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25、表哥们

　　“同学们，有谁亲眼看到张晓柳拿了王艳红的笔？”班主任终于到了，也不知在外面看了多久，总之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
　　王艳红刚才是很笃定张晓柳偷了自己的笔的，被几个同学质疑之后就觉得特别委屈，觉得大家都帮着张晓柳不帮自己，现在连老师也是一样！难道就因为他成绩好就可以偷东西吗？她使劲把笔朝张晓柳一摔：“穷鬼！一辈子也买不起好笔，给你！我不要了！”
　　小六连忙接住笔紧紧抓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王艳红已经跑回了位置。刘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是没有骂他，只是大声朝同学们说“这是误会，大家都回去坐好要上课了”，又和小六说“没事了，快去坐好”。反而是小六看他这么肯定自己就非常感激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老师我真的没偷她的笔，这是我姐姐给我的。”刘老师点点头，拍了拍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小六看到老师点头便越发觉得自己被肯定了，也没多想，反正笔拿回来了，便开心地跑回位置把它放进书包深处决定以后都不拿出来用了。
　　经过这件小事大家倒都没什么异样，只有王艳红每次见到张晓柳就狠狠瞪他。小六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反正自己没偷东西，才不怕她呢！
　　因为吃住用都在大姨家，小六每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纯粹是想家了。他也搞不懂，明明回到家就有干不完的活等着自己却偏偏想回去。本来小表哥和大姨都叫他没事不用回去，毕竟那条公路并不好走。盘山公路上面都是沙子，骑自行车很辛苦，特别是有一段路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几十米深的悬崖。如果是平地也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这是一条翻山的必经路，这边上坡那边下坡，最陡的地方估计得有四十五度，人站在上面都是斜着的。因此不管是回家还是回学校，每次经过这段路时他们几个都不敢骑着下坡，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冲下悬崖去了——那破自行车的刹车并不是很靠谱。
　　每次回家都历经千辛万苦，手指捏刹车捏得发酸发抖，自行车的刹车片也会被磨得很厉害。每走两趟就必须去换掉。可就算这样，大家都没有不想回去的。
　　他每两周回家一次，小雪他们因为是租房住，每个星期都要回家拿伙食费，所以他们更加辛苦。为了省钱，他们会在自行车后面绑一包菜或者番薯和米等，更多的时候他们则要载一捆柴做饭用。小六有一天中午去他们租房那里玩，是几间小瓦房围成一圈，中间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每间屋子都不如大姨家的卧室大，小雪和孟秀孟霞三个人住一间，里面架着两张简易的木板床，孟霞和孟秀一起睡，小雪一个人睡。孟华则一个人在旁边住。煮饭在对面一间公共厨房，水井和厕所等则都在屋子旁边，煮饭的时候各人用各人的柴，小六看到小雪炒完菜就开始抽柴，然后孟秀把自己的柴放进去烧。开始还有点纳闷，干嘛烧得好好的要抽掉，后来小雪偷偷跟他说：“孟秀和孟霞两个人，如果我把柴留给他们烧，他们一点也不客气地照用，但是下次他们却不给柴我用。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小六有点哭笑不得，又听她说：“而且他们每次都不肯先煮饭，非要我先煮了他们才接着煮。” 这个小六知道原因，因为小雪先把灶烧热了，就算她把柴抽走，灶膛里也还热着而且有漏下来的炭火，马上放柴进去他们起火也快，还可以省了引火的材料。
　　想不到平时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小六明白自己住在大姨家虽然有时候总觉得不太自在，但比起他们真的是幸福太多。平时大姨家就他们三个还好，有时候二表哥和大表哥会回家吃个饭，二表哥有时还会带着表嫂和女儿在家里住一晚。
　　大表哥回来的时候小六的日子最难熬，因为大表嫂嗓门大，她不但喜欢跟大姨挑剔这样不好那样不行，还喜欢对小六指手画脚。有一次吃过晚饭小六在房间写作业，大表嫂就走进来跟他说话，其实是大表嫂单方面的霹雳扒拉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叫他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家里的期望什么的。她一边说一边拿自己的女儿来做比较。她的独生女儿比小六小一岁，不过小六读书迟，而表嫂的女儿正常年龄读，所以跟他同一年级，今年也读初一。她在县城的实验中学，表嫂说她女儿多乖巧，成绩多好，巴拉巴拉......
　　小六坐在那里听着，时不时的点个头应声“嗯”，只觉得耳朵边仿佛有好几只鸭子在呱呱叫，却又不好打断她。幸好家里没有大表哥的房间，他们很快就会走。如果耳朵每天都被这样荼毒，他宁可去租房住。
　　而二表哥回来的时候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二表哥是刑警，第一次回家的时候腰上竟然别着一把手枪！小六当时就对他肃然起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真枪。虽然那把枪看起来很小，而且被一个皮套套着只露出了一小部分，但是他还是特别好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枪啊！真想叫表哥给他摸摸......
　　二表嫂倒不会对大姨或者小六念叨，不过二表哥会。他可能工作时习惯了指挥别人，对什么都很操心，幸好说话比较干脆利落，不会反复念叨。大姨对他也很好，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都比较多。
　　只是大姨对二表嫂意见却不小，她有一次干活的时候忍不住跟小六念叨了一下。小六才知道原委。
　　原来二表嫂也是大姨他们村的人，只是在这个大村子的另一边。她和二表哥从小就认识，两人也很早就互通心意了。只是二表嫂小时候很可爱，慢慢长大却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大姨觉得她配不上自己英俊又能干的二儿子，奈何自己儿子就是喜欢她，怎么都分不开，无奈之下便妥协了。婚后二表嫂很快就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小侄女五官长得像二表哥，眉目如画，很漂亮，可是才五岁的小孩已经能够看出跟她妈妈非常像的身材了。所以大姨每次见到这个孙女都高兴不起来，尽管她很可爱，讲得一口流利纯正的普通话，嘴也甜，但一想到她长大之后会像她妈妈一样那么胖就发愁。
　　有一次二表嫂还问小六有多少斤，又问他是怎么保持身材的，说她自己都超过一百六了，想过很多办法都瘦不下来。小六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难道说自己还在发育当中而且经常干农活所以身材好？
　　小六回家的时候也会带一些菜去大姨家，冬天家里菜不多就会带一些香菇，两次之后他发现这是大姨和小表哥最喜欢的菜。所以再回家的时候就跟老妈说了说，老妈就经常会给他装一袋子香菇——她虽然对小六不怎么样，但对她自己的姐姐还是很好的。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小六在毫不知情中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有一天班里那个矮矮小小的女团支书来跟自己要团费的时候，小六一脸懵逼。当时好想吼她：“没事你给我入什么团啊！？我连饭都吃不起，哪里有钱交什么鬼团费！！！！”
　　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第一因为团支书是个小女生，总是笑眯眯的，那些话小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第二团支书同学在自己问到为什么把他加入团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成绩好啊。”
　　第一次觉得成绩好也有坏的一面。当时身上刚好有两块钱，是某次周末回家的时候文姐大发慈悲给的，自己放在口袋里几个星期不舍得用，结果......小六只想大哭一场。
　　最后他咬了咬牙，在团支书同学殷切的目光中抽回了一块钱。后来知道别的同学只交五毛，八毛，甚至有的只交两毛，小六恨得只想冲过去把那一块钱抢回来。要知道平时一个三毛钱的包子他都不舍得买啊！这一下子就损失了三个包子还多你叫他怎么不心疼！！！
　　期末考试考了三天，考完之后当天下午小六就跟小雪他们回家了。因为冬天日短，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过了一个星期，他们又骑车去拿成绩，然后小六一下又“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