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7、校园骚扰

　　春耕要到了。
　　周末，小六跟着哥哥和文姐他们去田里干活，水稻田经过一个冬天以及一个春天，长满了绿油油的野草。
　　哥哥开着一辆很小的拖拉机头，拖着耙子在耙田，所有田中间的草都会被耙掉直接做肥料，但是田埂上的草就要人工割了。
　　小六拿着一把镰刀，跟文姐两个人反方向开始割。割田埂草小六也算熟练了，因为草长得很快，过一段时间就要割，以前都是和两个姐姐一起干活。家里有八亩水稻田，哥哥负责耙田，而其他人则负责割草以及插秧。
　　不过现在还没有要插秧，先耙一次，把田里的草都翻到土下面去，过个一星期左右要插秧了再耙一次，那些草就基本腐烂不会再长起来。否则野草可比秧苗长得快多了，到时候要再拔掉就非常麻烦，野草也会把秧苗的肥料吃掉。
　　周末两天时间，两个人也把田埂草割了差不多有一半。等他去上学，老妈也会来帮忙，进度也不会慢。
　　周一早上做完早操，小六就发现学校里多了一个人。看着那个比全部学生都高一个头，甚至比很多老师都要高的人，每次见到自己都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六不知道做何感想。
　　听说他去五年级插班了。
　　又听说他因为成绩不好，早就不读书了，现在突然间又来插班。
　　还听说他是三年级邵兰同学的哥哥。
　　这些都是听孟霞说的。这个孟霞同学平时话很多，个子小小的，性格古灵精怪，很喜欢捉弄人。当然打听消息也是个能手，这时四年级一大半的同学都围着她，听她巴拉巴拉的说那个叫邵耿的人的八卦。就好像天底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似的。
　　哦，对了，老根是那个人的外号。
　　其中同班的关萍同学一直追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她其实也问出了大家心里的问题，所以孟霞就巴拉巴拉的说开了，邵耿其实已经十五六岁了，照理应该读初中，但是以前读到五年级就不肯读了，因为总是旷课，成绩太差。
　　而孟霞听人问到那个邵耿为什么要来插班，她就突然尖声笑了起来。每次她要捉弄人的时候差不多就会发出这种尖锐的笑声，每次都会被大家抱怨，因为那声音实在尖，仿佛要钻进脑子里似的。不过此时大家都太好奇了，丝毫不介意，只是一个劲的追问。
　　孟霞笑够了之后就很大声地说：“那个邵耿是因为小六才来读书的！”
　　小六皱起了眉头，觉得孟霞肯定在骗人，因为他跟那个邵耿根本就不认识，只是上星期见过两次而已，连他的名字都是刚刚才听说，怎么就说是因为自己来插班了呢？
　　不过其他同学一听孟霞的话就恍然大悟的看着他，有的说：“怪不得咯！因为小六成绩好，所以他也想读书呗。”
　　孟霞听了这话又尖笑起来：“错啦！是因为他喜欢小六。”
　　其他人都当笑话听，当即大笑起来。
　　小六恼羞成怒：“你乱说！” 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喜欢这个词，还是一个男人。想想就心里不舒服。
　　虽然被吼，孟霞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尖笑着说：“我听阿古说的，肯定是真的。邵耿喜欢你，邵耿喜欢你，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纷纷起哄：“哇！小六有人喜欢你耶！”
　　小六狠狠的瞪着孟霞，想起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廉村的阿古说的“呀勾薄”的意思，脸都憋红了，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孟霞。看她那不怀好意的样子真想冲上去打她。
　　幸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大家也就渐渐停止了笑闹，回座位上课。
　　这节是小六不太喜欢的语文课。
　　吴老师叫大家朗读课文，小六跟着大家的声音一起读，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想着刚才孟霞的话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呀勾薄”。
　　“张晓柳，你来说一下第三自然段的中心思想。” 被老师点名他才猛的回过神，站起身来回答问题。
　　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现在他的名声更加响亮，课间都不太敢走出教室了，因为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同学很多都认识那个邵耿，每次小六一出去，那个邵耿总会带着一帮子人出现在附近，对他大喊“呀勾薄”。
　　有时候连王杰也跟在邵耿后面一起起哄。小六心里对他也气，发誓以后测验再不给他看答案了。
　　孟霞后来说连老师们都知道了这事。小六一听，更加不知道怎么办好，要是被家里知道，还不被老爸打死？想要再来学校读书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他性格比较内向，虽然心里着急，也恨那个邵耿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又不敢去找他理论。反而小六在校园里以及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被邵耿骚扰了无数次。每次小六忍不住骂他他都能嬉皮笑脸一点都不在乎。
　　这几天回到家小六都小心的观察老爸的脸色，如果这件事传到家里，肯定是老爸第一个知道。因为他总是走街串巷的找人吹牛喝酒。
　　不过幸好最近老爸没有去廉村，而是在泉村和兰村找人喝酒，还带过两拨人回家加菜。
　　看来那些小孩子的话没有传开，小六心里也松了口气。
　　周五老师通知下个星期放假一星期，这是农忙假，每个学期都会有的。在水稻抢收或者春耕的时候。
　　于是从本星期六开始，他就得跟着家人去干活，小六和老妈老爸以及妹妹都去拔秧苗，不过他总是会把秧苗拔断，最后被赶去跟文姐一起插秧。
　　哥哥开着他的小拖拉机头哒哒哒的耙田，每耙好一块，小六和五姐就插秧。而老妈时不时会送一些秧苗过来。
　　家里田多，以前四姐在家，一家人忙活，七八天也就差不多完成了，今年少了四姐这个能手，一家人足足干了十三四天。当然最后几天他的农忙假已经过了本来要去上课，但是被老爸老妈请了假，直到插完秧才去学校。
　　小六和妹妹重新去上学的那天都已经是周五了。
　　课间操结束之后小六一个人去上厕所，好死不死的那时候厕所里就有一个人，就是那个邵耿。那人见到他就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来，叫“呀勾薄”。小六瞪了他一眼，顾自上厕所，然后就转身走人。
　　不过邵耿一直跟在后面，走到那两栋楼中间的过道的时候，邵耿突然说：“张晓柳，我喜欢你。”
　　小六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喜欢”二字，心里很慌，又怕别人听到，脸都红透了，这个人怎么脸皮那么厚呢？他站住，转过身瞪着邵耿，“你有病吧，没看到我是男的吗？”
　　“我知道啊，不过我就喜欢。”邵耿根本就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想伸手来拉小六。
　　小六猛的拍开他的手，骂道：“你干嘛！” 然后就转身想跑走。
　　可惜没跑两步，邵耿就拉住了他，这回脸上没有带着那种笑了，他说：“张晓柳，你前几天怎么都没来上课？你家里很多活干吗？”
　　“放开我......” 小六一边挣扎一边说，可惜他才到邵耿的肩膀，力气根本都不及人家的一半，挣了半天都挣不开，急得都要哭了。他知道那是学校唯一的厕所，老师们也都是去那里上的。情急之下小六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邵耿倒吸一口气，放开了他。嘴里却还是说：“要是你家里活做不完就跟我说，我去帮你，我干活很厉害的......”
　　小六早就一溜烟跑远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心还在砰砰乱跳，小六坐在位置上有点心虚的偷偷打量了一下，见他们都各玩各的没人留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
　　突然王杰凑过来，坏笑着说：“小六，邵耿可是我们村最厉害的人，你喜欢他吗？”
　　小六一听立马就气红了脸，打了他一下，说：“去你的。我是男的，才不会喜欢他。”
　　王杰“切”了一声，撇着嘴说：“这有什么？我们顺族人只要看上了都可以在一起，别说男的了，就是亲兄妹也没人管。”
　　小六都快被他的话惊呆了，哪里有人会这样？他们是原始人吗？虽然他还小，但是好歹也知道近亲不能结婚，因为听说近亲结婚生的孩子会变成傻子。以前他听老爸跟别人吹水的时候说过。难道顺族人都是这么随便的吗？难怪老爸看不起顺族人，经常说他们野蛮，人品也有问题什么的。
　　“怪不得你们顺族人读书都那么差呢！” 小六说。个个都是傻子。后面这句话没讲出口。
　　王杰拍了他一下，一脸不爽地反驳：“你们汉族人就很厉害吗？那孟霞和孟秀比我考得还差呢，哼！”
　　班里的汉族同学成绩基本都比顺族同学好，就是孟秀和孟霞两个例外。因为是孟老师的同族亲戚，孟老师经常给她们两个单独讲题，上课也经常提问她们，可她们就是学不好，考来考去也就是二三十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秀就算了，平时也是闷闷的没什么特别，可梦霞那人平时鬼灵精，吵架说话没几个人能赢过她的，一上课就变成了鹌鹑......单看性格根本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变化。
　　小六梗着脖子说：“他们两个是例外，我们其他人都比你们考得好。”
　　“哼！有什么了不起！” 王杰仍然愤愤的，不过他的成绩比小六差太多，这时争论起来也没多少底气，就在那里嘀咕，也不敢太大声。吵了几句，两个人冷战了一节课和一个课间。
　　到上语文课的时候，王杰被点名回答问题，却回答不上来。他站在那低头斜着眼睛偷偷瞟小六，小六只好趴在桌子上指了指课文里的某处，王杰立马翻到那里把相关的句子读了出来。
　　语文老师不知道看没看到小六的动作，听了王杰的回答就让他坐下了。
　　王杰坐下来就把手挡在桌子后面偷偷给小六抱了个拳表示感谢。小六则微微勾了勾嘴角，认真听课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