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52、高三老师的法宝

　　这下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邵耿一拖再拖，又过了一个星期了还不肯走。眼看着快进入八月，表舅都忍不住打电话来催他。因为小六听不懂，他硬是和小六说表舅允许他陪老婆放暑假......
　　小六也不傻，表舅第二次打电话来他就注意听邵耿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还是怎么的，以前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顺族话，这次竟然给他听懂了一点。邵耿说：“表舅，我老婆生病还没好呢，我要照顾他......你才是熊......你不能剥夺我陪老婆的权利，最多下个月我加班帮你看夜班......” 当然小六听得懂的不多，只是根据猜测前后串联得出上面这句话。不过这已经够了。
　　邵耿没有办法，怎么说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小六发威，他只能下定决心第二天就走。当天晚上当然是软磨硬泡拿了不少“好处”才罢休。
　　八月十日高三开始补课。小六强行把自己从儿女情长中剥离出来。可是邵耿食髓知味，每个月都要找机会过来县城约会。当然他都挑周六来，周日就走。为此，他还特别在县城租了一套房子作为约会的小窝，小六有时候摆摊晚了也会去那儿睡。他总觉得邵耿乱花钱，一个月也住不了两回，还不如去住旅馆呢。可事实上如果邵耿真的去开房他肯定不会住进去。邵耿就知道他这个脾气，托姐姐帮他租好房子才告诉对方。
　　高三的生活有多噩梦相信经历过的人都深有体会。小六和大家一样被淹没在各科老师的题海中无法自拔。最少的时候一天也有三张卷子，多的时候超过二十张！以前还有人期待国庆中秋等假期，可现在大家都恨不得不要放假。因为放那么一天半天的假，老师却觉得大家不用睡觉似的，连发一堆试卷，还不如不放呢！
　　廖强抱怨了几次恨不得这一年赶紧过去，太可怕了！他读的是物理，竞争更加激烈。据说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正好教他们物理。她的物理专业水平很是过硬，可再硬再厉害她也逃不过题海战术这个法宝！
　　大家吃得比高一高二还多，却反而更瘦了。小六这才知道原来脑力消耗也是可以减肥的。学校每一次升旗仪式过后都会有一位领导上台讲话，声嘶力竭的告诫高三的学子们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一定要挺住！当然等他们上了大学就知道，和高三比起来，大学里真可谓是“遍地曙光”。
　　小六现在脑子里都是各种题目，连睡觉都经常梦见自己在做题。遇到不会做的还急醒过来几回。
　　邵耿来看了他一次就发现了他的巨大压力，于是硬生生压下自己的“邪念”，只偶尔用手互相解决，没有做到底。他不是读书的料，可每次看到小六收了摊回去小窝里都还接着做题到深夜，第二天早早又起来奋战，那废寝忘食悬梁刺股的劲头，真是让人又佩服又敬畏——他自己别说做题了，很多字都认不全，看到那些符号就头晕。
　　邵耿帮不上忙，只好买了个锅回来，每次来就炖汤给小六喝。他说骨头汤补脑。在市里做事的时候，还要他姐姐给小六送汤。他姐姐去学校找了小六两次，后来小六警告邵耿坚决不可以再这样，后来她才没有再来。
　　有书读已经很好，有那么娇贵吗？还要“家长”送汤慰问？
　　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寒假之后，高三的学生还要一直补课到年二十五，他们已经没有所谓的期末考试了。因为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模拟考试，每次考完都要排一次名次，顺便按上一年的录取分数线让学生了解自己到了哪个位置，发现自己的不足从而及时补救。
　　小六觉得自己头发好像都要白了。只恨为什么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而不是四十八小时，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
　　可不管学生们多么的不愿意，宿舍还是每天按时熄灯，学校不会因为他们是高三就额外放松他们，反而会安排查夜。每天熄灯之后宿管都在外面巡逻，看到有偷偷打手电的就扣分——这是为了让学生保证有足够的睡眠。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在除了周有强同学，连连水平都跑去厕所看书。小六有时候做题做到兴起也想一起去，可想了想，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第二天的学习效率，最后就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过年只有十天假，初六又要开始补课。小六过年跑去大姐家和他们一起过，然后年初二大姐一家回娘家时他就回了学校。
　　这次一开学就收到一个对某些同学来说晴天霹雳然而对大多数同学来说是意外惊喜的消息——高考，从今年开始居然要改革了，考试时间从原来的七月初提前到六月初！
　　太好了！提前一个月解放！暑假赚钱的时间也可以增加一个月！！！这是小六的第一个念头。
　　大家咬紧牙关一天天数着日子过，黑板的一角写上了“距离高考还剩XX天”，从三位数慢慢变成了两位数，又变成了个位数，最后是一个大大的0......有人欢喜有人忧。可不管怎么样，最后的时刻还是到来了。经过三天的奋战，大家都觉得已经死过一回似的，不管考得怎么样，反正是暂时解放了。当天傍晚，同学们就好像发了疯的野牛，冲到教室里用书本作业本试卷等等打架，教室里飞来飞去的纸炸弹密集得差点令人睁不开眼。后来有几个男生追追打打跑到了走廊外面，有一个纸炸弹不小心就飞出了楼下。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学生好像突然间被触动了哪个开关，纷纷往楼下扔书和纸。校警在楼下吹哨子大声警告，后来老师们也急忙出来制止，可是疯了的学生此时有恃无恐根本收不住手，尽情发泄心中压抑了一年的情绪。很快，校园里到处都散落着白茫茫的纸张。
　　同学们扔完了书又抱着大哭一场，很多女生哭得打嗝，恍惚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感。等到哭完了，天也黑了一半，大家又嘻嘻哈哈结伴往外走，商量着晚上去哪里玩通宵庆祝。平时都不怎么说过话的同学，这会儿好像突然间就熟悉了起来。大家呼朋引伴，小六也收到好多邀请。可他一个也没答应，扔完了书又受同学感染流了几滴马尿之后，他就跑去宿舍收拾东西去了。
　　邵耿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半天。小六一冲出校门就与他紧紧抱在一起。不过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到处都是一对对抱在一起的人，还有些男女朋友直接就啃上了。小六偷偷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有些同学真是藏得很深呢！平时看起来好像陌生人一样的两个人，现在却抱得比谁都紧，亲得比谁都起劲。
　　火红色的摩托车带着两个人从熙熙攘攘的学生中间穿过，一路往小窝而去。一进门，一阵香味就飘了过来。一桌子美食早就已经摆好了。
　　“这是你做的？好香！”
　　“多吃点。” 邵耿看他好像饿了几年的样子，自己都顾不上吃，不停给他夹菜。
　　小六连吃了四碗饭两碗汤才放下筷子，“可惜了，菜还没吃完。”
　　“想吃明天我再做。” 邵耿终于把人喂饱了，“不怀好意”的靠过来。小六似笑非笑看着他。邵耿的眼睛有些冒绿光，一把抱住他就亲。
　　“等会等会，吃撑了......”
　　“正好，运动一下就不撑了。” 邵耿不撒手。两个人最终滚做一堆。
　　......
　　等一切云消雨歇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夜了。小六累得早就睡了过去。邵耿也很累，可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忍着困意帮小六清理干净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醒来小六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昨天晚上应该去摆摊的！学生考完试肯定会大肆购物，就因为那什么，白白浪费一个大好的机会。
　　邵耿听他嘀嘀咕咕，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听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居然停了声音，忍不住诧异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六摇摇头，说：“你说我要不要回家一趟？”
　　“......” 邵耿能感觉得到小六这一年多来对家的思念，可他从来没有提过回家。邵耿从很早就注意上了张晓柳，自然多方位打探过他的消息，所以对于小六在家里的待遇一直都知道。他以前一直认为父母不管怎么偏心总不至于太过份，直到前年过年前小六被赶出家门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难。一直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邵耿，也是在那个时候真正爱上了小六。怜他，更爱他。发誓要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听了对方的疑问，邵耿也给不出好的回答。他知道对方很矛盾，想回去看看，又怕再一次受到伤害......最后只能说：“要不你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吧？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小六却没那么乐观，他能感觉到父母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爱，他们不是不爱孩子，只是不爱自己这个处于中间位置而且“只会花钱”的孩子而已。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饿了。”
　　邵耿于是去端早餐。
　　两个人吃过早饭，小六想去一趟大姐家。邵耿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要跟着。最后他也妥协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自己都会和邵耿在一起，大姐她们迟早也要知道，早点让他们熟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