔）:昨晚睡得可好？
赵小佶:（惶恐）他这是怎么了？好诡异好可怕好吓人快逃快逃快逃……（Ω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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