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5、呀勾薄

　　听到铃声，大家很自然的就转头看过去，发现打头的是王杰，后面还有好几辆车，就是下午见到的那个老根跟他的几个朋友。
　　老根见到小六，又调笑般大声说一句“呀勾薄”，引来他那边朋友的哄笑，然后就在小六他们的目送中骑车先走了。
　　等那些人走得没影了，同村的几个高年级的就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啊？那个人说什么呢？”
　　听人问起，比较话多的孟霞就争着说：“他是对小六说的，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几个高年级的面面相觑：“听不懂。”
　　孟德：“那个人中午对小六说那几个字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们问了罗莉她也不说。”
　　大家都猜不透那句话的意思，这时一个廉村的男生凑了过来，大概家里比较穷没有买自行车，他也跟小六他们一起走路，名字叫阿古，他说：“他那句话真的是对小六说的吗？”
　　阿古说话有些大舌头，而且可能是家里太穷了，被廉村的同学看不起，连带着汉族的同学都看不起他，不太和他说话。此刻听到他说话，大家才想起来他也是顺族人，就七嘴八舌地问他是什么意思。阿古大概从来没有这么被关注过，此刻见人围过来，脸上就带了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兰村的这一帮人卖起了关子：“你们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有高年级的男生推他，催他快说。
　　阿古根本不介意别人推他，只是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古怪，脸红红的咳嗽了一声才说：“我们那里那句话是用来叫自己喜欢的人的。”
　　“啊？！” 大家好像有点被吓到了，一时间都有点发懵。小六更加是好像被雷劈了，那个人对自己说喜欢？可是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啊，他有病吧！
　　孟秀的哥哥，已经读六年级的孟春就说：“那个人以为小六是女的吧？哈哈，小六你长得好像是有点像女的耶。”瞬间，一条小路上的人都大声笑起来，纷纷拿小六调侃。
　　小六气得脸都红了，很想骂点什么，可是嘴比较笨又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抵不过别人的调笑，最后也只是气愤地喊：“你们才是女的。” 这时小玉突然间大声哭了起来。小六忙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就张着嘴巴在那嚎。小六一点办法都没有，刚刚没人打她，也没人说她，到底哭什么呢？
　　在调笑小六的几个人看到小玉哭起来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家又找了另外的话题玩闹起来。小玉后来也渐渐止住哭声，问她怎么哭了，她就说因为有人欺负六哥。
　　小六一听顿时又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小妹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平时在家被老爸宠得厉害，所以平时也有点野蛮，没想到在外面倒是知道要向着六哥。
　　小伙伴们毕竟还小，心思也单纯，很快就把老根带给小六的笑料忘了，一路笑笑闹闹的回了家。小六和妹妹回到家的时候老妈刚去菜园里摘了一些青菜回来。她一见到小六就说：“小六，赶紧烧火煮水，待会要杀鸭。”
　　小六连忙应了一声跑去放了书包，就去厨房忙了。
　　水差不多烧开的时候，老妈已经杀好了鸭子，小六等水一开就舀下来装给老妈烫鸭毛。老妈嫌他碍事，叫他去打水。
　　于是忙碌的一个下午又开始了，等到好不容易吃饭，小六也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今天那个女的倒没假装不舒服窝在哥哥的卧室里不出来了，而是早早就坐在大厅里等吃。
　　吃完饭小六和文姐一起洗碗，然后烧水给一大家子冲凉。
　　重复的日子过了三天，周五下午回到家，小六就听说那个女的终于走了。这几天她在家里住着，什么也不干，老爸老妈还每天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养了一年多的鸭子和鸡都杀了好几只，她回去的时候老爸还叫哥哥开拖拉机送她，拖拉机上放了两只鸭子两只鸡，以及几包饼干一袋大米和去年冬天做的熏腊肉。文姐一边说一边啧啧，直说娶个这么丑的女人还要给这么多东西，太不值得了。
　　家里不富裕，人口又多，平时根本一个星期也难得见到一次肉，现在因为这个女的，一下子就“损失”了那么多鸭子、鸡、腊肉等等。小六本来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一听这话，就也觉得是有点太浪费了。你说那女的要是长得漂亮点也就罢了，偏偏长那么......不过家里小六和文姐都是说不上话的，只能暗地里嘀咕几句。手脚不停努力干活，不然又要被削。
　　冲完凉出来的时候，小六就发现往常早就睡觉了的一家人竟然个个坐在大厅里。其中老爸沉着脸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小六心里有点担心，悄悄从背后绕过大家，走到文姐旁边找了个小木墩坐着。
　　只听老爸说：“阿明你说的什么话，让你妹妹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是要学别人做鸡吗？”
　　小六一愣，因为他听同学说过做鸡是什么意思，难道哥哥要细姐或者文姐去做......鸡？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哥哥说：“爸，你怎么那么说，什么做鸡，人家那是正规的餐厅。阿花就在那里做事，一个月有几百块钱呢。有她带着阿细肯定不会有事。”
　　老爸还是铁青着脸，怒道：“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万一阿细被人骗去做鸡怎么办？”
　　哥哥据理力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讲。阿细不去打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结婚？”
　　老爸一听就愣了，顿时一句话也不说，反而唉声叹气起来。老妈说：“是啊，阿明结婚要好多钱，什么时候才能凑够？”
　　阿细突然大声说：“爸，我去！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叫哥哥送我去嘛。”
　　小六知道细姐很早就说过想出去打工，不想在家里干活，没钱，又累。她跟村里的阿花比较要好，阿花早就跟她说过去省城打工如何如何好，她也在干活的时候说过好几次很想去试试。
　　一家人都没出过远门，就连老爸，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还是大概二十多年前去过的了，更不用说省城。老爸有各种各样的朋友，他的朋友去过不少地方，会跟他说有些人家把女儿送出去打工，结果根本就不是打工，而是去做鸡。所以老爸一直都很反对让女儿去打工，他宁愿拘着女儿们在家务农，然后像大姐二姐那样到了年龄就找个老实的男人嫁掉。
　　不过现在一想到哥哥结婚还要很多钱，他就犹豫了，又听阿细说叫哥哥送她去打工的地方，最后也就同意了。毕竟比起自己女儿的安危，哥哥去省城的车费和其他花费倒是其次。
　　阿文也想去，但是老爸以家里家务太多没人做为由拒绝了她。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小六去鸭舍里捡鸭蛋的时候才发现那只会生双黄蛋的鸭子昨天被送给那个女人了。因为今天鸭舍里的鸭蛋都是平常大小的，而双黄蛋比较大，如果有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六觉得非常可惜，因为听老爸说过从来没有谁家的鸭子会生双黄蛋的，本来自己家里有一只还非常得意的经常和小伙伴们炫耀，结果这就被送走了。
　　把几个鸭蛋放在厨房碗柜里的时候小六跟老妈说：“那只会生双黄蛋的鸭子昨天被送去大嫂家了。”
　　老妈听了也觉得可惜，不过她明显很喜欢那个女的，就说：“送给她也好，让他们对我们家有个好印象。”
　　小六却觉得有点不太可能，那女的在这里住了几天每天都好像大爷一样什么也不做，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而且每天都板着张脸根本没见笑过，明显就对老张家不太满意。再说了，万一人家一回去就把鸭子杀了吃掉，那不是根本都没发现它会生双黄蛋？老妈真是太天真了，他忍不住腹诽。
　　这天小六和两个姐姐一起去山上摘茶叶。家里种了不少茶叶，在属于自己家的几个山头都有。是大姐和二姐还没嫁人的时候跟哥哥一起种的，自从有了这茶叶之后，每年从三月中开始，小六一放假都要去摘茶叶，然后晚上在家里炒茶。
　　所以周六这天小六背着个竹篓跟两个姐姐去摘茶叶。这座山在去廉村的必经之路的附近，站在山头上能看到廉村人进进出出。两个姐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有时候也会问问小六在学校的一些趣事，毕竟她们都离开学校几年了。特别是细姐，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个声音喊：“小六！”
　　闻声看过去，发现是王杰。他手里拿着一些弹弓之类的东西，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晃来晃去的好像是一只什么猎物。小六站在半山腰上笑着说：“王杰，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老根去抓鸟。” 王杰笑着说，然后转过头对着后面喊：“老根快出来。”
　　只见王杰后面出来一个人，比他高大半个头，正是老根。他也拿着一个网兜，另一只手里却拿的不是弹弓，而是一把小□□。他原来隐在一丛树后面，这时才走出来，立刻笑出一口白牙抬头对小六说：“哈喽！呀勾薄。”
　　听到他又这样叫，小六又气愤又心虚，担心被两个姐姐知道。幸好对方见自己不理他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文姐也认识王杰，就问：“王杰，打到什么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