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42、“啾”

　　元宵节是周一，连着前一天的周日，一共放两天假，又因为是元宵节，当天晚上的晚修也取消。尽管刚开学一星期，学生们还是像放出笼的小鸟的一样纷纷飞回家。
　　小六没有回家，他连续两天晚上去摆摊，虽然天气寒冷，但收入却比预期的好，特别是元宵节这天。
　　这个学期跟上学期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班里的戚姓女生被调去了二班，而一班一位姓刘的男生被调到了三班。还有，小六发现班里出现了两对小情侣......当然暗地里还有多少对就不清楚了。只是这两对特别明显，连小六这样沉默寡言的学生都发现了。
　　郑宇豪和梁峰同学还是每天一有空就斗嘴。小六从最开始的会受他们干扰，到后来慢慢习惯，再到现在的充耳不闻。郑宇豪同学上学期期末数学和物理同时拿了满分，那个得瑟啊！到现在还在吹嘘。而梁峰同学虽然这两科差了他二十几分，不过在英语和语文那儿又扳回不少，所以他们两个的排名很接近，都在全班前五，斗嘴的时候当然就谁也不服谁。
　　小六自诩没有这两个疯子那么聪明的脑子，仿佛不用学习就能轻松拿到高分，只能屏蔽了他们的嘀咕声，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相对来说郑宇豪的同桌就有些凄惨了，那是一个体育特长生，文化分在班里垫底。他也是小六知道的唯二在早恋的男生之一。他的女朋友也是班里的同学，两个都是塘镇人，但初中不在小六的母校读，听说是在县城读的初中。有一次，小六打了饭跑到饭堂后面的空地上吃，看到这两个人亲密地坐在一颗大树下一起吃饭，女孩子羞红着脸低着头一粒一粒地吃，男孩子则一脸坏笑靠过去夹女孩饭盆里的菜......
　　这学期小六没有回过家，只利用周日上午的时间去过一次大姐家也去过一次二姐家，但都没有再要她们的钱。他每个周六晚上都去摆摊。现在他也不再只卖饰品，有时候他会进一些小钱包。很简单的款式，就两块布剪成一样的形状，其中一边车条拉链，另外三边车死。当然小钱包的形状多样化，材质也各不相同，上面还印有各种图案，看起来挺漂亮，所以很得女孩子们喜爱。
　　临近期末的时候，天气越来越热，生意也越来越好，可小六却有点发愁——他问过班主任，暑假不回家的学生可以继续住在宿舍里，但饭堂不开，澡堂也不开。当然洗澡这点不用担心，夏天天热，他可以用冷水，只要宿舍不停水就没问题。他就是有点发愁自己的一日三餐。
　　担忧了几天最后他决定到时候再说，先专心考完试。
　　从考完最后一科那天开始，他就每天晚上都去摆摊。本来想白天也去综合市场那儿摆一摆，就像去年寒假那样。可他发现那里的人都欺生，而且不管生意做没做成，城管都会来收钱。后来他白天就不去摆摊了。去书店买了一堆语数外化学物理的练习题，白天就在宿舍做。为了提高英语听力，他还买了一个复读机，一个人在宿舍里反复听、练。
　　暑假里的一日三餐也没那么可怕——一大早起来在校门外不远处的早餐店花两块钱买四个大馒头，早上吃两个，中午吃两个。当然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买两个肉包子。下午三四点去老街进货，然后在车站旁边的快餐店花三块钱吃一个炒粉。吃完就差不多到摆摊的时间了。
　　不知道暑假里没有他，家里的活都怎么办，老爸老妈也没来过学校。但阿玉和阿丰都已经可以帮忙，老爸老妈也身体健康，都可以下地的，最多是花多几天时间而已......就不信没有自己在家他们就不收稻子了。
　　暑假后半段的某一天，晚上收摊回到校门的时候看到了邵耿。他看起来更黑瘦了一些，也更高了。原来他前段时间回家帮忙收割稻子，这是准备回市里干活，经过县城顺便来看自己。
　　尽管是暑假，校警还是不放邵耿进门。邵耿本来想带他去吃宵夜，但被他拒绝了。于是拉着小六跑到校门几十米外的一棵树下说话。临走的时候，他借着树干的遮挡耍起了流氓。小六这才发现这人虽然又黑又瘦，可力气却特别大。
　　“别动，给我抱一会。下次见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邵耿趴在他肩膀上说。
　　小六手掐，脚踢，低喝：“放开。”
　　“嘶......哎哟......就不放。” 他不但不放，还“啾”的一声亲小六的脖子，“我还要亲~” 又“啾”。
　　小六脸都黑了，忍无可忍，一口咬下去。
　　“啊！” 邵耿惊呼一声不得不放开他，手捂着脖子控诉，“你属狗的？”
　　小六得意地笑：“看你还敢不敢！” 可他得意得太早了，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嘴唇就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软软的，暖暖的，湿湿的......
　　他猛地回过神来，用尽力气推开邵耿，转身飞奔而去。邵耿站在树下目送他跑远，发现他脚步略凌乱。于是愉快的伸手摸了摸刚刚与他亲密接触的部位。
　　小六一口气冲进宿舍，仰面躺在床上喘气。他的脑子里好像被放了个复读机，反复回放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不到接吻是这样的感觉......邵耿的嘴里有烟味，但好像并不讨厌......可是他力气好大，差点就没推开。又想起那年的暑假，这人帮自己挑谷子回家，那时候就发现他力气很大了，自己挑着仿佛山那么重的东西，在他肩膀上显得轻飘飘的......
　　这晚很晚才睡着，中途他本来想起来做一会儿题，想着反正睡不着别浪费时间。可他抓着笔对着书本瞪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题目......
　　第二天早上他还把早餐钱给省了——直接睡到十点多才醒。醒来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昨晚那一幕......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魔症，决定惩罚自己不吃午饭，顺便再省下一餐饭钱。躺在床上不想动，很快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想，下次邵耿再来就在校门内和他说话好了，免得被他亲两口自己又要魔症......
　　晚上收摊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那棵树看了一眼，距离有点远，又是晚上，他不确定具体是哪棵树......
　　“你在看什么？” 冷不丁一个声音出现，吓了他一跳，原来是校警。忙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心虚的快步进了门。
　　暑假将近两个月他赚了不少，除去吃饭，以及买练习册还有一个复读机，其他没有浪费一分钱。到开学前几天，他趁着舍友们都还没来，翻出柜子里的钱数了数，足有三千多！发财了！这辈子也没拥有过这么多钱。他留下一千多做学费以及伙食费，把剩下的两千收进书包里，跑去银行存了起来。从银行出来就找了个小卖部打电话到细姐工作的餐厅。他之前就交代她不需要给自己寄钱，今天再和她说一遍。因为小卖部的老板就在旁边，他没有细说自己赚了多少，只和姐姐强调不用再寄钱过来。细姐那边听着也松了口气，很开心。但也叮嘱他绝对不能耽误了学习。
　　夜市开档之前他很想去奢侈一把吃个好点的快餐，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想起剩下两年高中，以及将来上大学......路还很长，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只有这么点钱就开始得瑟的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
　　高二还是那些老师和同学，当然也有一名同学与一班的同学交换了班级。不过小六对这个不太在意，他只要读好自己的书，每周六去赚点小钱，就一切都满足了。
　　这一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连在一起，学校给他们放了三天假。同学们好像归巢的小鸟，纷纷飞回了家。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了，可又不想放弃国庆节期间的“生意”。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想起去年中秋节回家得到的待遇......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姐姐疼他，可姐姐们都不富裕，又有各自的家庭，所以，小六要坚强！
　　当然，貌似邵耿也挺关心自己，可他的关心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目的......
　　国庆节逛街的人特别多，貌似全城的男人女人都出门了。还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同校的同学。幸好小六预料到生意不会差，特别多进了一些货。到差不多十点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我们去吃宵夜吧？” 望向声音的方向，果然是孟德那小子。他和几个男生从面前经过，一看就是二中的学生。小六下意识叫道：“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