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49、分班

　　小六找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几杯热水。那还是张昌华生日那天打包一大堆宵夜回来请大家吃，同时买回来的杯子，剩下的一直没机会用，现在还剩长长的一串。
　　姐姐发现了他的药。当初医生开了七天的药，现在已经剩最后一天的了。二姐研究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只是眼睛又红了，“大过年的还要吃药，这叫什么事啊......” 农村人讲究个吉利，过年期间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因为老人说如果一年当中的第一天都吃药，那么这一整年都会大病小病缠身，厄运不断——当然这只是封建思想。然而中国人都讲求吉利，特别是过年期间，连不好听的话都不能说，何况是其他。
　　从小身体就很好的六弟，现在竟然被自己亲爸打得吐了血，连过年期间都要吃药。小小年纪要是留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办......二姐想到这儿又说：“要不再去看看医生吧，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小六想想那昂贵的药费，连忙摆手：“不用了真的，姐。医生说我吃完这些药就会全好。我这几天都有好好休息，真的没事了。”
　　老实巴交的二姐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将信将疑的说：“别骗我啊，你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医生说我那是因为急怒攻心所以才吐血，其实身体里面没什么事。我身体好着呢！”
　　二姐拗不过，又看他挺正常的，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他。而小六呢，他只庆幸终于说服了姐姐，否则再去检查一次又要搭上自己两个月的伙食费。
　　中午小六本来想请二姐一家吃饭，结果等他要买单的时候才发现二姐夫早就把钱给付了。“你的钱要省着花，不要充大头。跟同学也不能这样，胡乱攀比可不好。” 二姐说。
　　他无奈点头：“我知道。我没有跟人攀比。就是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县里......”
　　“行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姐姐要你招待吗。”二姐打断他，“对了，我之前听你们校警说有个哥哥陪你过年？是谁？总不会是阿明吧？”
　　小六没想到二姐有此一问，犹豫了一下，说：“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他来县城没地方住所以来我宿舍一起住。”
　　“哦......” 二姐没有多想。只是转念又想到可怜的六弟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的过年就心疼，“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总不能真的不认他们了吧？”
　　小六脸色有些不好，沉默了一下才说：“过段时间吧......” 这顿打总不能白挨，就算要回家也不是现在。否则依老爸老妈的性格，还不故技重施变本加厉？
　　——张晓柳你真是太了解你的父母了。
　　只是他以后可不会再傻乎乎站着挨打了，就算不能还手也可以躲开不是吗。他可是说过了，这次没打死他，以后想再打他可难了。
　　两姐弟在说话的时候，二姐夫打电话通知大姐那头，又打电话给哥哥的BB机，等哥哥回过电话来他也就把找到小六的事告诉了他。哥哥知道了，老爸他们自然也马上就知道了。毕竟，十八年来乖巧懂事又能干的老六有可能被自己给打死了......老张可着实担忧了大半个晚上。不过，当听说他好好的在学校住着却不回家过年，他就又开始得理不饶人。大姐二姐不在，他没法反驳她们昨天对自己的质问，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边抽烟一边大声说，像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我就说那个狐狸叼的肯定死不了，你看看，一个人在县城里逍遥快活，硬是连过年都不回家。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那个瞎子算命真准！”
　　连文姐听了他的话都觉得丢人，不时找些话来打断他，就希望他不要再说，虽然此刻没什么人听到，可大过年的哪有这样咒自己家孩子的。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大嫂一家本来打算今天去娘家，但为了看这件事情的“结局”特意往后推迟了。如今得知小六没事大嫂还觉得挺可惜，感叹他“真是命大”，这会儿再听到老爸的话，就嘲讽的叫嚣起来。
　　“还真是多亏了老六命大哟，不然有人就要去坐牢了。哎呀，我看有些人真该去烧高香......”
　　老爸果然变了脸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二姐一家忙了一天一夜，和小六吃了午饭之后就回家去了。她们还要回家喂鸡鸭还有猪，这么久没吃饭，还不知道这些牲畜有没有造反。
　　小六告别了二姐一家就又去进货。今天已经初三，年三十进的货因为有邵耿这个“热情又帅气”的售货员，已经卖得差不多。可惜到老街那儿却看到家家店门口都贴着纸条：初六开市。小六只好买了晚上要吃的包子回了宿舍。
　　还以为邵耿晚上不会过来。早上他姐姐要回娘家，知道他没在家过年特意打电话叫他一起回去。小六想他也是好几个月没回过家，连过年都和自己在一起，这下回去应该是会疯玩几天才出来。结果到了晚上十点多，外面就传来他的叫门声。两个人久别重逢，真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要不是被姐姐威胁，邵耿还真不打算回家。
　　接下来几天他都赖着小六，初六初七晚上两个又一起去摆摊。初七晚上摆摊回来，校警对邵耿说：“张晓柳的哥哥，你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要离开学校了哈。” 这是因为明天有学生要来校报道了，外人不得进入学校。邵耿当即答应下来。
　　想到要分离，当晚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单人床上互相弄了一回。又说了半夜的话，到快天亮的时候小六又被某人憋醒，两个人都还有些睡意却忍不住又亲在一起。
　　腻歪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邵耿就爬了起来。小六看了看时间，才刚六点。不由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早？校警不是说八点前离开就行。”
　　邵耿：“工地今天开工。要早点过去。”
　　小六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也是初八开工。当即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邵耿正在穿衣服，拍拍腰上的手，轻笑：“舍不得我？”
　　小六不说话。他知道自己变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从上回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分开几个月也没有多强烈的感觉，可是这几天两个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年，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有一点相依为命的意思。他像自己的亲人又像是亲密的朋友......总之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在一起。
　　邵耿回过头，两个人抱在一块亲了一会儿。邵耿说：“我有空给你打电话，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小六点点头，说：“好。”
　　邵耿犹豫了一下，终于提起那个话题：“你以后要是想回家就等我下回过来接你一起回去，你爸要是打你就让他打我好了。”
　　“你说什么呢？这事我有数，你别操心了。”
　　邵耿却忍不住又唠叨了一句：“要是不想回去咱们就不回。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小六拍了他一把，“说了我有数。”
　　“好啦你有数，”邵耿无奈，腹诽：你有数还被打得那么惨？嘴上说，“答应我下回你爸要是还打你，一定要跑。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办？嗯？”
　　小六感受着背上轻轻的抚摸，心里又甜蜜又酸涩，埋在他肩膀上的头点了点。
　　邵耿关上门的时候小六猛的跳起来想追出去，顿了一下又躺回了床上......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氛围更加浓重。宿舍里八个男生，没事互相都不说话，不到熄灯前一秒不进宿舍。只有张昌华时不时带着耳机哼两句歌，其他人简直是恨不得一天学习二十个小时。小六也感觉压力明显增大。上学期期末他的成绩排在班级第十六，后退了好几名。但是他的总分并没有比高一下学期少，反而还高了几分。这情况只能说明大家都在进步，而且别人进步比他还多。去年暑假摆摊他就知道，高三的学生八月十日就要开学补课，这意味着暑假的摆摊时间会少很多，赚得也就少很多。不过这些他都不太着急，现在的存款够他读完高中，平时周六晚上坚持去摆摊也可以再赚一点生活费。至于以后上大学的费用，那就等高考完再打算吧。
　　现在比较烦恼的问题是分班。这不单是他一个人的烦恼，整个高二都在烦。学校通知期中考之后就分班，文科有历史班和政治班，理科有物理班，化学班以及生物班。这些科目没有哪一项是小六特别拔尖的，如果一定要选，他比较喜欢物理。可又听说报物理班的人特别多，几乎占去总人数的三分之一，那到时候高考的竞争力肯定也是最大的了。
　　思来想去，到考完期中考试他也没有想好。他最拿手的是数学和英文，但这两科不管读哪个班都要考并不能作为分班的依据。在难得的这天假期里，他拨了个电话给邵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