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48、找人

　　已经下午四点了，往年从两点就开始张罗年夜饭的老张现在却根本没心情做饭，黑着脸发脾气：“死小六还不回来？阿丰，去问问你哥，他昨天去你大姐二姐家有没有看到小六！”
　　阿丰跑去哥哥家找了一圈，没看到哥哥，这才想起他刚刚骑车出门了。他不敢问大嫂，就跑回家跟老爸汇报。老张听后更加焦躁，刚好看到妻子从面前经过，骂道：“都是你，那天也不知道拦着点，看着他走你就开心了！”
　　老妈不敢惹发怒的他，连忙去干活躲开他的视线。
　　老张思来想去不得劲，进屋穿上外套就直奔河对岸老孟家。
　　孟霞正在家门口拔鸡毛，见到他来笑着打招呼：“伯伯，过年好！”
　　老张脸色缓了缓，嗯了一声说：“你爸在家吧？”
　　“在的。”
　　老张进去就看到老孟像个老爷一样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他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伸手拿他的烟抽。
　　“怎么了？老张。”
　　“还说呢，你那个方法根本不管用。”
　　“不会吧？”老孟惊呼，“你没从小六那儿拿到钱？”
　　“拿什么钱啊！一毛没有，这个死孩子他还离家出走了。”
　　“我说老张啊，这事你就办错了。”老孟吸了一口烟，说，“你们家小六是整个村子，不，应该说是方圆十几个村子里最有出息的人，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要我是你，怎么着也得拉着他呀！”
　　“可是......”老张听他这么说顿时着急起来，“这法子可是你教我的啊，你说他要是不掏钱就骂他打他，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钱没翻出来，他还反而跑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把那天经过和我说说。”
　　于是年初一早上，村子里就传遍了，说老张把他家小六给打跑了。原来因为小六而风光了很多年的老张，一夕之间又因为小六成了个大笑柄。很多人见到他都笑眯眯的说：“老张，这年过得舒心吧？你们家‘最不听话’那个没在家戳你眼珠子。”
　　老张那脸色真是精彩纷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染坊出来。连续大半个月不敢出门。这个年可谓是过得“舒心”至极。
　　当然，大年三十那天老张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在老孟那儿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就溜溜达达回家准备做饭。不管怎么说，这年还是要过的嘛。
　　晚一点哥哥到家，老张听到摩托车响，催促阿丰去打探消息。可惜哥哥也并没有见到小六。因此一家人很是过了一个郁闷的年。不过老爸老妈在文姐和阿丰阿玉面前没有表现得多么的不适。吃饭的时候他们还特意提了一下“这个死小六，下次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文姐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撇了撇嘴。她听阿玉说小六被打吐血了，可又听说她后来走得飞快，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吧？
　　而阿丰和阿玉这几天都安安分分勤勤恳恳，简直要化身成老爸老妈的贴心小棉袄，什么家务活都抢着干，没事不在老爸面前多待，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变成出气筒。此刻听了老爸的话自然是不吭一声的埋头啃鸡腿。
　　老爸的威风逞到年初二的上午截止到大姐和二姐进门。她们两家人像往年一样约好一起来娘家，进门后先是和老爸老妈说了几句话，然后给几个小的发红包，可是找来找去哪儿也没有小六的影子。一问，一家人竟然都支支吾吾的！
　　二姐脾气比较直，看他们的脸色不对，首先沉下脸来问道：“小六去哪里了？出了什么事？”心里想不明白，弟弟过年期间为何会不在。
　　大姐也紧跟着追问。
　　最后还是当天没在现场的文姐略带嘲讽地说：“小六翅膀硬了呗，离家出走远走高飞去了再也不回家啦。”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什么！？”
　　“怎么回事？”
　　两个姐姐以及两个姐夫瞬间就变了脸色，当即七嘴八舌的追问起来。小六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相反他从小的乖巧懂事，勤勤恳恳，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离家出走？当了解到当天的事情后，两个姐姐当即就爆发了。
　　“爸你们也太过分了！小六摆摊那是因为他要赚伙食费。你们不给钱他就算了，还逼着他要钱，他不给你竟然还打他！”
　　“还打吐血了？？那么粗的扁担打在身上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开玩笑的吗？说不定骨头都断了！你们真狠心！再怎么不满他也是你们的儿子。这么一身伤出去，他要是死在外面怎么办啊！” 大姐说着说着嘴唇都哆嗦起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被打吐血。而这个人是自己亲弟弟就更加不得了，从小就对父母失望透顶的她此刻更是对他们生出前所未有的恨意。“他一个人，当时身上又没钱......就靠两条腿能走到哪里去？”
　　二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苍白如纸，“如果他真的......这么多天过去了，现在恐怕......” 再也想不下去，转身就去拉丈夫，“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二姐夫马上去推车。
　　大姐夫也跑去把摩托车推出来，大姐抱着儿子坐上去。两辆车很快就“轰轰”的开走了。老爸老妈这会儿也变了脸色，小六是吐血了，可他当时明明都还能走路......应该不会出事吧？可是......他真的吐血了呀......想到这儿，他冲到隔壁大叫，“阿明！阿明！”
　　大嫂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叫什么叫！不在家！”
　　老张不理她：“阿明，你快开车去找找小六吧！阿明！”
　　哥哥打开门还没说话，大嫂冲出来骂：“你个老不死的你自己把他打跑了不去找，反而要别人去找。告诉你，迟了！你那儿子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吃掉了！你去狗肚子里找吧！”
　　老张被这话击中，踉跄了两下靠着墙才站稳，眼神近乎哀求地看着大儿子：“阿明......”
　　哥哥很明显也是赞同他老婆的话的，只是看看一向强势的老爸现在摇摇欲坠的样子又不忍心，终于说了声“我现在就去”，然后去拿钥匙开车。大嫂“呸”一声骂道：“杀人犯！”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两个姐夫在村口通往镇上那条小路的岔路口商量了一下，大姐家离镇上近，她们就去镇上找，二姐家那边去县城顺路，所以沿着堂村去县城找。虽然不敢多想，但两家人都不敢开太快，特别留意着公路两边。
　　当天大姐一家毫无所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马上打二姐夫的BB机，那边很久才回过来，可惜也是一无所获。
　　二姐他们一路边走边看，这时才到县城不久，二姐夫说：“咱们先吃点东西，明天再找吧。咱们俩不吃，小强也受不了。”
　　二姐焦虑了一天已经非常疲惫。她本来还想去小六的学校看看。可是看看五岁的儿子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疲惫不堪，只好找了一个面馆吃了些面，然后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二姐一家去县城中学找人。校警听说他们找张晓柳，顿时就露出了责备的目光，“你们是他的家人？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学校过年呢。真是的，幸亏他哥哥陪着他。”
　　二姐又高兴又疑惑：“他真的在学校？我们可以去找他吗？”可是哥哥是怎么回事？阿明明明在家。
　　校警看他们确实不像坏人，又满脸焦急，就打了个电话到张晓柳的宿舍。小六此时刚起床，听闻有个叫张亚茹的来找，立即懵了——高兴的。
　　他刚跑到宿舍楼下，二姐夫的摩托车就突突的来了进来。二姐看到他立刻红了眼眶。车子刚停稳，她就跳下来，抓着小六上下打量。
　　“二姐！” 小六很高兴地打招呼，他真的很高兴，没想到二姐会来学校看自己。
　　二姐翻来覆去的看他，“爸打你哪了？肚子？还是背？腿？”
　　说起那顿暴揍，虽然已经好了大半，可是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他不想让二姐担心，就笑了一下说：“背上......已经好啦，二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二姐不答，又问：“有没有去看医生？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吐血吗？”
　　小六哭笑不得：“看过医生了，我就吐了一点点血，现在早就不吐啦。我都好了。”
　　二姐看他这样活蹦乱跳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总算是有些放心了。突然又“啪”的拍他一巴掌：“你想急死我们吗？一个人一声不吭就跑了，也不知道去二姐家。”
　　“我......我一着急就坐车直接来学校了。反正我也可以摆摊嘛，还能赚点钱。嘿嘿！”
　　“你还去摆摊！！” 二姐惊呼道，“你不要命了！都吐血了还去摆摊.......”
　　“没有啦，我身体好了才去的......”
　　二姐夫打断他们：“先上宿舍吧？这儿怪冷的。” 小六这才发现确实是很大风，连忙把他们带到宿舍。进了门才想起来，幸亏邵耿一大早就被他姐姐叫走了，不然见了面该怎么解释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在一起......二姐和二姐夫可也认识邵耿呢——说起来，这人的“名气”跟小六好像还不相上下，家乡附近几个村里的人都认识他。只不过小六是因为学习成绩好，而他则是因为胆子大，据说什么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