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归（赵佶完颜晟）》温寒与共

21、第 21 章

　　元符年间，端王才名满天下。
　　完颜晟自上次和赵佶喝了一场酒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他刚转过头时闯入眼里的那抹笑，也可能是到醉仙阁时由内散发出的恣意明亮的光。
　　好在端王那时的名声大，完颜晟只稍稍向店小二一打听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年关到了尾声，完颜晟来到端王府，听见府里传来阵阵笑语，又苦于不好进去，索性寻了处不怎么高的后墙，一个起步跃了上去。
　　他保证，那真的是他第一次做梁上君子，也是唯一一次。
　　借着一棵与墙同高的梅花树掩映了身形，他小心翼翼趴在墙头，想看看那人在做什么。
　　还是一身白衣，笑如冬日璀阳，正被一群侍人拥着，完颜晟定睛一看，哦，他先前打听过，这好像是宋人很喜欢的一项活动——蹴鞠。
　　赵佶蹴鞠玩得好，起跃蹦跳，身形灵活，不多时面上已出了一层薄汗，显得脸色愈发红润。完颜晟看得赏心悦目又仔细，一时便忘了时辰，待赵佶又赢一局将要歇息，他才回过神来，发觉全身都僵硬了，这么一动，却把梅树上的雪摇落了大半。
　　“谁？”一小厮敏觉地望过来。
　　完颜晟赶忙往后躲了躲。
　　小厮正要走进再看，赵佶却先一步拦住他:“应当是鸟儿或者猫之类的小生灵吧，罢了，你们今天也累了，先下去吧。”
　　“是。”小厮了听了命令陆续离开了。
　　完颜晟听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一咬牙探出个头，赵佶正巧擦完汗，见到完颜晟愣了一瞬，随后笑道:“乞买兄？你在那儿做什么？”
　　完颜晟跳下来:“醉仙阁的酒确实好喝，未曾一谢。”
　　“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完颜晟道:“我来此地不久，没结交什么朋友，现在打算回去了，想着怎么也要找人道个别。”
　　赵佶失笑道:“原来乞买兄是来跟我道别的？”
　　完颜晟不说话，当做默认。
　　赵佶一拱手:“那我祝君一帆风顺，多多保重。”
　　完颜晟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赵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乞买兄留步。”
　　完颜晟疑惑地望过来。
　　赵佶快步进了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卷轴出来:“这是我前两日闲暇无事时所作，乞买兄不嫌弃便留个纪念吧，也算答谢你专程来与我道别。”
　　完颜晟打开，发现是一幅黄鸟栖息图，鸟儿停在一截树枝上，眼睛清澈灵动，完颜晟看得心悦，郑重小心地收好:“多谢。”
　　回了客栈，完颜晟将画看了又看，心念一动，遂请了一名画师画了一幅满意的端王像给他，才一并收进匣子装好带回五国城。
　　他时常会想起赵佶，想起那场回味无穷的酒，月光杯不经意摇晃间，闪现出那人清亮的眸和恰到好处的笑。情之一字，本就是先悄悄埋粒种子，在无人发觉时忽的生出了芽，再以思念与回忆浇灌，几经岁月的沉淀后让人刻骨铭心。
　　后来完颜晟忙于政事与远伐，夜深人静时便看看这两幅画，已是别样的慰藉与满足。
　　完颜晟再见赵佶时，已是数年后的宫廷宴上，他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的金国士兵跟随队伍来与宋洽谈，原本白衣如素的人已高坐龙椅，慵懒随和的姿态掩不住一身斐然贵气。
　　赵佶一眼扫去而后将目光停留在领头之人身上，端起酒杯:“为宋与金和乐交好，朕敬将军一杯。”
　　完颜晟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没有以真实身份跟随。
　　所以他为自己创造了一场偶遇，等在赵佶必经之路上，并送了他一块自己苦苦寻来的异石。
　　那时赵佶很高兴，纯澈净雅的笑意与数年前如出一辙，却已经认不出千山万水只为见他一面的完颜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