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爸爸》白忍冬

3、哑巴是个有福之人

　　“大哥，昨天晚上，建芬姐……”

　　胡炳翠弱弱的开口提醒胡炳义，她可是什么都听到了，胡炳义瞪了她一眼：“炳翠，你可别乱说话！林建芬前些日子借了一百块钱给我，她昨天是来要债的！”

　　胡家三口可是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话，一百块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般的人家哪里能拿得出来！林家算是殷实人家，可是林家跟胡家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借这么一大笔钱给胡家！

　　“炳义，你就是用这个钱给老憨办酒？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胡大娘说着伸手拍打胡炳义，一百块在她眼中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家只有胡炳义一个劳动力，每年队上结算的时候都属于倒补户，他们到哪里去找一百块还给林家啊！

　　胡炳义垂着头任由她打自己，旁边的胡老爹看不过去了：“你这个婆娘要做啥子！如果不是我们当老的没有本事，炳义哪里会……”

　　胡老爹说不下去了，他和胡大娘两人都无比难过，都是他们这个家连累了胡炳义。

　　“大哥，你也真是的，你怎么能用建芬姐借给你的钱来给二哥撑面子呢，二哥哪里知道这些。”

　　胡炳翠看着爹娘难过，她便忍不住埋怨胡炳义。

　　胡炳义脸色有些难看：“炳翠，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给炳山撑面子吗？你也不想想，如今哪家日子过得不难啊？别人家办酒都请我们去吃九大碗，到我们家办酒了，就什么都没有，我们成什么人了？”

　　胡炳义的话让胡炳翠哑口无言，村里人都很淳朴，可是也讲究一个投桃报李，胡炳义这么打肿脸充胖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如今该怎么办啊？

　　“昨天……收礼收了多少？”

　　胡大娘目光里带着些忐忑，大家都不容易，随礼都是五毛一块，昨天办酒花下来怕是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收了接近五十块礼钱，只是昨天用了一些，现在还有三十多块。”

　　“炳义啊，差那么多钱，该怎么办啊？”

　　胡大娘都快要哭了，胡炳义抬头望着她：“娘，您放心吧，现在政策有些松动了，我会想办法的。”

　　“这样吧，把你手头的钱先还给建芬，剩下的我们……”

　　两位老人家其实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说到这里也只能埋怨自己没有本事，胡炳义打断了他们的埋怨：“娘，等过完年，我去抱几只猪仔回来，到时候出栏卖了就可以把剩下的债都还完了。”

　　这倒是个办法，没有粮食可以去山上割野猪草来喂，大不了就是猪不长膘，可那也是猪肉啊，只是就怕政策又变了，万一又割资本主义尾巴可就不好办了。

　　胡炳义却是很自信，现在政策好起来了，可以喂鸡喂猪了，虽然说要上缴给国家一半，可是多喂几条，就算是上缴了国家后，也能剩下吃的，卖的。

　　“炳义啊，虽然你这样说，可是照我看来，那建芬应该是对你有点意思，要不娘请个人去说说？”

　　胡大娘小心翼翼地询问胡炳义的意思，胡炳义将脸转到一边去：“娘，我的事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炳山刚办了酒，家里也困难，这个事以后再说吧。”

　　知道大儿子说一不二的性格，老两口除了叹息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巴巴的望着胡炳翠想要她劝服胡炳义，可是胡炳翠自小就是大哥照顾着她长大的，说了几句便被大哥素来的威压给压住了，不敢再多说话。

　　胡炳义去张罗还家什的事儿，剩下老两口唉声叹气，胡炳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

　　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胡老憨一行回来了，除了刘哑巴，他们三个男的一身狼狈，老憨见到胡炳义，气咻咻的扯着他的衣袖告状，他的新衣裳被刘家的人给弄脏了。

　　胡炳富和胡炳成两人背着回门的背篓，他们身上的衣裳也是一团糟，脸上更是被抹上了锅灰。

　　胡炳义柔声安慰着胡炳山，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新郎官跟新嫁娘回娘家，娘家人便会将锅灰和上油用来抹陪新郎回去的伴郎，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将矛头对准新郎的，可是今天因为胡炳山要去维护他的两个伴郎，便被刘家的表亲和堂兄堂嫂们给一起收拾了。

　　他们还算是手下留情的，有的人家直接用锅灰兑上油漆来抹，那衣裳可就算是毁了，怎么都洗不掉。

　　这本来就算千百年来沿袭下来的风俗，大家也都不会因此生气，偏偏老憨他不懂啊，他就觉得这是大哥给他穿上的新衣裳，就这么弄脏了，他就很委屈很生气。

　　哑巴比划着让他把衣裳脱下来，她去洗，可是老憨却觉得这个事就是因为哑巴才出的，他将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在哑巴身上，重重地推了哑巴一把。

　　哑巴没有防备，踉踉跄跄差点没有撞到墙上，胡大娘一见就忍不住朝着老憨吼了几句，慌忙去扶哑巴，哑巴有些急朝着胡大娘比手画脚，可是胡大娘根本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哑巴，你别比画了，娘看不懂啊。”

　　哑巴更急了，比画得更加的激烈，胡炳义看了一阵道：“娘，哑巴的意思是让您别怪炳山。”

　　他试着对哑巴比画了一下，做出要打老憨的样子，接着收回手做了个摆手不的动作，哑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着胡炳义竖起了大拇指。

　　“炳山倒是个有福气的，虽然娶的是个哑巴，可是也知道护着他。”

　　胡大娘转头眼眶都湿润了，请两个伴郎和胡德富的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再三的道谢了，老憨和哑巴的婚礼这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是个麻利人，看到胡大娘做什么，她便马上跟着学，她在家中看样子也是做习惯了家务事的人，做饭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她还能跟着胡炳义一起去上工，顺带着将老憨也带去了，队上照顾他们夫妻，让他们去放牛和羊，一早将牛羊赶上山，到太阳落山才赶回来，很是敬业。