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此生》花瞎子

56、半殁饶生

　　不日，千裳果然回国去了，上官也不愿多留，告辞回国了，云崖见没事了，终于安心的回去战场了，在阿狸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战场上又传来战报，千裳的哥哥带着十万大军来了，云崖倒是不怕，只是麻烦，只是又要许久见不到他的狸儿了。
　　本来千裳没有打算再来的，可既然哥哥来了，战事已经拉开了，那就回来问一问，，想找阿狸问个明白，她不相信阿狸会甘愿…毕竟他也是个男人，怎么会呢，一定是云崖逼他的，虽然他才是国主，但毕竟云崖是个武将，阿狸又怎么会打的过他，而据说，无论国中大小事务，全部都是云崖来管，阿狸根本不插手，或者插不上手，已经被架空了，完全就是个傀儡，替他人做嫁衣，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她必须把阿狸救出来，除掉那个云崖了，不过可惜，他并没有见到阿狸，刚进宫就被云崖的副将冥皓抓到了军营，扔到云崖面前，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狸儿呢？我看那个上官对你不是很好么？”
　　“你管我为什么缠着他，他是一国之主，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他的事吧！”
　　“那谁轮得到？你么？一个异国公主，似乎与我们国主更是毫无瓜葛。”
　　“你！哼！我知道，一定是你强迫他对不对？你势力很大，也有足够的权利，如果你想的话，国主的位置都是你的，你可以有许多女人，有无限的权利，干嘛非要强迫他一个男人做什么？”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你若是想多管闲事，谈什么解救他的话，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他是我的，他谁都不会喜欢，谁也不配他喜欢，只能留在我身边！”
　　“你！”
　　“够了，话我也都和你说明白了，你是选择放弃呢？还是放弃呢？”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了，毕竟，他现在可是一国之主，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魅力？说让他放弃，他就放弃？”云崖说的没错，那个位置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吧，阿狸又怎么会放弃一切和她走呢。
　　“那我就让我哥杀了你，还他自由，还他本就该拥有的一切！”
　　“那好吧，既然你找死，冥皓，将她带下去，犒劳犒劳你的好兄弟们！”
　　“是！”冥皓答应一声，便不顾千裳的大叫，将人带了下去！远处传来千裳撕心裂肺的大叫，云崖扯了扯嘴角，我会怕你？就算你是天上的神，只要敢打狸儿的主意，我就灭了你！
　　战场上，千裳的哥哥几次要人，云崖只得告诉他已经喂给他的士兵了，这一下，只有一个字，战！
　　夜里，冥皓一身夜行服穿梭在城中，千裳是他安排关在哪的，轻车熟路的将人提到了阿狸面前，
　　“主上，人带来了！”
　　“嗯，云崖若是为难你，我会帮你的，你先下去吧！”
　　“是！”
　　终于见到了阿狸，这一刻，千裳公主是想哭的，也想抱抱他，她感觉自己受了太大的委屈，想她也是个千金之躯的公主，却被人如此对待，但，现在的自己，还哪有那个资格？
　　“回去吧！”阿狸冰冰冷冷的语气让她愤怒，明明我是为了你，你却没有一句安慰的赶我走，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就那么令你讨厌么？”
　　“我没有讨厌你！你为我受的苦，我也都看得到！”
　　“那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你和他…”
　　“你不用怀疑什么，你看到的就是真的，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云崖拍着手走了进来，这城中的事又有哪一件瞒的过他？在千裳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之所以才出现，也是想听一听他的狸儿会怎么做，他没让他失望，于是他又开心了，哪怕阿狸的话是假的，他也当真了，狸儿说，他心甘情愿！
　　“云崖，放了他吧！”没有人对云崖的到来感到意外，只是千裳看着云崖时有些发抖，阿狸于心不忍，还是为她求情。
　　“我本来也没想过怎么样！是他自己非要闯入我的领地，还带他哥哥来打我！你说，这怪我么？”
　　“云崖！”
　　“狸儿，你要公平，别人打到我家门口了，我还不还手么？”这一次云崖倒是真的没说错，阿狸叹了口气，就算千裳错了，也是为了他，这份情，要还，还了，就在不欠她的了，伸出手将云崖拉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轻轻的附上自己的唇，反复的嘶磨。
　　这一举动，令两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云崖，下一刻便抢回了主动权，搂住阿狸的腰身，更进一步的探入他的口腔。
　　　千裳绝望的看着面前两个交叠的身影，毫不在意的在她面前做这种事情，真的是有感情吧，若不然，又怎么会？她不敢更深的去想，罢了，走吧！收兵，回国，在不愿踏进中原一步！
　　千裳说服了哥哥收兵回国，龙鳞国孤立无援，吃了大亏，无奈，也只能退了兵，战争就此毫无厘头的结束了，可以安稳一段时间了！
　　不过外忧没有了，内患还在，
　　“冥皓？好大的胆子啊？想来这么久，你是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人，却敢背叛我了？”
　　“冥皓知道错了！”
　　“错了？错了有什么用？改变得了什么？”
　　“任凭将军处置！”
　　“好，来人！”
　　“云崖！”
　　“狸儿，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求情！”
　　“狸儿，你总说我把你当借口，每次我要处罚谁的时候，你不也总是干扰我么？”
　　“那他错在哪里？不该救千裳？还是不该听我的？或者说，他听我的就是背叛你了？那我们又是有多生疏？”冥皓心里不禁很感动，阿狸是一国之主，他和云崖的关系，他也清楚，如今为了自己勉强去承认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很大的恩情了。
　　“不是的狸儿，他就不该救千裳，”
　　“可他是听我的才那么做的！”
　　“好好好，道理都是你的，不杀他就是，但罚还是要的！”
　　次日，
　　“报告将军！”
　　“怎么了？”
　　“冥副将军跑了！”
　　“跑了？”
　　“嗯！”
　　“知道了，下去吧！”
　　云崖匆匆来到阿狸寝殿，除了他，也没人敢这样和自己对着干了吧！
　　“狸儿啊，你到底想干嘛啊，我好不容易看上个人，你还给我弄走了！
　　“你不是要杀他么？就当他死了吧！”
　　“狸儿…”阿狸看他，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旁边的太监不禁腹诽，云将军，你还能有点骨气么？战场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去了哪里？
　　不久。再次开战！
　　“那就让她去吧，替她哥哥赎罪，如果她可以潜入敌军内部，拿下尹半殁，我便放她走！”
　　“她不过一介女子，何必为难她？”
　　“她是女子，可她的才华比她哥哥是有之过而无不及的！”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要暗地里照顾照顾她吧。
　　城墙之上，紫色的琴，紫色的伞，紫色的人，她悠然而坐，微垂的眼眸不曾有半分波动，起指之间，悠扬的旋律，声声催泪。
　　城门前，他一身戎装，在马背上抬眼眺望，静静聆听，这曲，直击他的心田，往昔，他与青梅竹马相恋十几年，历经了一段凄美的风花雪月，她成就了他，又为了他而死去，眼前又出现了她的影子，带着悦耳的欢笑声，不停的向远方跑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琴声戛然而止，女子抬起美丽的脸庞，不言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将军问道，那张脸与她是那么相似。
　　“将军难道不是来攻城，而是来提亲的么？”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小姐却可安然抚琴，实在令本将军佩服。”
　　“生死有命，为城殉身，虽死犹荣！”
　　“哈哈，好，在下尹半殁，若小姐愿随本将军回府，我就放弃这一城池，以小姐一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保下家国，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将军觉得我是否愿意呢？”
　　“尹某是个粗人，不愿猜，也猜不透，只想听个结果罢了，这笔账，小姐不吃亏！”
　　“不吃亏的是百姓，是我那国主罢了！”
　　“本将军一言既出，定让小姐不悔！”
　　“战场上，竟如此风月，难得将军赏识，但小女子也想为自己的一辈子幸福负责。”
　　“哦？小姐不愿，还是不信？”
　　“将军看这样可好？我从这城高墙上跳下，若将军保得住我，我便随了将军！”
　　“好，我……”未等到尹半殁说完，一抹紫色身影，便飘然而下，来不及惊讶，快速打马向前，稳稳的将人接在怀里，低头看去，人却晕了过去，不禁失笑，
　　“胆子这么小，还敢往下跳，你是在逼本将军娶你么？”
　　就这样来势汹汹，去过尘扬，看着离去的兵马，城上赫然出现一个身影，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一眨眼已是阳春三月，可睡梦中的美人，依旧未见转醒的痕迹，尹半殁很担心，也更加气愤，没想到这女子会有如此的招数，事先已经服毒，可这解药却是极难配的，倒不是需要的草药多稀奇珍贵，相反，是十分普遍的，只是这药的各个成分，分别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时才可取，配药简单，却需要耗时间，昨日药才配好，吃下去，却未见起色，这一年的时间里，尹半殁大部分时间都在守着她，让人觉得他几乎忘了自己身为将军的责任。国主几次来找他，却抵不过他的势力，碰壁而归。
　　“来人，布置婚宴！”终于，尹半殁按耐不住，看着床上的人，挑衅般的挑眉轻道，
　　“我就不信，你不醒来！”
　　次日，大婚，满城皆喜，大红地毯铺遍大街小巷，鞭炮声声，从城东响到城西，家家张灯结彩，全程大小店铺，全部开销皆由尹府承担，大庆三日。
　　第一日，欢庆，百忙。
　　第二日，仪式，宿醉。
　　第三日…
　　终于到了最后这一天，洞房花烛，艳丽的大红嫁衣，绮丽的鸳鸯罗帐，红烛摇曳，床边上，尹半殁微笑着盯着她看，终于…
　　“舍得睁眼了？我像国主请假三日，这是最后一日，也是我们洞房之日。”
　　女子打量一眼四周，入目尽是红色，笑笑，
　　“你既然可护我周全，我定当兑现承诺，还望夫君莫要怪罪，之前为妻也不过想要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的争取罢了。”
　　“那是自然，若是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争取的女子，又怎会得到真的幸福呢？”
　　“夫君说笑了”
　　“那我们就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一切吧，明日就看不到了！”
　　“好！”话毕，尹半殁便拉起女子，走出房门，一个跳跃，两人便坐到了房顶，虽是夜里，大街小巷却依旧热闹，灯火照亮了整片的夜空，烟花满天，夜空中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漂亮么？”
　　“这么大的手笔，恐怕是要和国主娶亲差不多了！”
　　“那又怎么样，对了，夫人，我，似乎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传出去可要招笑话了。”
　　“饶笙。”饶笙微微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尹半殁的身上，她好想留住这一刻，她也希望能有一天，他会觉得他为她做的一切，真的是值得的，可是，可能么？春宵良辰，一夜无眠。
　　天还未亮，尹半殁便悄悄起身，留下一吻，匆匆离去。
　　“报！”看到来人，尹半殁心里凉了个彻底，又无法逃避，有气无力的让人来汇报。
　　“夫人，夫人离开了！”挥手让下人离开，尹半殁长舒了一口气，早知道她会走，她终究不是她，这些日子都在忐忑中度过，现在答案落定，也如他心里所想，真不知道该喜该悲。
　　再次他见到她，是在不颜国，那本就是她的国，她还是回去了，盛宴上，她与另一男子欢饮。他狠狠地盯了他们一个晚上，醉酒而归，
　　半年后，雨夜，尹半殁依旧在灯下研究战事，自从她走后，每一个夜晚，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他不敢睡，一闭眼，全都是她，们，两个身影不停交叠，呼唤着他，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来人，有刺客！”一声大喊，划破了天际，比那雷声还要吓人。
　　当尹半殁来到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让开！”军人的气势，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下，众人纷纷让开，院子的中央立着一个人，用剑支撑着身体，身下是被雨水稀释过得血水，却依旧那么刺眼浓烈，身体摇摇晃晃的向下倒去。
　　“饶笙！”尹半殁冲上去抱住了她，没错，他不会看错，这个人，就是那个令他在无数个夜晚思念成疾的人，下人们半天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帮尹半殁将饶笙送回房间，换了衣服，又请了大夫。
　　“夫人由于长时间精神过度紧张，又被刺了一剑正中胸口，本就生命垂危，现在又失血过多，恐怕…”
　　“你看错了，从诊！”尹半殁十分冷静的说，好像真的是大夫出了错。
　　“尹将军，我……”
　　“我说你错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眼光中的狠戾。
　　大夫没办法，刚要重新诊断，便听到一句“出去”。如临大赦，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饶笙，饶笙，你为什么总是让我这样措手不及，你曾在我面前睡了一年，难道又要睡上一年么，我该如何是好”
　　次日，得报，不颜国云将军遇刺，昊城被夺，刺杀之人，是曾不颜国副将冥皓之妹，饶笙。
　　尹半殁得知消息后，便大举进攻，夺下不少城池，大胜。
　　半月后，饶笙披着好几层厚衣，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归来的良人，幸福的笑。
　　城门前，他如初见抬头仰望。
　　“为什么？”
　　“饶笙只愿，夫君，长安，一世。”
　　今后的日子，简简单单，只是饶笙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尹半殁寻遍名医，无力回天，模样也如饶笙一般日渐憔悴，只是他救妻心切，各路牛鬼蛇神奇策不断，却依旧没有让饶笙好转，尹半殁大怒，一时间满城腥风血雨，饶笙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
　　“没想到，我这辈子造了如此罪孽，剩下的日子却可以如此幸福平静！”饶笙想缓解缓解气氛，让他可以轻松一点。
　　“饶笙，我…”
　　“你很好，真的很好！”
　　“嗯，饶笙！”
　　“叫我尹夫人，可好？”
　　“好，尹夫人”
　　“乖，夫君，你可曾还记得，当年是如何娶我的？”
　　“当然，是被你骗的！”
　　“我几时骗你？”
　　“逼我娶你啊，结果，你一睡就是一年！”
　　“呵呵，我也是没有办法，云崖让我来做卧底，很明显，是置我于不顾，我一个小女子，也只能指望将军是个良人，便使了小小的计谋，这样，也算两全，而如今，我也赌对了，得了良人，待我这般好。”
　　“唉！只是，既然如此，后来，你好不容易醒来，却为什么又走了！”
　　“我是去帮你铲除后患！”和报仇。
　　“是是是，你还真伟大，你知不知道……”
　　“那你当初再见我的时候，干嘛那种眼神！”饶笙赶忙打断他，怕他又自责。
　　“是我不好，误会你了，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一起，还那么开心，我就生气！”
　　“嗯，这才说明你在乎我嘛！”
　　“傻瓜！”
　　“夫君，我好想陪你白发苍苍！”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相信我！”
　　“夫君！”
　　“嗯？”
　　“答应我！”
　　“什么？”
　　“若我真的死了，不要忘记我！”
　　“不会的，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呢！”
　　饶笙努力的动动嘴角，终于还是挺不过去，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卒年二十一岁。
　　此后，尹半殁造反，坐了国主之位，各路牛鬼蛇神几乎被他尽数铲除，人心慌慌，再也不信那些江湖术士，甚至连各地的大夫都被诛杀，实在惨不忍睹。
　　这爱情可以很伟大，但极端了就变成了灾难。
　　本是两个人的事，却要那么多无辜的人陪葬，真是无法解释。
　　临终：
　　我戎马一生，杀人无数，却无法挽回妻子的性命，每天都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得憔悴，我真的感觉力不从心，是报应么？可为什么不让我去承受？非要折磨她一个弱女子？老天，你可敢给我一个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